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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大爷说这是金银玉帛的功劳,也就是在委婉告诉王三郎:我和百望山的土匪没有交情,想向我请教过百望山的万全之策,属于徒劳。
少年大概早已料定喻大爷会这么说,并无异色,自袖出取出一件物事,请喻大爷看,“喻先生请看这枚玄铁制成的腰牌,您可曾在别处见过?”
什么玄铁制成的腰牌啊?玲珑大为好奇。
她从书架后面伸长脖子往外看,但是看不到;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过去,还是看不清楚。这时她已挪到了最边上,最边上的书架是单独的一个,书架上的书也不多,稀稀拉拉的,她一用力,书架便慢慢的向外倒去。
“啊?”玲珑惊呼出声。
别砸着人啊!出了伤亡事故可就不好了!
幸亏,这书架也不够高,倒地之后,并没砸到坐在桌案前的喻大爷和王姓少年。
桌案前的两人一起回头,只见书架倒地,一个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的小姑娘呆呆站在后面,不知所措。
喻大爷徐徐站起身,“倒便倒了,不值什么。”唯恐吓着才病过一场的宝贝女儿。
少年目光掠过玲珑光洁莹润的脸庞,简朴的衣着,不置一词。
玲珑不好意思的冲喻大爷笑了笑,惭愧的低下了头。说好了不出声的呀,这可倒好,不只出声,还出了这么大的声!唉,太失礼了。
玲珑低头看到自己半旧杏黄色棉袄、青色棉裙,灵机一动。
喻老太太不喜奢华,向来朴素,今天玲珑本是打算中午去陪喻老太太的,便穿的很不显眼。“我扮小丫头好了。”玲珑迅速做了决定。
如果是喻家的姑娘推倒了书架,其实有些丢人。如果是小丫头失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姑娘丢人事大,小丫头若是丢了人,谁去理会她。
玲珑运气很好,旁边书架下方空处放着方旧帕子。她弯腰把旧帕子拣起来,冲喻大爷曲曲膝,陪着笑脸,“大爷,我是扫洒上的丫头小铃铛,正闷头擦书架呢,不知大爷来了客,便没来得及躲出去,我……我太笨了,这便到管事嬷嬷面前领责罚……”
“珑儿你瞎折腾什么。”喻大爷见她硬要装成小丫头的样子,心中好笑。
却不戳破她,微笑道:“你是无心之失,不必在意。”
玲珑才做了件冒冒失失的事,索性扮个憨憨的小丫头,傻笑了两声,“是,大爷。”蹲下身子,兢兢业业的擦起书架。
喻大爷回身对王三郎致歉,“惊到三少了么?抱歉之至。”少年站起身,“哪里,仆虽称不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动,却也不至为这等小事受惊。”
倒下的书架好像没人看见似的,两人依旧坐下来,又去看那枚玄铁制成的腰牌。
“我丢了这么大一个人,受了这么大的惊,不就是想看看它长啥样么?”玲珑心里痒痒,慢慢摸到了桌案后头,偷眼看了过去。
喻大爷是文人,没练过功夫,听力只是寻常,少年却是习武之人,身后有人,如何能不发觉?知道玲珑在后偷看,眉头微蹙。
喻家这自称小铃铛的丫头,也不知意欲何为。
少年的目光掠过来,玲珑不由的打了个寒噤。
这王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怎地养出了这么个孩子?离他还有一丈远呢,便冷的直打颤!这种人如果是在夏天出现,会很人讨喜欢的,不用冰了,自然凉。
喻大爷将腰牌拿在手中看了看,好像嫌光线不够,有意抬起胳膊,放在手掌中仔细端详。
这样一来,玲珑就看得很清楚了。
玲珑瞅了眼那腰牌,不禁大为失望。有什么呀,黑黝黝的一块,上面印着有图案,可是图案狰狞,半分不好看。
“不好看。”玲珑腹诽。
少年看在眼里,心中颇费思量。这小丫头虽自称是洒扫上的小铃铛,可是她脸白白嫩嫩的倒罢了,一双手白皙细润,哪会是小丫头的手?喻泰方才看她的目光温和慈爱中又带着担忧,不像家主在看小丫头,倒像父亲在看女儿。现在这么做,分明是故意要她偷看这枚腰牌,待她更不像小丫头了。
躲在父亲书房生事,推倒书架之后还不自省,又溜过来看腰牌……喻泰这位名士、隐士,养的这是什么孩子。
☆、第14章
喻大爷估摸着玲珑在他身后已把这腰牌仔细看过了,便将腰牌还给对面的少年,温和道:“这种玄铁制成的腰牌,某生平头回见到。”
少年颔首,“如此。”
也就是说,喻泰之前并没见过这枚腰牌。
喻大爷涵养很好,少年既没提到这腰牌的来历、为什么要喻大爷看这腰牌,他便也没追问,只闲闲道:“这种玄铁制成的腰牌看着倒也有趣,不过并非古物,喻家便不会收藏。家父钟爱古物,夏商周、春秋战国,秦汉之后的藏品便兴趣不大了。”
玲珑眼珠转了转。父亲这话的意思分明说,不光他没见过这腰牌,喻老太爷、喻二爷都没见过,王家三少若想打听此事,恐怕得换个人家。看来,父亲和这王家也不过是泛泛之交。
喻大爷客气的招待着这位少年,“三少茶可是凉了?换一杯可好?”
少年本是该起身告辞的,目光扫过在后面发呆的玲珑,忽地一笑,“小铃铛,劳烦换杯热茶。”
玲珑原本是偷偷摸摸半蹲在地上,闻言吓了一跳,忙直起身,连连摆手,“不成,不成,我是个笨丫头,只配做粗使。擦擦书架还成,换茶这细致活儿,我可做不好!”憨憨的笑了笑,转身溜回书架旁,低头尽心尽责的擦拭。
喻大爷微笑,“换茶一向是童儿份内之事,她不管的。”一直垂手侍立的童儿忙走过来换茶,少年扬手止住,“多谢喻先生盛情,仆告辞。”
喻大爷也没多留,笑道:“招待不周,惭愧之至。”起身送少年至房门口,童儿在前引路,少年旖旎而去。
玲珑丢下旧帕子出来,冲父亲吐舌笑笑,走到门口往外张望,“爹爹,这人有几分邪性,您说是不是?”喻大爷缓步来到她身边,跟她一起向外看了几眼,“珑儿,太原王家是闻名海内的大商家,家大业大,这少年是王家嫡支嫡房,年纪虽小,却已掌管王家在北方十三行省的所有字号,非同小可。”
“他果然管着很多人。”玲珑觉得自己猜对了。
还有,他还管着很多钱。
又有人又有钱的,气场就是不一样啊。神气。
父女二人说着话,玲珑不好意思的道歉,“爹爹,方才我太莽撞了,实在对不住。您和那王家是什么交情啊?咱家有个笨笨傻傻的洒扫小丫头,会不会让您脸上无光?”喻大爷不由的一笑,伸手摸摸女儿的小脑袋,温声道:“乖女儿,这有什么呢?爹爹并不在意这些。喻家和王家也不过一面之识,并无深交。”
玲珑乖巧的点头。
喻大爷微笑,“爹爹倒宁愿你顽皮些,也比整天死读书要强。”
如今的玲珑虽不大安生,喻大爷却真的是比过去喜欢多了。过去的玲珑装淑女,扮老成,和堂姐暗中较劲,让做爹娘的操碎了心。
喻家的男子淡泊名利,女孩儿却热衷攀比,这算怎么回事。
玲珑听到父亲这么说,笑嘻嘻。
好呀,您不喜欢死读书的女儿,那我便不死读书好了。我这都算是两世为人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好勇斗狠,争强好胜,与姐妹争竞,这些我肯定是不屑为之的;让自己舒服,也尽量让自己周围的人舒服,开心度日,便是莫大的功德。
“不过,珑儿,方才你本不必弄出那么大阵仗的。”喻大爷话锋一转,“你只需在书架之上‘笃笃’敲两声,爹爹便知道你有意想看了。爹爹可以故意迎能日光把它举得高高的,你便能瞧个大概。”
“这法子好。”玲珑连连点头。
“珑儿可有别的法子?”喻大爷微笑问道。
玲珑歪头想了想,“有啊。爹爹书房不是放了幅铜框眼镜么?”
喻大爷嘴角上扬,“对极了。你若想看,爹爹可以装近视眼,‘眼镜在哪儿?’你便扮小丫头走过来,把匣子里的铜框眼镜拿给爹爹,光明正大站在旁边看。”
玲珑一乐,“咱们预谋好,往后便好办了。”
父女二人想了几个对暗号、传心意的法子,很乐呵。玲珑挑了两本新出的小品文,“这两本好,语言风趣诙谐。”喻大爷瞅了瞅,“成,稍后爹爹替你带回去。”玲珑知道父亲这还是不放心的意思,也没办法,笑道:“成啊,您千万莫忘了。”披上鹤氅,辞别父亲,出了书房。
玲珑带来的两个小丫头在厢房侯着,见自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