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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重人格-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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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靠近吃午饭的时间点,郭承云还在乐淘淘地骑马四处转悠,作为一名有自知之明的新手,他向来谨慎,只慢跑,不疯跑。
  没有人珍惜他,所以他加倍珍惜自个儿,怕有一天小狼来找他的时候找不见人。
  路过几户人家,不知道谁家的锅子掉了,发出响亮的“哐”一声,带得院子的几条看家狗吠叫不止。它们一起头,全村的狗都一起叫开了。
  小马立刻止步,惊慌地抬起前腿嘶鸣不已。郭承云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扑上去抱住它的脖子,嘴里宽慰着它:“狗叫而已嘛,狗是人类的朋友……”
  而小马早已不听郭承云的话,时而扬头向上窜,时而抬起后腿,拼命想把他甩下来。
  路边一个放牛娃见状,跑上来想帮忙拉住缰绳,却被小马一脚踹到地上,呜呼哀哉地喊痛。依郭承云看,那脚踹得可不轻。
  小马原地颠了几下后居然拔腿就跑,往村外奔袭而去。
  马夫告诉过郭承云,能不要主动落马就不要,因为不论新手熟手,只要落马就可能会受伤,村里曾有人把后脑勺撞到地上震坏脑子,也有人因经验不足被马镫套住脚,导致整个人被拖着跑。
  郭承云将马脖子抱得更紧。这马已经完全疯了,怎么叫都叫不停。他只能祈祷在自己力气耗光之前,小马先累了停下来。
  可他已经开始感到力不从心,小马还是飞也似地往前跑。
  小马奔逃的方向是反射着寒光的小河。它不是想跳河里去吧?
  郭承云穿着棉袄,行动不便,他夏天刚学了狗刨,现在不知道忘到哪座山后面去了。
  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他那冒冷汗的脑袋里开始策划,该如何跳马才能让脚朝下、头朝上,并做好了落马失误而受重伤的心理准备。
  千钧一发的时刻,山那边传来了一声短促的狼嚎。与郭承云平时夜里听到的如泣如诉的歌唱声不同,这嚎声倒像是一声领地被侵犯者的告诫。声音很年轻,音色和小狼差不多。
  郭承云心说“全完了”,小马肯定更刹不住了,万一失了前蹄……
  可出乎他的意料,小马的步子居然慢了。
  难道它吓得腿软了不成?
  看来他没猜错,随着又一声狼嚎传来,小马跌跌撞撞没跑几步就前腿一垮,摇晃着跪了下来。
  郭承云从它身上爬下来,发现在小马之前扑腾的时候,他为了维持平衡把脚崴了。
  他仰躺在地,头一歪,看着瘫在地上的小马,马的全身抖得像筛糠一般,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看来这狼嚎声对它的精神造成了致命的打击。这马以后必然是废了。
  郭承云想爬起来,这时听见背后有人喊:“别起来!”

  ☆、白狼王不可貌相(六)

  郭承云回头看,见是刚才帮忙的放牛娃,他在后边不远处,和小马一样匍匐于地。
  放牛娃一字一顿地说:“刚才那一定是狼王的旨意。狼王救了我们,所以要对狼王表示敬重。”
  四仰八叉的郭承云虽然不信邪,但他也十分困惑,大中午的怎么会有狼嚎声?
  放牛娃还叫郭承云赶快翻个身伏在地上,保持恭敬,不要起来,否则狼王就会来收拾他们。
  郭承云不以为然地翻身,抬头望着天上的白云做鬼脸。
  只不过是山上一个土霸王,你们都信成这样。
  那晚小狼来之后,脚受伤的郭承云还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尚未缓过劲儿来,他原本身体就不好,现在就像浑身被拆散了一般。
  小狼在窗台上的观众席上,迟迟不下来。他们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地独处了很久。
  郭承云忽然发现,自己这些天以来心中所存的芥蒂,正在让自己渐渐失去它。而现在,他失去了小马,开始害怕也失去小狼。这种恐惧心理以前从未萌生过。
  他的眼皮无比沉重,却始终不敢闭眼,他怕闭眼后再睁开就见不着它了。
  小狼呆了一段时间,转身朝向夜幕要走。
  “喂……”郭承云用手臂强撑着支起身,挽留的话愣是没说得出口。
  小狼与他对视良久。郭承云的身子支撑得累了,放弃地将头沉入枕中闭眼睡觉,酸痛的全身顿时像得到了解放一样。
  过了一会觉得睡着不舒服,郭承云睁眼扯扯被角,发现个白色的东西出现在床下,脖子伸得长长的,小尾巴左摇右摆,眼神里满是试探。
  郭承云惊喜不已,伸手出去,它跳开了。
  “爱来不来。”外边空气冷,被冻得直打喷嚏的他恼了,丢下这句,手缩回被窝。
  不知过了多久,小狼才跳上了床沿。郭承云揪着它的后颈毛,随手往被窝里一塞,气鼓鼓地面朝墙壁睡了。
  郭承云懂,再这样对小狼单方面冷战下去,它迟早会离他而去,但他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恐惧。
  那是被辜负的恐惧,母亲,父亲,郭家上下,枣红马,也许总有一天会轮到小狼。
  狼有多么狡猾,多么嗜血,他清楚得很。
  在腿没好的那些天,被小马打击惨了的他,像被霜打蔫的茄子在家窝着不出门。
  小狼每天都来看郭承云。无法用语言沟通的他们,沉默地相处着。
  直到郭承云打破了沉默,说了一段话:
  “下次如果人类再对狼出手,你会跟着狼群来报仇,还是要当狼群的叛徒,或者是谁都不帮?
  “你决定的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站在你觉得正确的那一边。
  “前阵子我在学使枪,准头还不错。如果你跟那群野狼一起袭击村子,我会眼都不眨地毙了你,哪怕是牺牲我的马啊狗啊什么的。因为你在我眼里是最优先的。
  “这也是你的重要性的体现。
  “希望你到时候站在最前边,你爹我没教出躲在后面的玩意。你是你爹的骄傲,别让人失望。”
  郭承云走上去,经历了这么多天的时光,终于再次搂住了小狼,就像从前一样。
  “我赌你会一直留在这里,虽然几乎没可能。但是如果不这样赌,我就只能马上干掉你。我做不到。”
  隆冬时节,村边的小河已经干涸,常绿乔木静静伫立,绿得肃穆,绿得毫无生气。
  郭承云起床发现窗外天色不对劲,奔到窗边一看,灰蒙蒙的天色阴沉得像是有一口锅直接扣在了山顶上,到处飘着白色的细末。依稀听见远处有小孩喊“下雪了”。
  雪?这就是他活这么大都没见过的雪?
  一天一夜过后,地上积起了五六厘米厚的一层,踩在上面嘎吱嘎吱响。
  黎明破晓时分,天色初晴。
  最近小狼和郭承云关系虽然有所好转,但昨晚依然没有得到太多好脸色,小狼破罐子破摔地呆了一晚,赶也赶不走,此时从他床底下钻出来,跳出窗子。
  郭承云穿好衣服,睡眼朦胧地跟出去,尾随小狼去爬山。
  他倚在山涧里一棵戴着雪帽子的树下,看小狼在雪上轻盈地奔跑,边跑边把雪末儿往后刨。
  小狼的脑袋上立着两只毛茸茸的钝耳朵,一看就非常适合这样的天气,圆眼睛的眼角已经长成微微上扬的俊俏模样,张开嘴露出两颗犬齿和一片圆形舌头,笑盈盈的亲昵样子,和小狗没什么两样。
  老人说,白的狼叫雪狼,可以在零下几十度的雪地里顶着雪奔袭,毫不畏寒。
  它就是远方来的雪狼?
  怎么来的?
  一头长那么显眼的白狼在以前不下雪的时候,要怎么捕猎?
  郭承云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心情转好,招呼小狼蹲下,戴上手套照着堆了只一模一样的,折了一束枯干的花,插在它脑袋上,表示这只是母的。
  他把小狼踢到小母狼旁边让它蹲好,在雪地上用树枝画一幅画作为留念。
  平时可以坐在那一动不动几小时的小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屁股冷,坐在雪地里很不安生,动不动就从小母狼旁边踱开,郭承云每次都毫不留情地骂它一顿,把它踢回去。
  不伦不类的画作完成后,郭承云一指山里:“给我抓只兔子来,抓到就原谅你。”
  郭承云扫了扫一块大石上的雪,用小地主专属的姿势翘着脚坐下了。
  他在给自己创造一个契机,是继续冷战,还是一笔勾销。
  郭承云等来了一张累得直喘白气的憨憨笑脸,和一只扑腾不休的大野兔。
  狼是不可能会微笑的,只是它们那弯曲的嘴型,在人类的认知里属于笑的范畴而已。
  但郭承云却宁愿相信自己的直觉。
  最后,郭承云等到了他想要的,也创造了一个无厘头的和好理由。
  傍晚郭承云再次出去玩雪的时候没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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