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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你要的火烛和古书。”赤松子把随身口袋里的东西摊在桌上,“还有上次蓐收说欠你的果酿钱。最近他忙着人间秋收,便托我一并带过来。”
“一共也没多少,何必麻烦。”鹿神起身再加根蜡烛,“最近大家都怎么样?”
“都好。跟着后土大人学习掌管人间,法力长进了不少。”赤松子小酌清酒,细细品过方才叹道,“你这酿酒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不过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鹿神看他一脸陶醉,不禁笑道。他用布裹了,收好蜡烛和书,再回到桌边时,桌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一精致的软酒囊。
“这是?”他诧异地看向句芒。
“湫从人间带回来的,说你喜欢酒,要送你。”提及湫,赤松子可有的笑了,“你还不知道吧,湫这小子情窦初开了。这阵子日日去找椿,怎想人小姑娘根本不想见他,乐得胤天天凑去看热闹。”
“是……是吗。”沉寂了数月的名字,此刻被人无关痛痒地提起,鹿神只觉心里被麻痹的伤有针脚在缝,细细密密的疼。可他仍是那副温良笑颜,缓缓道,“湫和椿,都过了十六岁,喜欢也是正常。”
“情这种东西,谁说的准。”再吞一杯下肚的赤松子眯起眼,望着屋外烟雨迷蒙,细细叹了口气。
“是啊,谁说的准。松子可听过忘忧草?”鹿神将悉心调好的解酒茶递给赤松子,自己在他对面坐下。
“忘忧草,又名萱草,其叶丛生,花如漏斗。”略锁眉思索片刻,赤松子缓缓道出答案。
“不错。”鹿神顾盼浅言,“你可知这村里哪里方有忘忧草?”
“掌管万木的丿爷爷那定是有的。”不免有些疑惑的赤松子看着神情略有恍惚的鹿神,“你突然要忘忧草做什么?”
“不过是想照古方上调制一道佳酿罢了,不必紧张。”鹿神眼眸含笑,再为他添茶。
“如此便好。只怕你得了偏方,调出来的不是佳酿,而是那斩人七情六欲的断情水!”闻言放下心来的赤松子朗声笑道。
“哪来的情,哪来的断呢。”
夜深,雨寂。
送客出门的鹿神回到小屋独坐。方才的蜡已燃尽,茶也冷了。他呆呆然望着桌上的酒壶,久久未能平复。
撑一把油伞默默下山的赤松子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已是将晚上鹿神的言语神情一一细细琢磨过。早在突发雪流沙那日鹿神情绪大变他便猜出几分,如今以一番试探看来,这鹿神对湫,当真是有情。
只可惜,终是要错负了。
赤松子回神看那半山腰已熄了的火光,轻叹口气。
山林夜间风潇雨寒,草木涩涩;又正值秋日,万树沉寂,路边竟连一只解闷的帝江也没有。一时间耳边唯有淅沥雨水敲打路面的声音。而沾了雨的山阶则是更加光滑崎岖。
几年前在人间受的伤现今一到下雨天还是会隐隐作痛。以往多有祝融相伴,多会为他溺火驱寒。可也不能总是依着祝融。思及此的赤松子甩甩被山间雨露打湿的黑发,无奈只得咬牙忍痛下山。
“赤松子。”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好不容易稳住平衡的赤松子一惊,双脚打滑,手里一松再紧。待他再反应过来,已是整个人被打横抱在了来人怀里。
“赤松子,可否解释?”祝融一手撑伞将二人遮在伞下,一手抓住赤松子的右手腕,“亏我还记挂你有伤。”
“对不起。”适才还冰凉湿漉的空气眨眼便烘得暖洋洋的。感觉周身晓畅不少的赤松子微低下头,因疼痛而皱的眉却是慢慢舒展。
“知道对不起就不该独自一人,半夜,跑上山来。”祝融特意加重话中语气。本就不怒自威的他此时更是压迫感重重。
“夫诸的火烛快用完了。”面对即将发怒的火神祝融,还敢顾左右而言他的世间大约也只赤松子一人而已。
“哎,鹿神的蜡烛,句芒的草籽,人间的风调雨顺,赤松子,你心里可还容得下一个我?”闻此言的祝融无可奈何,只得喟叹。
没有接话的赤松子默默将手腕从祝融手掌中抽出。
“赤松子,我已不再是年少顽劣的祝融。你要清楚,现在正拥着你的,是掌管了人间火正的祝融,是救你于极北冰川下的祝融,是此生疼你、爱你、保护你、陪伴你的祝融。”
“我知道。”赤松子的语气很沉。
他早就清楚救他性命、给他关怀的祝融与旁人是不一样的。可是究竟哪里不一样,他却一点也说不出来。青春年少时的祝融会逗他,耍无赖;而束起发的祝融却是随着历练越发威严稳重,兢兢业业,恪守规则,待他却是一如既往的好。
“那你也要知道,这一次以后,我就再不会纠缠你了。”似是鼓足勇气,报着破釜沉舟的气势,祝融闭眼道,“已是许多年过去了,松子。若你于我只是感动,只是普通情谊,那么,便放了我吧。”
“松子,我也会累的。”
沉默良久,终于,低着头的赤松子将双手复又环上祝融的脖颈。
而祝融他还是像往常那样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一句宽慰的话也不说。
唇角却扬笑。
此后经年,那祝融和赤松子二人相互扶持,形影不离。心心相印,情投意合。
情人的话,是世上最毒的药,不单要人哭,要人笑,还要取人心肝。
今日,是那姑娘椿满十六岁的成年礼。
依旧是满堂虹彩,万般热闹。赤松子在堂中寻到鹿神,二人寒暄几句,分站后土大人两侧,注视着这一庄严仪式。
湫还是一身赤红衣裤,烂漫爽朗;赤着脚板,一头银发在空中飞。
鹿神看着湫穿梭在热闹的人群里面,看他跑上屋顶向椿挥手呼喊,藏在袖里的掌心生生被掐出血来。
椿不在的时候,湫还是很乐意往鹿神那去。
“夫诸你这真好!有山,有鸟,还有酒!”湫躺在鹿神不知何时搭好的凉棚下,嗅一口酒香,惬意地赏雨。
“喜欢你便多来就是了。我又不会赶你。”对于湫,鹿神一向不知道拒绝为何物。
“嘿嘿,不嫌我烦就好。”湫翻一个身,随手拍拍身旁的席子,“夫诸,你也来躺着,我发现这个角度观雨正正好。”
“好。”笑吟吟应了的鹿神走过去,也随他躺在席上。
“啊,真好。”深呼吸一口山中雨的清恬,湫伸一个大大的懒腰,继而又懒懒地看着天幕垂下的雨,忽而淡淡道,“夫诸,你说椿会不会去了人间,就不回来了?”
“嗯?”
“我担心她遇到什么事情。人间很凶险的,她一个人在那,会不会害怕?如果浪太急了?如果有人要捕她呢?”越说越害怕的湫猛地坐起来。
“你也想太多了。”抬手遮住眼睛的鹿神笑道,“椿只去七日,很快就回来了。”
仔细想了想,这才稍稍定下心来的湫复又躺下来,枕着双手,咧开嘴,“夫诸说的是。不过七天而已,能碰到什么麻烦。”
“看来你是真的……。”鹿神听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掩在雨声里,“湫,你都喜欢她什么?”
“嗯……她笑起来的样子,甜甜的,像海棠花一样。还有上次我扔她花盆她生气的样子,伤心的样子……哎呀,总之就是什么样子都好看。”说着说着许是害羞了的湫声音低下去,末了再叹一句。
“啊,还是好想让她早点回来啊。”
是了,这大约就是喜欢一个人。
半晌无言。
鹿神撑着手肘半坐起来,低头看着不知何时伴着和煦微雨睡过去的湫,好笑地轻捏他的脸。
其实啊,湫,我也,喜欢你开心的样子,不开心的样子,睡觉的样子,淘气的样子,尴尬的样子。
你什么样子也都很好看。
他温柔且虔诚地吻上他的额头。
森林万木,百鸟齐宁。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七日的时光不短也不长,恰够一个人爱上一个人,却不足一个人忘记一个人。
那几日湫时常一人来找鹿神,尝些他以晨间清露配制的果酿,然后两个人躺到凉棚里去。看云看雨,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做。再之后,鹿神便等不到湫了。偶尔赤松子和祝融上山,陪他烹茶煮酒,对烛而谈,捎来一两句山下的奇闻轶事。他知晓湫不来是因为椿。
椿回来了,还带回了人间的笛子。
于是大多时候,这山里便是静的。静的鹿神对自己的心跳都清晰可闻。他数天野上的星,数地上水里的雎鸠,研习草药古书,俨然一副烟波钓徒模样。
“夫诸!夫诸!”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