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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松的叙述终于停了下来,但没有赵松那略显聒噪的声音,殿中气氛便更让人觉得可怕。
江晚鱼目光闲闲往殿下瞥去,竟看到了一大片低垂的脑袋。
如果她要认真算账的话,这里的每个人都逃不掉,不过虽然她注定双手染血,但她也不打算做得太绝,他们知道害怕就好,识时务者才能活得长久,胆大包天却又没什么本事,那就只能等死。
她站了身子,挺直了脊梁,不过今后如何,现在,她才是这里的主人,是掌控天下万民,生杀予夺的上帝!
而阶下的这些人,都是她的臣子,她的奴仆。
她振袖一挥,开口的第一句,矛头直指中书令:“中书令金荐,恶贯满盈,罪名确凿,现革其一切职位,金氏一族,满门抄斩!”
中书令一愣,随后嘶声大吼:“妖妇,你凭什么杀我全家!我是皇上亲封的中书令,你没资格处置我!”
江晚鱼懒得理会他,成者王侯败者寇,如果自己输了,他难道会放自己一条生路吗?
斩草,就必要除根!
“带下去!”她一挥手,立刻有两名彪形大汉,将挣扎怒骂的中书令拖出了大殿。
中书令绝望愤怒的嘶骂声还未完全消失,她将目光,再次投向了战战兢兢的尹尚书:“工部尚书尹平,勾结叛党,徇私舞弊,罪无可恕,为以正律法,平息民怨,现判其斩立决,即刻执行!”
尹尚书双腿一软,眼白一翻,直接就昏了过去。
待尹尚书被人拖走后,她才将黑白分明的眸子,投向笔直站立一声不吭的雷章。
还未开口,雷章就硬邦邦道:“不劳烦娘娘了,卑职自知有罪,这就去黄泉之下向先帝告罪!”说罢,手中大刀一扬,直接朝自己脖子抹去。
锋利的刀刃划开皮肤,艳红的鲜红喷涌而出,堂上大多都是文官,看到这样的场面,纷纷吓得面如土色,有人惊叫,有人呕吐,有人昏厥,倒是热闹得很。
江晚鱼冷眼看着雷章高大的身躯,宛如小山般轰然倒塌,内心当中,倒是有些佩服他。
他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家人,他的那些罪名,别说是斩立决了,就是诛九族也不为过,他抢先一步,为了就是不给自己定罪的机会,人都已经死了,再宣判也没什么意义,他这么干脆的认罪,也算是一个从轻发落的理由,江晚鱼看着已经气绝的他,叹了口气,罢了,就当是为南翼积德,只将雷章家眷流放便可。
处理完了这三人,朝堂上的气氛原本该变得轻松些,但这只是开始,她说自己今日要大开杀戒,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满朝文武当中,有几个忠心的,又有几个实意的?
她不要求每个人都有精忠报国的觉悟,但决不允许有人心怀二心,之前跟着中书令和尹尚书一同逼自己滴血验亲的那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今日他们敢威胁自己,来日就有可能弑君欺主。
别看他们现在个个都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她可不会忘记,他们之前欺辱自己时那狰狞的嘴脸。
今日之事,罗暮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但却没想到,她会做的那么绝。
大半的朝臣,被贬职的贬职,流放的流放,处死的处死,抄家的抄家,没被牵连的,算上自己,一共也只有十个人。
她这哪里是来立威的,根本就是来血洗朝堂,将整个朝政格局来场大清洗,大换牌!
他一直都觉得她比自己更像个爷们,如今才真正感受到,她那柔弱外表下的铁血之心。
这场仗她赢了,虽然险胜,但那又什么关系呢?总之她赢了,从现在开始,她就是大奚国的太后,天下最尊贵的人。
她抱着年幼不知世事的皇帝,站在群臣面前,站在天下的至高点,她眼中流露的,是睥睨天下的万丈豪情。
他突然发现,原来女子,也是可以这么霸气的。
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的身上,竟再也挪不开,就好像,明知有毒,却仍旧无止尽的沉沦迷醉。
她曾说,若她是能男儿,毕竟能在这个时代大放异彩,那些无意中放下的大话,如今全部实现。
人人都说,高处不胜寒,可当她站在这里,无边寒冷袭来的同时,她却感觉到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可她的面容,却是睿智而冷静的。
她微笑地看着自己的下首,她发誓要保住奚成壁的天下,她没有违约,她成功了。
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她都不会失败。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朝霞,她开口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朝堂上剩下的大臣,全部三叩九拜,高声欢呼:“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仿佛一切,只发生在一夕之间。
她好几次从睡梦中醒来,望着金色的帷帐,都以为自己刚才做了个梦,梦醒了,就会发现,他其实还在自己身边。
可每一次,迎接她的,都是寂静的冰凉与孤寂。
已经立春了,可还是好冷。
她忍不住咳了两下,外面立刻有侍女小声些询问:“太后可是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
太后?
这个称呼,她到现在都没有适应过来。
挣扎着坐起身,她淡淡道:“不用,给哀家倒杯水来。”
年轻的侍女撩开帘子,恭敬地捧上水杯。
少女微垂螓首,年轻的容颜如花儿一般,活力四射。
她接过水杯,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
今年她才二十岁吧,明明也是花一般的年纪,怎么就觉着,自己已经如斯衰老了呢?
“皇上呢?”
“皇上已经睡下了,太后想要见皇上吗?奴婢这就去唤奶娘。”小姑娘的声音又软又轻,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倒是给人一种别样的温暖。
“回来。”她揉揉眉心:“别去吵他了。”
南翼虽然是皇帝,但朝政大事都是她来处理,那么一个奶娃娃,除了吃喝拉撒玩还能做什么?当皇帝可真累啊,她拍着身边空荡荡的床榻,低声喃喃:“阿壁,你快回来吧,来治理属于你的天下,我可是招架不住了。”
她的声音很低,侍女自然听不清楚。
“行了,你们也去睡吧。”她打发了侍女,重新躺下,可是已经毫无睡意,就这么盯着帐顶发呆,明明告诉自己不去想的,可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脑袋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的模样,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好像还跟他闹别扭来着。
抱过一旁的枕头,将脸埋进枕头里。
她想哭,嚎啕大哭,却只能躲在被窝里小声啜泣,原来自己竟是如此的软弱。
他曾对她说,不管你有什么苦什么痛,以后可以尽情的哭给我听。
可现在他不在,她的悲伤无人诉说,她的艰难无人倾吐,眼泪也成了不必要的负担。
哭了一阵,她吸吸鼻子,擦干了眼泪。
不能哭,她还有南翼,他那么小,还需要依靠她,如果自己都顶不住,那他该怎么办?
她突然很想见南翼,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却开始有些害怕见他。
南翼是奚成壁的骨血,这个世界上,只有南翼与他最相像,那熟悉的眉眼,每一次都会勾起她深埋内心的痛楚。
她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起码在南翼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前,她必须抛开那些负面影响。说是已经赢了,但稍有不慎,还是会跌得很惨,再说,慕容怀卿的势力尚存,这是一颗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搞不好什么时候就爆炸了,她必须步步为营。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黑暗渐渐褪去,天边现出一丝明亮的曙光。
早朝的时间马上要到了,刚有了些困意,却只能顶着发胀的脑袋起身。
侍女刚撩开帷帐,准备为她更衣,就见一名小太监急匆匆赶了进来:“启禀太后娘娘,有紧急军情送达。”
她心中一咯噔,忙道:“呈上来。”
军情一般都是信使先送到禁军统领手中,再由禁军统领派传令兵,将军报送达君主,因为军情紧急,这一次,竟是禁军统领亲自来送。
江晚鱼匆匆更了衣,便接过了军报。
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心头却还是不由得一沉。
慕容怀卿带领大军,于昨日破桐州防线,全州沦陷,连周边两州亦要不保。
她深吸两口气,招来传旨的太监,吩咐道:“传哀家懿旨,命宰相、兵部尚书及上将军即刻进宫,不得延误!”想了想,又道:“早朝就免了,去通知各位大人,今日不必进宫。”此事事关重大,为避免节外生枝,引起恐慌,她决定暂做隐瞒。
半个时辰后,江晚鱼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金龙殿的偏殿内。
在她的下首,分别站着罗暮,以及兵书尚书与上将军。
她已经将军报给这三人看过,三人皆是一脸凝重。
不但她没想到,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