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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叹气:“我一直都如从前那般待你。”
“那就好。”
突然间不知该说什么,想起之前罗暮没说完的话,她连忙问:“对了,你刚才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
罗暮一拍脑门,“嗯,其实我早该给你,只是最近事情太多,被我给忘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
“这是什么?”信笺是以上等的玉版金宣加压花制成,这种工艺,在古代很少见,所以十分昂贵,看得出主人的用心。
“你打开看看。”
接过信笺,小心翼翼从封口处抽出一张雪白的纸。
纸上的字不多,都是一个个整齐挺秀的蝇头小楷——
承德。詔抚成师,武臣承德。
飞轩。顾瞻望宫阙,俯仰御飞轩。
时敏。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
凤箫。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南翼。南天鹏翼,直上扶摇。
……
虽然很杂乱,但一看就明白是什么。
“原来他早就为我们的孩子取好名字了。”看着熟悉的字体,仿佛可以透过那些墨黑的字,感受到他当时的激动与认真:“可惜,他连自己的孩子都见不到……”
罗暮为了缓解悲伤气氛,赶紧道:“你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
她在纸上上来回扫视,“都挺喜欢的。”
“那……就换着叫。”
“胡说!哪有人的名字一天一换的!”她瞪了罗暮一眼,然后将目光重新落回纸上:“就这个南翼吧,挥翼直上,扶摇万里,做个自由自在的人。”刚准备把纸张收回到信笺里,她想了想,又摊开来,指着其上一处:“你觉得时敏这个名字怎么样?”
罗暮嘿了一声:“你还真打算给小肉丸子起两个名字?”
“不是给他的,是他的小跟班。”
“哦,你说那个主公救回来的孩子啊。”
“嗯。”
“时敏……逊志时敏,逊,谦抑也;务,专力也,既谦逊亦好学,不错,是个好名。”
“那就这么定了。”她小心将信笺收好,揣进怀中:“你赶紧回去吧,过两天有的忙,皇上失踪,宫里不会一直都这么太平。”
此刻夜风徐徐,四周寂静无声,明月高悬,整座皇城都包裹在一片如梦如幻的清影中,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宁静悠远,可置身于其中,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狂暴与危机,空气中,似也隐隐漂浮着鲜血的味道。
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他们都很清楚。
杀戮,鲜血……为了奚成壁,为了她的孩子,如果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那么,她宁可堕落成魔。
澹台婉玉身中蛊毒,原本就时日无多,加上生产时消耗了太多的元气,致使气血亏空,太医说也就这两天的事。
同情归同情,但江晚鱼明白此刻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这个结局对澹台婉玉来说虽凄惨了一些,却是她应得的。
胜者为王败者寇,倘若自己这一仗败下阵来,那么她的下场,只怕比澹台婉玉还惨。
所以,她不能输,不惜代价也要赢了这一局!
比预计的时间稍微长了点,数日后的一个午间,她正在御花园里给南翼和时敏戴长命锁,一帮气势汹汹的大臣,从前朝一路冲进了后宫,直奔御花园。
气氛很严肃,但场面实际上听搞笑的。
七八个吹胡子瞪眼的大臣,气势汹汹地排成一排,站在江晚鱼身后,一起瞧着她慢条斯理地给奶娃娃戴长命锁。江晚鱼自己看不到,却能想象的到,此刻的场景有多滑稽。
无视几人的存在,给两个孩子戴好长命锁,又亲自给他们换了新衣,让奶娘抱孩子去睡觉。
奶娘离开后,她这才缓缓转身,看着那些大臣:“几位大人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连规矩也不懂,没有经过允许而擅闯后宫,可是大逆不道之举,几位大人难道皮痒痒了,想要杖刑伺候?”
江晚鱼向来为人谦逊,即便满朝文武齐齐反对奚成壁立她为后,她也没有表现过任何怨愤,此刻没有皇帝撑腰,她应该更谦和恭谨才对,怎么反对如此傲慢,甚至有些仗势凌人了。
其中一人不满道:“你这妇人,究竟在搞什么鬼!皇上已经失踪多日,难不成,你想要独揽大权?”
咄咄逼人,这些人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她。
江晚鱼愤然挥袖:“放肆,你竟敢这样对本宫说话!”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懵了,冷不丁冒出个本宫,这女人是脑子坏了吗?
又一人站出,冷笑:“区区小妇,也敢妄称本宫,你视王法例律如儿戏么?”
江晚鱼徐徐道:“本宫正是尊重王法,尊重例律,才要反问各位大人一句,你们将规矩礼法置于何地!”
“江晚鱼,你虽得皇上宠幸,但你出身低微,无名无分,根本没有资格住在这里!”一人喊道。
“没错,只有皇上册封的妃子,才可以入住后宫!”另一个附和。
“你今天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答复,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看着满园的姹紫嫣红,江晚鱼一语不发,待诸人的呵斥声逐渐小了,她才伸手折下一枝红艳的花朵,放在鬓发上比了比:“各位大人放心好了,本宫并没有入住后宫,你们随便找人问问,就知道我最近一直住在金龙殿,今日是第一次踏足后宫。”
“什么?”有人发出惊呼:“金龙殿?你……区区民妇,你竟敢霸占金龙殿,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造反不成!”
她猛地转身,盯着发出质疑的那人,目光冷厉:“造反?本宫看你才要造反!”
“你这民妇,休得胡言!本官是皇上亲封的正二品中书令,你又算什么!”
“本宫是皇上亲封的皇后,皇城的半个主子,你用这种口气与本宫说话,简直放肆!”江晚鱼分毫不让。
“皇后?”那人大笑:“皇上是想封你做皇后,但论身份论地位,你也只能做做梦了!”
“说的没错,你就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女官而已,没有资格对我们一众朝廷命官大呼小叫!”
“快说,你到底把皇上藏哪去了?是不是你与慕容怀卿那个反贼串通,扣押了皇上!”
“不把皇上交出来,你就休想安然离开!”
比起群臣的义愤填膺,江晚鱼神色淡淡,冷声道:“安然离开?谁说本宫要离开了?”
众人顿时不吵了,似乎没听明白她说的到底什么意思。
“本宫是这里名正言顺的主子,按照祖宗历法,本宫生是这里的人,死是这里的鬼!”
“胡说八道!”最开始提出异议的人大喊一声:“皇上根本就没有立你为后!你没资格自称本宫!”
听了此人的话,剩下的人似乎又有了底气,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妖妇,交出皇上,交出玉玺!”
“别以为皇上宠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大奚朝的忠臣还没死绝呢!”
“交出玉玺,否则休怪本官不客气!”
御花园一向都是赏景散心的地方,此刻却像是个吵闹的菜市场,那些大臣的吆喝声,几乎比小贩的声音还要响亮,他们个个挺胸抬头,目光熠熠,面对江晚鱼这个欺上瞒下,祸国殃民的恶毒女人,仿佛自己在一瞬间,变成了史书上记载的那些为了国家兴亡,而不惜与恶势力做斗争的民族英雄。
面对朝中最有势力的大臣,面对他们死死相逼的狠绝,江晚鱼真的很想立刻逃走,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去想,只带着自己的南翼,去过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
但是不行!
她不能丢下自己的责任,不能忘记她发过的誓言,不能将奚成壁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再难再苦,她也要坚持下去,更何况,就算她妥协投降,这些人也是不会放她一条生路的。
人都是自私的,说什么忠君爱国,还不是假惺惺地想要流芳千古?
忠臣难当,佞妃也不好做,但为了成全他们流芳千古的愿望,她又何妨恶名昭彰?
形势越来越紧张,甚至有人提议,直接将她就地处死。
男人们的脸全都泛起兴奋的红光,好似他们已经能够看到后世对他们的称赞与褒奖一般,那虚幻的梦,让他们变得疯狂,与朝堂上文质彬彬的样子截然相反。
这时,远处急匆匆走来一个人。一名大臣兴奋得过了头,直接上前,拖住江晚鱼的手臂,正欲扬声喊人,声音还未从喉中发出,脸颊就挨了结结实实一拳,重心不稳之下,朝地上栽去。
那人抹了一把渗血的嘴角,骂骂咧咧站起身:“谁他娘的——”看到站在江晚鱼身边一脸怒意的罗暮,此人撇撇嘴,不屑地哼了声:“多管闲事的臭虫!”
罗暮得到消息后,立马赶到了宫中,远远就听到了这些人难听的怒骂和他们越来越过分的态度,本就怒火中烧,听了那人的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