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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离和颜霜去乾清宫拜见的时候,西门焰怔愣了半响才有反应。
“……老三,你要走了。”
颜霜瞧着此刻的西门焰,心头感慨良多。
窦皇后也真是下得狠手,给西门焰弄了这么毒的药。没收了他的命,反倒是叫他整个人都是废了。
假若窦皇后的计谋得逞,倒是个极佳的好办法。
一来,大皇子顺利的成为太子,在西门焰神志不清之后,接任为皇上。二来,窦皇后也没落下任何的坏名声。
毕竟,皇上可还是好好的活着呢。
“父皇,儿臣还有些话想对父皇说。”
颜霜对西门焰行了礼,退到门口。
西门焰在榻上躺得久了,坐起身,目光平静的瞧着西门离。
“坐吧。”
西门离在榻边的矮凳上落了座。
“漠北乃是北国的要塞,极为重要,朕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替朕守好漠北。”
“父皇放心,儿臣会的。”
西门焰脸上浮出一抹笑,“嗯。”
“父皇,这玉佩的主人是谁?”
西门焰脸上的笑容渐渐的逝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西门离手中的玉佩。
这玉佩不是……她不是说碎了吗?
“拿来给朕瞧瞧。”
西门焰的嗓音有些颤抖。
西门离将玉佩交给他。
西门焰低头,弯月形的玉佩静静地躺在手心里。
他的指腹在光洁的玉佩上面摩挲,唇角微勾。
也是,这是他送给她的第一样东西,她怎么舍得扔呢?!
“这玉佩,她还好好的留着……”
“父皇,这玉佩的主人,是我的生母?”
西门焰一怔,“玉佩是谁给你的?”
“嬷嬷。”
西门焰低垂着眼帘,沉默了半响,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成定局,朕也没有什么好瞒着你的。”西门焰看向他,“不过,这玉佩的主人的确是你的生母。不过,温淑妃与你也不是陌生的人,她与你的生母乃是嫡亲的姐妹,你的亲姨母。”
便是因为这个道理,他与温淑妃的血才能相溶!
西门离地垂着眼,安静的听西门焰说话。
……
“阿霜,你同我去个地方。”
西门离从乾清宫内出来,对迎上来的颜霜道。
“嗯。”
还是昨晚的坟茔。
西门离和颜霜跪在墓前。
“……我来看你了。”沉默良久,西门离的声音有些激动和哽咽。
颜霜点了香,将其中一只递给西门离。
三个响头过后,两人将手中的香插在坟前的地上。
咚咚咚。
有声音从后面传来。
颜霜回头,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下,一只莹润白皙的玉手掀开了马车的车帘,温淑妃端庄秀丽的脸映入视线中。
“想不到过了二十年,你还是知道了!”
温淑妃站在坟边,瞧着西门离,声音很冷。
“对,我知道了。”
西门离看向她,嗓音冰凉,“也终于是明白了,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对于我母亲,你是恨着的吧。”
所以,即便是姨母,也待他不好。
“对,我不喜欢她,更不喜欢你。她是我的妹妹,可却是抢走了我的丈夫!她死了之后,我瞧着你,便是心头厌恶的厉害。假若我自己有孩子,你以为你会好好地活到今天!”
西门离冷冷的瞧着她,“能被人抢走的丈夫就不是丈夫,你恨错了人。”
温淑妃哽住。
随即,她大笑起来。
哈哈的笑声,有些气力恐怖的味道。
“你说的不错,我是恨错了人。我该恨的,应该是我自己。倘若当初不是我叫她进宫作陪,皇上也不会遇到她,更不会因为她,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别的女子。只是可笑,他的宠爱对于我那个傻妹妹是一把利剑,后宫中的女子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瞧着,一有时间,便会将她啃得骨头都不剩。”
“娘娘,竟然您知道,您还袖手旁观?”
颜霜有些愤怒。
温淑妃不屑的扫了她一眼,“我没有落井下石便是好的,要我搭一把手,做梦。她的男人都保护不了她,这是她的命!”
“够了!”
西门离面色冰冷。
“还以为皇上对她的宠爱有多深,瞧,你才五岁不就是被送到了大周为质!便是太子之位,如今也不是你的。”
西门离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温淑妃说够了,也没再多留,转身上了马车,不一会儿便是走了。
西门离站起身,拉住颜霜的手,“阿霜,我们走吧。”
“王爷……”
嬷嬷的声音喘得厉害,显然是跑了许久。
西门离和颜霜停住。
“王爷,您都知道了?”
“嬷嬷,多谢你对我的照顾。”
西门离感激的对她道。
作为母亲的侍女,她原本是有机会出宫的,是因为他,才生生的在皇宫之中耽误了。
“王爷……”,嬷嬷眼中闪着泪花,摇头道:“王爷,这些都是应该的。”
“嬷嬷,我们今日便是要去漠北,往后,还请你好好地保重身子。等我们从漠北回来,便过来看你。”
“嗯。王爷,奴婢还有一句话要告诉您。原本您还在主子肚子里的时候,皇上便是要立王爷为太子。然而,主子却是拒绝了。宫里的生活虽好,却远没有闲散王爷快活。主子身在皇宫,没了自由,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是如此。更何况,为君者,劳心又劳力,束缚良多。主子她只想让主子这一生平平安安的过,找一个合心意的女子,白头偕老。”
西门离心头有些感动。
不过是几句话,然而,他眼前却是浮现出了一个女子温柔的对他说这番话的模样。
倘若他的生母还在,他的童年一定会多许多的快乐吧。
“王爷,在主子临死前,主子还有一句话。”嬷嬷压低了嗓音,看着西门离,道:“若是王爷不甘于平淡,对于自己想要的,那便去争取。无论做什么,主子都是替王爷高兴地。”
说罢,嬷嬷将一枚印章交到了西门离的手上。
印章上一个木字。
颜霜大惊。当今天下,最为富有的,便是木家。
南宫世家虽是北国的首富之家,然而与木家比起来,却是九牛一毛。
颜霜看向安静的坟茔,心头震动的厉害。
一个能让西门焰记挂了二十年的女子,其心境,定然不是善良柔和这般简单。
她也是一个聪明的女子。
只不过,她的聪明并没有用在后宫的争斗之中。
西门焰是什么人,多疑、刚愎,对于权势,牢牢地把握在手中。
就好比现在,即便七皇子西门斐被封做了太子,西门焰神智受损,然则最重要的兵符和玉玺,以及皇家暗卫,却是牢牢地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假使没有她之前的那番话,西门焰立了西门离为太子,这样的情况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甚至,西门离的处境比起西门斐来更为糟糕。
一个是年轻有为、深得民心的太子。
一个人神志不清,随时都有可能变得痴痴呆呆的皇上。
谁是北国真正的掌权者,一目了然。
如今的西门离因为西门焰的愧疚,被封为漠北的瑞亲王,能够办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倘若西门离没有为帝之心,称霸一方,闲散度日,旁人因着漠北的重要,也奈何不了他。
倘若西门离想要做皇帝,凭着漠北世代镇守边关,熟悉打仗战斗的将士,干掉那些个固守在上京城的人,一举夺下帝王之位又有何不可?
西门离若是聪明,必当会有合理而叫天下人都信服的理由,顺理成章、光明正大的成为皇帝。
若是西门离糊涂,凭着西门焰对于他生母的那份愧疚,西门离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成与败,她都为西门离谋划的很好。
如此,将帝王之心揣摩通透,并且为自己的孩子谋划好了未来之路的女子,颜霜心头佩服至极。
只是可惜,她这般年轻便是过了世……
西门离看向嬷嬷,同样心头震惊的厉害。
“嬷嬷,我娘,她是怎么死的?”
如此聪慧的一个女子,便是天下的男儿也比之不上。如何会因为小小的后宫争斗,而丧了性命。
“宫里人当时都以为,主子是被敬妃娘娘下了药,才会在生产的时候因为血崩而亡。皇上在这之后,更是不顾着敬妃娘家的势力,生生的惩治了敬妃,以及敬妃的母族。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嬷嬷,事实究竟如何?”
西门离着急地问。
如果之前对于生母,西门离有的是感动和亲切,以及一丝丝的怨愤,这会儿在嬷嬷说了母亲临死前的那番话,西门离便是真正的接受了这个母亲。
为了他而殚精竭力的母亲,如何不是最好的母亲?
她或许没有给他一个愉快的童年,让他在姨母的冷眼和利用之中,度过了人生中最为悲惨的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