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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乙:是啊,这车安全性还凑合,可以买给孩子练车。
汪顾气得银牙咬碎,举牌,立刻工作人员立刻上前问价。十九万,汪顾说。开出的价钱已超出上一个价牌两万。
“想不到汪小姐也那么热衷慈善事业。”师烨裳在旁,端着酒杯,望着舞台,煽风点火道。
“向师总学习。”汪顾开始憎恨午间为师烨裳流泪的自己。
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句话简直要多正确就有多正确,汪顾为你作证——因为师烨裳在汪顾说完那句向师总学习后,轻巧地抬起了自己手上的折扇,报价凑整,刚好压汪顾一万。
“汪小姐有怪莫怪,”师烨裳吞一口酒,暮霭迷深的眸子眯向汪顾,“都是为了慈善。”
汪顾气噎。你贡献慈善拉我做啥陪?!
可她骨子里的奴性一点儿不含糊,师烨裳举牌,她一个没权没势没背景的普通职员,总不好和师烨裳争,毕竟小CC现在已经是师烨裳的所有物…于是她咬牙切齿地收起扇子,准备将它插进裤兜。
“撑场面的成本不能用钱算,”师烨裳料事如神地按住她蹿寻在裤兜边的手,将它拉升过肩,“要用心算。”二百五的扇子打开来,二十二万,师烨裳对礼宾说。
“慈善拍卖看似是为了给斗富一个名头没错,但现在你代表的是霍氏国代。这是你今晚第一次举牌,台上已经报出了你的竞价号,别人从目录上可以查到你Goody Wong的职位和所属公司,对一个标的,你要么自始至终不举牌,表明对标的没兴趣,要么连连举牌,表明哄价为慈善,除此之外,你只能一路把牌子举到底,里子撑破,面子保全,毕竟没有人会用一百几十万跟你争一辆破车。”
前排有人报出二十五万,接着有人报二十六万。
“你我同属霍氏国代,一处竞价,别人会理解为我们真的只是纯粹为慈善。你从没参加过这样的拍卖,只要最终压我一头,你的名字马上就会在业内社交圈里传开,懂吗?”师烨裳拍拍汪顾腰背,让她挺直。
汪顾从没想过看起来只是一群弱智儿童在斗富,与她半点不沾边的慈善拍卖会里竟有如此九转十八弯的周折。平日里足够让她拍墙痛哭的几万块,一时之间被师烨裳说成了微不足道的早餐钱。
在师烨裳的资本主义催眠下,汪顾一次又一次举起了竞价牌,直把师烨裳口中的“小破车”抬到SLK那“大破车”的价位上,大大地为慈善事业捐了把血。
60——袭——
最后的压轴拍品是一幅A4打印纸上的彩色铅笔画,捐赠人也是师烨裳。
投影大屏幕将画面细节放大十二倍,让在场所有人清楚看到那幼稚到白痴的内容:一个刺猬般的太阳,底下两个简单线条画就的牵手小人,左边的高些,右边的矮些,其实也就是两个大小不一的“介”字分别顶着两个大小不一的圆圈而已,连眼眉都没有。画边一排龙飞凤舞的繁体字,“我就是画得烂,怎样?”画下署名,张蕴兮,有印。
此画一出,四座哗然,叫价节节攀高,从三十块底价,被后排几口喊到约近三十万,三十万之后经过一段很有技巧的拉锯,升到五十五万六千五。
汪顾想不通啊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对一幅小猫随便抓抓都比它强的白痴彩色铅笔画感兴趣,要说一个两个变态恋童也就算了,半个场子的人都跟着瞎起哄,搞一副群情激动群兽攒动的群众运动样,丢死个人。
室内暖气充足,桌上那瓶马高1982醒得有点过,本应馥郁焦深的老酒口感清减不少,汪顾一看自己老半天只喝了半瓶,才不管台上拍卖师菜贩子般喊得多欢,赶紧喝酒才是王道。
她并不知道那是一幅传说中“得到它,就能得到爱人一心一意对待”的,神奇堪比神兽的神作,她更不知道去拍那幅画的人,基本都是揣了让别人出钱买单的心思,谁也不认为那幅画的价格,会被区区几十万打住,毕竟年年都会对那幅画展开龙争虎斗的两个大慈善家到现在为止一个也还没动。
“六十万,第一次。”拍卖师手比1字,尾音拖得很长,“六十万,第二次。”按说,正常情况下喊第二声就该抬锤了,可他的手甚至没打算去摸那个定音锤。
“七十万。”
汪顾抿着酒转头向右,看见老先生虚虚扬起扇子,台上进入新一轮的三声报数后,他将白发苍苍的脑袋缓缓转向坐在汪顾左手边的师烨裳,讽刺道:“师董越来越沉得住气了嘛。”
老先生和师烨裳身边各站着一个报价生,师烨裳笑吟吟地望向他,晃晃扇子,也不用说话,台上立刻报出八十万的新价。
“张老教诲,烨裳不敢有忘。”
两人开始拉锯价钱,也开始拉锯对话,汪顾在两人中间,如坐针毡,几个来回后,她干脆谁也不看,啥也不听,只顾埋头喝酒。等她又把三杯底马高1982糟蹋掉,那副毁目神作的价钱已经报到一百五十万。大屏幕截取的细节框,一直诡异地停在作品署名上,让汪顾不去想那个名叫张蕴兮的神人都不行。
张蕴兮,名字好熟。
蕴兮,蕴兮…好像在哪儿听过。
汪顾捏着杯脚,撑着下巴,努力去想到底是在什么场合下听过。
既然是师烨裳的拍品,那肯定跟师烨裳有关。师烨裳几乎从不与她谈私事,绝无仅有的几回,汪顾扳着指头就能数得过来,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当属…
对了,就是她被师烨裳拉到床上强吻了的那次。
当时她并不晓得蕴兮其实是个人名,还当师烨裳只是在喘气时不自觉发出的声音。
本来,汪顾对张蕴兮这三个字是没什么感情的,想也知道,她能对画出这么伤眼的东西的人有啥感情?
好吧,退一万步,有感情。
鄙视之情。
可是,忆起这茬事儿后,汪顾突然觉得张蕴兮这个名字,就像一枚带着倒刺的鱼钩,疼得她浑身发抖地扎进肉里,疼得她死去活来也再拔不出,因为她明白,那一定是个被师烨裳一刀刀刻在心上的名字,就算刻时很痛很痛,也要刻得很深很深。刻成之后,那个名字便随着师烨裳的每一次心跳,给每一滴血液打上标签,以至血液中的二氧化碳也带上了那个名字,进入肺脏…所以师烨裳在梦中喊那个名字时,才会像呼吸般自然。
“小女遗作每年都让师董破费良多,”张鹏山接过身后人递给他的药,就水吞下去,“不知师董今年上限几何?”
安姿绕过桌子来找她玩,汪顾的悲情思路只能告一段落。抱着安姿,汪顾就着黯淡的光线,拾起荒废了十几年的手艺,翻花绳。
“对令嫒的东西,您知道,我从无上限,此来就算千金散尽,也不过回馈社会而已。”
师烨裳大概是喝多了烈酒,嗓音有些哑,汪顾听着很不舒服,却不是由于那声音不好听,相反,那声音性感得让正人君子如她汪顾,也不合时宜地动了邪念,“倒是听说您老最近身体不大好,不如,您交个低价,我酌情往上加些,您就回府休息了吧,别弄得到时人财两空…”
突地,一道浑厚男声打断了师烨裳的话,“贱人!说话注意点!别太放肆了!”
汪顾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立刻伸手去捂小朋友耳朵,以免文旧颜的心肝宝贝被脏话污染,也避免日后小鬼头不规矩的时候,文旧颜找她汪顾算账。
“蕴矣,坐下!师董说得没错。”明显在唱红脸的张鹏山吼住儿子,瞄了眼桌子对面,正摸着下巴伺机找茬的霍岂萧和用餐巾擦擦嘴,若无其事越过他望向舞台的文旧颜,对师烨裳客气道:“是啊,我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最近心脏还不好,是应该交个底,退居二线了,小女拙作,我封顶三百万,师董开三百万零一分,今年它就还是师董的。”
两边报价员在二人交谈之时很有默契地以十万为底,不停往上加价,似乎就算这边打起仗来,那边也还是会顶着硝烟,生命不息,加码不止。
“张老,就算您开三千万也没关系,我不缺那点钱,只是我平白无故被张蕴矣董事侮辱,实在不舒服,无论如何,这里还坐着霍氏国代的一位行政副总,张蕴矣董事的话,可能令我在当前职位上威信扫地。您说,我是越过您直接与他交涉好呢?还是由您出面处理好呢?”
黑暗中,汪顾看不清师烨裳是什么表情,但她能听出师烨裳言语中的彻骨寒气。那种忍耐到极限,却仍碍着某种信仰强迫自己不要发作,即使忍气吞声到最后一刻亦不愿舒展的情绪,清晰得令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