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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揭开盖子,一股浓浓的灵芝辛香扑鼻而来,咖啡匙戳进盅底,挖出一勺果冻样的东西,吹凉,放到林森柏发绿的眼前,“海参。”
海参这味食材,对治疗肌理损伤有奇效,且干品本身几乎无味,烹调时不用加入生姜胡椒之类会让伤口痂化的香辛料压腥,完全泡发后入汤炖煮只会吸收汤的味道,实在是种百用百灵的滋补品。
“炖化了,你不说我还以为是魔芋呢。”林森柏嚼嚼嚼,吞掉,色迷迷地去摸咪宝手里的勺子,“我自己吃。”
咪宝一式佛山无影手躲过林森柏的攻击,拉林森柏站起身,挪一步将两人位置互换,后倾,她坐到沙发上,林森柏反倒被她搂进了怀里,“少来,你自己吃一会儿就该吐了,手,”咪宝指着林森柏的右手,“插兜里去。”林森柏为一个鸡翅折腰,乖乖把爪子装进病号服衣兜,“别琢磨跟我抢勺子的事,我要打翻个炖盅还是很容易的,特别是在你这种又饿又烧的病人面前。”
胃病忌生冷辛辣,但也忌热食,这与皮表创口不应接近冰块盐水辣椒油,也不应接近高温是一个道理。林森柏怕饿,饿起来就像匹小狼,连生病时也不例外。热腾腾的食物嚼也不嚼便往肚子里送,受创的胃袋受了刺激,不吐不疼才有鬼。
“答应嚼五十次才咽,我就给你。”咪宝瞪着林森柏,看着她惧怕地颤颤点头,这才将一截脱骨翅中喂进她嘴里,开始数数,“一、二、三……十九……”突然,她发觉林森柏喉头动了一下,嘴里虽然还装模作样地嚼着,但上下牙间明显是在空转,“林森柏,你不仁我不义,你继续吐,吐完继续打你的营养液!鸡块我自己吃!”放下勺子,盖起炖盅,咪宝搂着林森柏站起,不顾她虚弱的抗议推她坐到病床间,搬起她乏力的双腿往床上一丢,拍手,拉被子。
“二十次嘛,好不好?饿……”林森柏比南风还柔弱些地抓着咪宝手腕,脸上病态的红润盖不住嘴角苍白。
“四十。”咪宝作势去按医务呼叫铃。
“二十五?”林森柏改口。
“三十五。”咪宝严肃地看着她。
“三十?”林森柏退缩地把半个脸蒙进被子里。
咪宝转身走到茶几边,拿来炖盅,似乎很迁就地端着勺子说:“那就三十吧。”
林森柏敏锐捕捉到咪宝唇边那抹笑意,在饥饿的怂恿下不顾尊严地张开嘴,含住咪宝倒进她口中的东西,呜呜问:“你本来就是要说三十的吧?”
咪宝昂起头,扬着细眉斜眼瞄向林森柏,被她用两指掐着的炖盅摇摇晃晃,岌岌可危,“你再说一句试试?”
151——了——
晚上八点,咪宝看着林森柏认真敲键盘的样子,想给她削个苹果,却又想起医生不准她吃水果,想给她擦擦脸,却又想起半小时前刚给她擦过,想催她喝水,却又发现林森柏正在很自觉地叼着吸管,一会儿一口,一会儿一口,一瓶矿泉水已经被她喝掉大半。
闲得实在无聊,咪宝决定下楼走走,于是她拎起挂在门后的大衣,背对病床问:“林森柏,下楼散步吗?”林森柏愣了一下,赶紧敲完最后几个字,点头答:“要,躺一天难受死了。”
穿大衣,穿袜子,穿球鞋,发烧的林森柏像即将刑满出狱的犯人一样兴奋。
民间有首《九九歌》: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春至刚好在四九后,其实也算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了。
二零零七年的春节不早不晚,恰在二月中旬,而春至是二月五号,今天。
咪宝牵着病人的手走在医院花园里,病人的手很烫,反倒是她的手有点儿凉,病人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她只穿着时尚的兔绒风衣,病人不得已把她的手揣进自己的衣兜里,用抓绒毛鸡崽子的力道。
“那么雷的动作亏你也做得出来。”走到一棵不惹眼的树下,咪宝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林森柏。林森柏耸耸肩,像是早料到咪宝会这样说,“反正无雷不成书。”
两人在树后的长椅上坐下,咪宝盯着林森柏,林森柏抬头看星星,被小学课本称为“大勺子”的北斗星越看越可笑,于是她笑了出来。
冬日里,星星总是离得很远,不若夏天那般仿佛触手可及。月亮很亮,这种突出遮蔽了它身边的星光却强调了那些远离它的恒星。咪宝想起某位不太着名的统御学家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想让自己显得重要,就最好不要站在太杰出的人身边。两者道理同一。牛顿被苹果砸到头因而有了牛顿定律,由此推断,那位统御学家很可能被流星砸过头。
咪宝捏了捏林森柏的手,提醒她不要去舔唇上的燎泡,似乎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喂,林森柏,你不是一直想听我解释吗?我现在解……”
林森柏摇摇头,打断咪宝的话,目光依旧停留在月亮上,“其实无论你解不解释,我都相信你。只是我自己太别扭,不愿意承认我对你已经爱得那么深了而已。现在遭了罪,算是天谴,之前不接你电话不回你短信,真是对不起,我太没礼貌了。”
月光下,她还是显得毛茸茸的,像颗没长好的桃子。不过这年头由于激素的滥用,桃子长没长好,从外表上很难看出来,有些青桃子,里面是绵绵软软的甜,有些粉桃子反而嘎嘣嘎嘣脆。
“你是担心我又让端竹转校,所以不把郝君裔的事告诉我,后来郝君裔要收养端竹,你也是担心我会不计得失地跟郝君裔争,才会一直隐瞒。”林森柏左右晃了晃虚挂在半空中的脚丫,病号服宽宽的裤脚像面垂挂着的小旗,风一吹,它一动,“说起来,你才是对的。我得谢谢你,如果我当时知道这些,肯定会照你设想的那样去做,”低下昂仰着的脑袋,她咧嘴对咪宝笑道:“不过,现在不会了。”
笑容加上说话引起的唇间运动毫无疑问地扯紧了水盈盈的燎泡,一些破皮的地方疼得很销魂,林森柏说完便忍不住“啊”一声,随即惨笑着皱起眉头。
咪宝原本满心感动地在听她说话,她一“啊”,咪宝暖得快要融化的心里就是咯噔一声脆响,赶紧掰仰她的脸就着月色查看她的嘴,“林森柏,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懂事了?嗯?发烧果然能让人变得聪明吗?可是你怎么这把年纪了还发智烧?”
林森柏皱着鼻子任由咪宝捧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脑袋当魔力水晶球一样翻过来倒过去地看,“从你哭的那三次我就看出肯定是我做得不够好了,否则像你这样的强势攻君是不会哭的。你想的永远比我多,所以我知道即使我没做错什么,但我也没做过什么能够让你彻底放心的事,而你就算没有答应跟我谈恋爱,却一直和我在一起,照顾我的生活,听我发牢骚。呵,你向来是做得比说得多的人。”
不轻不重地在林森柏鼻子上刮了两下,咪宝松开紧咬唇瓣的牙齿,将林森柏搂进怀中。
虽然嘴上总嚷嚷着要当攻,可林森柏最是喜欢被咪宝抱着的感觉,于是她安心地把下巴搁到咪宝肩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既然都知道,那你还拒接电话,拒回短信?要不是李孝培告诉我你入院,要不是120呼叫总部设在中心医院,要不是你一息尚存拨了急救电话,”咪宝说着说着,嗓音突然染了哽咽,环绕着林森柏肩膀的双臂簌然收紧,语调变得激动难抑,“那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嗯?!你在昏迷之前到底想过我没有?”林森柏挣扎着要从她怀里脱开,可她却越搂越紧,好像一松手林森柏便会就地化灰然后被北风吹走似的,“为什么让你的秘书来交住院费?为什么不打给我?”
“我是怕你担心,而且我知道我只要入院就会没事的,这点小病死不人了,等我好了再去找你不是省得你担心吗?”咪宝一急,林森柏也觉得不安,两人说话一个比一个语速快,一个比一个音调高,要是旁边站这个人,肯定会以为她俩是在吵架,“苏喻卿是我的秘书,她不会为我难过,在这种情况下让她来处理钱的事情最合适不过,我不想有人因为这件事难过而已,医生和护士会确保我健康地从医院里走出去,这不就够了吗?你别哭了,好不好?我总在数我让你哭了多少次,我觉得你要是哭足十次咱两就得从古老的哲人式爱情变成经典的琼瑶式爱情了,”林森柏挣扎不成,只能从后揽住咪宝的腰背,节奏散乱地拍哄着,似乎想要靠这种哄小孩的方式缓解咪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