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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催人老,反而把她打磨的如同浪前的石头,锋利都藏在圆润里。
徐氏含笑道:“从禹州过来,适逢汛期,好在今年徽州路段雨水不多,倒是有惊无险。程罗是个孝顺的,听说徽州做的月饼花样多,特地请了人给做了不少,就等着过来孝敬呢。赵嬷嬷,你且把月饼分派下。筠娘喜欢果蔬馅的,有个特别的芋头、乌梅还有橙陷的,里面足足有十三味水果和菜蔬。你可别给拿错了。”
筠娘子颔首谢过舅母。
这几日筠娘子都在馒头山里陪宋老爷烧瓷,宋老爷甚至防她吐饭,亲手喂她吃。连宋老爷都说是神婆功劳大,筠娘子这病是能好的。所以今晚的筠娘子化了浅妆遮了脸色的苍白,加上得体的浅笑,倒看不出是绝命之相了。
筠娘子念头一动。
程老爷每个季度前都会托商行送信,顶多也就晚上几天。程老爷多半时间都在禹州,所以基本信都是从禹州来的。
这么巧,徐氏那些日子也在禹州?
筠娘子与程琦对视,带着一丝稚气,莞尔道:“表哥,禹州好玩么?听说禹州五月的牡丹花会可热闹了。”
程琦眷恋这个声音,温柔款款道:“牡丹乃国色,此等盛景都不似凡尘!有机会表妹亲自去看看便晓得了。有家牡丹园是专门伺候娘子们的。”
筠娘子没心思听他的长篇大论。也就是说,五月一直到七月程琦、徐氏都在禹州。往年徐氏都是在程家待着的。
筠娘子接过赵嬷嬷递来的用油纸包着的月饼,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筠娘子的牙被磕响。
筠娘子把月饼一掰两半,赫然只见,里面有块翡翠莲蓬玉。
一对莲蓬寓为并蒂莲心。
筠娘子心惊,程罗的眸子里含的情丝能织出网来。程罗有些羞赧的垂了头。
倒是徐氏不疾不徐道:“哎呦,这月饼还是程罗亲手做的呢,这孩子,原来是起了这个心思!”
宋老爷和程老爷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当众示情,这还是筠娘子第一次见程罗!程罗存着什么心?
程罗又凭什么存着这份心?
怎么着她爹也不可能把她嫁给程家一个庶子!
筠娘子一个激灵,顿悟:舅母这是知道了宋家破产这事!到目前为止舅舅和她爹都没私下里谈话,舅母又是怎么可能知道?舅母甚至在路上就准备好了,舅舅早想过的亲上加亲根本不是程罗,舅母这番作为就不怕舅舅与她生分了?
杨武娘从筠娘子手上夺过月饼,也不嫌油腻,用拇指和食指把莲蓬玉给夹了出来,直接扔到了地上。
鹦格赶紧取帕子给杨武娘净手。鹦格轻蔑道:“这程家的庶子,果然是风流有手段,也不知这里面有几分真情假意,到人家来吃饭,却打主人家女儿的脸,这等宵小之辈,我家武娘扔了你的玉都是轻的!”
徐氏不为所动道:“筠娘,这可是你二表哥亲手为你做的月饼,你以为呢?”
徐氏下午一来可就打听过筠娘这茬了,朝宋老爷意味深长的看了过去。
筠娘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有个庶子娶她,就已经不错了!
筠娘子甜甜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还有个二表哥呢。我还只当表哥只是表哥,如今表哥成了大表哥,舅舅都没说过呢,舅舅不说,我怎么敢乱叫?”
徐氏笑了起来,掩盖心里的不痛快:筠娘子这是暗示她丈夫和她儿子,她要把庶子养在名下么?
程琦眼里闪过不屑的厉色。
第36章 争娶争嫁2
月台上的风越来越凉,丫鬟嬷嬷纷纷下去给各自的主子取披风。
望月谈笑,彻夜不眠。这是当朝过中秋的风俗。
永宁郡君很善谈,将自个在京城里的见闻娓娓道来:“我倒是极怀念京城里的中秋,富贵人家在台榭上放焰火,火冲上天,加上丝竹笙歌不断,引得老远的人都能看到。普通人家好热闹就去酒楼里,都说要看才子,就去望仙楼。才子们竞诗咏月,引人围观。明年是三年一考,那个时候举子们都在京城里准备会试,那等比诗场面,可就当真了不得了!哎呦,我倒是忘了,舅老爷是经常跑京城的,真真的班门弄斧了。”
“逢中秋上元,我们都是在宋家过的,听起来还真是稀罕呢。我自幼与妹妹相依为命,白手起家才得万贯家财,那年妹妹有孕,我和拙荆,还有妹妹妹夫,就在这月台上看月。吃妹妹亲手做的月饼,喝妹夫酿的酒,便觉得这是千金难求的美事。虽然妹妹去了,哎,”程老爷越说越苦涩,意味不明的看向江氏坐的位置,揉了下眼睛道,“我许是酒多了,怎么看成妹妹还坐在那里了?”
程老爷这是一个巴掌打在江氏脸上,又一个巴掌打在永宁郡君脸上。若是程氏还在,哪有什么江氏,那永宁郡君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了!
程家人都是一股说不上来的秀气。程老爷感伤起来,那双眼睛悠远的似是能说话。程老爷醉意阑珊道:“人死如灯灭,果真不假,呵。”
程老爷这是又一巴掌打在了宋老爷脸上。
筠娘子命秀棠下去,取了月饼回来,亲手送到程老爷手边:“今年做的匆忙,估摸着味道不似往年的好,舅舅莫怪。”
刚好风起,筠娘子低咳了一声,程老爷眼睛眯了起来。
程老爷可不是好想与的主,说话素来不羁:“娶妻当娶贤,你做了我妹夫,那是你三生有幸,是与不是?”
就“娶妻当娶贤”这五个字,在座的江氏、永宁郡君、徐氏俱是心下一个咯噔。
永宁郡君以前在皇后面前当差,那是什么机锋没见过?永宁郡君转了话题:“不知表少爷明年的会试有几成把握?”
这话就意味深长了。几分才学的把握,几分打点的把握?
永宁郡君一针见血:“一家人不说二话。如今皇上用糊名制,更是严禁考生在卷宗上做暗语标记,然,谁不清楚,会试这一道坎,可没那么多的道义。会试前要是攀不上主考官或主判官什么的,再高的才学都会被埋汰。”
可是这关系可不是想攀就能攀上的,如今从当朝宰相到翰林学士,说得上话的都是崇廉戒奢的清贵。这些清贵要想保持自个的名声,自然不能与暴发户同流合污。
永宁郡君大发善心道:“说来也是巧了,我家二老爷在户部做户部使,倒是跟几个副判官关系都不错。表少爷若是有名副其实的才学,我这个做姨母的不帮忙牵根线也说不过去。我还晓得皇上以农事为本,考的多是以实事为主。要不这样,表少爷就以作个策论,让我也瞧瞧表少爷的才学。”
永宁郡君这话里就挑不出错处。
徐氏干巴巴道:“永宁郡君怕是不晓得,我的父亲在禹州连任知府,口碑可是没话说,连皇上都赞不绝口呢。”后面一句显然夸大其词。
徐老知府能连任,说到底还不是程家拿钱铺出来的!徐氏拿这话来堵永宁郡君,可就踩在程老爷的七寸上了,程老爷带着醉意冷哼道:“行了,不过是作个策论,程琦你就作个好了。”
程琦带着一股桀骜,应声去了宋老爷的书房,宋老爷命个小厮过去开门研磨。
筠娘子咳个不停,夜里清寒,以此为由回房去了。杨武娘也跟着退下,江氏命人给杨武娘安排的住处就在西厢、筠娘子的隔壁。
永宁郡君和程老爷徐氏住在正房旁边的客房里。林六娘和林七娘都在西厢。程琦、程罗在东厢。
因着永宁郡君非但不起疑杨武娘,为了表现自己的见多识广还各种吹嘘杨家的特别之处。而其余的人,自然是置喙不得杨国公府的娘子。
杨武娘很自然的走在筠娘子旁边,沿着灯火铺出来的廊子,鹦格在前面一边提灯笼一边打哈欠。
筠娘子走到房门外,瞥了一眼阴魂不散的杨武娘,眼睛里的暗示很明显。
鹦格这才回过神来道:“今晚月色这么好,我家武娘跟筠娘一同坐坐,筠娘这是不欢迎么?”
筠娘子:“我要歇息了。”
鹦格:“没事,筠娘房里不是有榻么,筠娘睡榻,我家武娘睡床,这也成。”
鹦格不确定的看了一眼杨武娘:“武娘你觉得呢?要不同睡一床?”
杨武娘摇了下头。
鹦格为难:“床太硬,被子不软和,屋里一股药味和血腥味。要不用点熏香?换床被子?”
杨武娘一脚踹了过去。
鹦格汗颜,睡意全无:“那武娘的意思是我们回自个的房间?”
杨武娘一脚把门踹开,径自走了进去。
筠娘子:“……”
灯掌起。筠娘子坐在椅子上,支着右手撑着脸,神色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灯火照亮她的脸,静谧而且神秘。杨武娘坐在对面,似乎在发呆。
筠娘子忽然道:“秀棠,快,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