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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分明是一个山洞;难辨日夜。
而近处一堆火在噼里啪啦的烧着,火上架着一个铁锅,锅里的药在翻滚。火边的人只身着一件裤子;低头专注的拨着火。
肌理分明的胸膛如白玉雕成,宽肩瘦腰、修长的手臂和因专注而弯曲的脖颈;连着优美的侧脸;一副完美无瑕的美男子裸图。
真是可惜了……本文重文轻武;男子以白面为美,这副好身材加上好皮相,以及不用端起便浑然天成的矜贵,若是个公子哥,岂不迷倒一片莺莺燕燕?
筠娘子赶紧捂紧了身子,还未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男子慢条斯理的把药倒了一碗,药碗是一个破着口的搪瓷碗。
认真做事的男人最迷人了,尤其还是这么一个光着身子的尤物!
男子端着药过来,目光专注而且冷淡,小巧圆润的肩头和光如美玉的香背哪能捂得住,她的嗓子是冒火的疼,还没骂出来就先咳了一番。男子把药搁在地上,一副你爱喝不喝的模样,径自回去烘火。
筠娘子大骇……他,他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么?
头一回她没一张口就是混蛋、刁奴,而是瞠目结舌的望着他。他把漂亮的手臂伸直,两手在火上搓着,要充分展现他的肢体美。目光平视着火堆,竭力压住想看她表情的迫切心情。
还是他之前逼着芹竹说,女人都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一,坐怀不乱像柳下惠那样的君子。”
“二,心无旁骛的男人让人敬佩。”
“三,这点爷都具备了,呶,那么多女人想扒爷的衣裳,爷该知道了罢!”
他当时一脸此计可行的奸笑,芹竹赶紧溜走,她真不想打击他,不用溜也知道他这只骡子充不了马。
“周司辅?”筠娘子试探性的让他回神,嘤了一声,“我身子乏,手软的紧,你来伺候我吃药!”
周司辅两手一滞,压住澎湃的激动,端着目中无人的架子,走了过去,蹲下拿碗。周司辅把瓷碗靠近她的嘴边,她粉白干裂的嘴唇一碰到碗口,无力的嗔道,“这碗口这么糙,怎么喝药?你这个刁奴,存心让我不舒坦是罢?”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他的怀里歪了歪,小脸蛋儿配着楚楚可怜的泪眼,两颊的酡红含羞带怯,周司辅就要破功了,咽了咽唾沫,强忍镇定道,“眼下没有好碗,还请内司夫人凑合一下。”
好一声规规矩矩的“内司夫人”!
筠娘子的脸往他胸口蹭了蹭,墨发搔的他痒到了心坎里,低低道,“凑合不了,不若你先吞了药,口对口喂我吃。”
到底是要做流氓还是伪君子?
不!她一定是在试探他,千万不能因此毁了正面形象!
周司辅往后一退,“奴才不敢,内司夫人自个喝药罢。”
“作甚这般怕我!我又不吃人!”
“夫人是主子,奴才是下人,下人怕主子,天经地义。”
“周司辅总算是有了做奴才的觉悟了!”
“做一行精一行,能做奴才做到六品朝官,奴才自认已经前无古人了!”
“既是人精,周司辅也该晓得个间利弊,我喝不下去这碗药,万一撑不下去了,回头周内司还以为我是被你轻薄羞愤自杀……周内司既是碰了我的身子,眼下装君子,只会让人啼笑皆非罢!”
“夫人受了寒,高烧才退,这碗药可是救命药,自个的性命自个顾惜,夫人以为呢?”
“我发烧了?”
“满口胡话。”
“怎么退烧的?”
“自然是喝了奴才的药。”
“我既是神志不清,又如何喝药?”
“……”
“呵,既然口对口喂了一回,现下也不在乎多来一回,周司辅以为呢?”
“那是救命之举,奴才顾不得男女之防。现下奴才要是做了不轨之事,那跟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有何区别?”
“看不出来周司辅是如此拘礼之人呐!”
“奴才一向拘礼。”
“周司辅这是要洗心革面呐?”
“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奴才立志重新做人,教夫人见笑了!”
“……”
“夫人?夫人喝不喝,药奴才都会热的,凉一次热一次,一直热到夫人喝下为止。”
狐疑的神色一闪而过,筠娘子嫌弃的瞥了一眼他的小胡子,心里已经得出了结论。
一,周内司还活着。
二,周司辅救她的事没人知晓,她还是能稳当当的嫁到周家。
三,周司辅没有碰她。
可是,为何她的腿酸疼的抬不起来,筠娘子的手循了过去,摸到一个可疑的肿胀,不像简单的乌青!筠娘子脑袋一懵,见他非礼勿视的模样,赶紧掀了袍子,腰上种了好多梅花。不对,转脖子,脖子都疼,筠娘子只侧脸看到肩膀上都是斑红一片!
她*了?
周司辅掩住心中的小得意,当时他还在芹竹面前纠结来着,“问题是周司辅已经臭名昭著,我忽然转了性子,万一她不信呢?”
芹竹估计被他烦的没法子,摆手道,“生米煮成熟饭,但凡是个女人,都会对你死心塌地。”
筠娘子自然明白在周司辅这个疯子面前只能示弱,骇的全身颤抖,手心被掐了又掐,虚弱的扯出笑来,眼泪却掉了下来。
筠娘子越哭越伤心,“周司辅你这个混蛋,你过来!”
“夫人有何指示?”
“啪!”
“夫人作甚打奴才?”
“主子打奴才,本就是天经地义,我难道还打不得你么?”
“夫人教训的是。”
“啪!啪!啪!”
“奴才不知犯了什么错,教夫人如此生气。”
“你……”
“夫人有话但说无妨,让夫人委屈在这个地儿,是奴才的不是。旦夕祸福,奴才管不了老天,也只是尽人事了。夫人死里逃生,还有奴才伺候,该惜福才对。”
“……“
“夫人打够了?”
“打的我手疼,你给我揉揉手。”
她的柔荑就伸在他的面前,梨花带雨的嗔道,“没见着我的手都打红了么?”
做君子太受罪了,果然还是衣冠禽、兽比较适合他。
“你……我的衣裳都被你剥了,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装君子!你就是碰了我不想认账,你这个混蛋!”
“夫人息怒,当时情况紧急,奴才也是不得已。呶,夫人的衣裳已经烘干了,奴才拿来给夫人穿上?如果夫人还嚷嚷着四肢乏力,奴才勉为其难帮夫人穿上便是。”
“现在不做正人君子了?”
“奴才做惯了奴才,也是近日得了一位君子点化,一个人的身份尊卑,天生是不可逆因素,然后天并非完全不可补救。就像那些官场上的狗腿子,纵然他在百姓面前人模人样,也摆脱不得狗的本质!奴才虽是一介奴才,却也是在朝廷用两脚走的,奴才若是把自个往主子方向修养,这命数指不定也跟着改呢,夫人以为呢?奴才痛改前非,自当敢作敢为。亵渎夫人是奴才的不是,女子的清白有多重要,奴才明白。”
“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推诿!”
“夫人小看奴才了,奴才既然碰了夫人,自然非夫人不娶了!”
“你……你这个巧舌如簧的贱奴,你分明就是居心不良见色起意!”
“夫人误会奴才了,奴才没有。”
“那我身上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夫人当时浑身冰冷性命堪忧,衣裳也都湿透,奴才没有法子,只得以身给夫人取暖。夫人一觉睡的不规矩,对奴才又踢又打,奴才都抱着夫人不放,后来奴才也沉沉的睡了过去,夫人身上是怎么回事,恕奴才不知。”
筠娘子心里发寒,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周司辅双眼灼灼的看着她,“奴才非夫人不娶。待奴才官拜一品,自是风风光光的将夫人娶回家去!夫人无需担忧周内司这头,周内司病入膏肓不能人道,长则两年,短则一年,必死无疑。”顿了顿又道,“夫人和奴才情意在前,奴才不曾忘。”
周司辅自以为算盘打的无可挑剔,先是表决心他会学好,再是坐实两人肌肤相亲,最后分析利弊情理相逼。
筠娘子的脸色,周司辅看不明白。周司辅没来由的心惊胆战起来。
“周内司眼下人在哪里?”
“一个不顶用的瘫子罢了!夫人惦记他作甚!周内司被淹了个半死不活,差点夫人的命就断送在他手里了!”
“周内司现下还好么?”
“奴才带人来的及时,料想是没事了!”
“这里是哪里?”
“江中的一个孤岛上,当时江水很急,雾太重,奴才只能……”
筠娘子闭上了眼睛,她不能忘记,江面上那声疾呼“周内司坠江了!”不能忘记,那张蛤、蟆嘴堵上她的嘴给她吹气……那一刻,她觉得她应该活着,她以为她能扛得住,可是意识越来越轻……她该抱着他,该告诉他一声,她愿意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