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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提着灯和吃食的人潮之中,只见一个转着轮椅的人,转动着脖子,费力的转着轮子,横冲直撞……惹来骂声不断,灯烛通明,夜市如昼,被撞的人要伸手抡过去,反被这张恐怖的脸吓的尖叫出声!
“真恶心……”
“这样的人不躲在屋里,出来吓人不成?”
“料想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呢,生的这副模样也真是罕见喽!”
“……”
看热闹的人一圈又一圈的围了上来。轮椅上的那人只是转着脖子,茫然四顾的模样。
…………他在寻她么?
筠娘子掐佛串的手都在抖,“掌柜的,这个佛串我要了。”
轮椅上的人视线被堵,又找不到出口,索性,手转轮子,直接撞了上去!一个头提马骑灯的锦缎孩童,嚣张的一手提灯抡上了他的盖头!
马骑灯嚯的被烧,火窜上了他的盖头!……孩童旁边的家奴眼疾手快,立马把他的盖头掀了!
孩童拍手大笑起来:“这样就看清楚了,丑八怪!”
满脸的疮痍像狰狞的蛤、蟆皮,一直蔓延到了脖子,眼肿成缝……已经有小娘子禁不住呕吐起来。
活该!筠娘子咬牙掩饰心头的酸意,提着裙子下楼去解救。筠娘子宛如天神一般,挡在了他的眼前,冷笑,“好大的胆子,连正一品周内司都敢戏弄,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孩子!给周内司道歉……否则上报朝廷,剁了你的手!养子不教,看你们的模样也是大户人家,不知是哪位官宦,敢教唆子孙戏弄周内司?”
那户人家被吓的连连磕头,众人窃窃私语,周内司便成丑八怪的名声不胫而走。
筠娘子把周内司推出来人群时,蹲□,给他戴上盖头,得逞的笑道:“我也是无法,不报出你的名头,怎么救的了你?”
周内司垂首,筠娘子好笑,“现在晓得丢脸了?你可是丢脸丢了全京城呢……这便是看女伎的后果,谁教你自不量力的?得了教训,以后就放乖点。”
芹竹撇撇嘴,“丢周内司的脸,不也是丢内司夫人的脸?”
“这是我的夫君,周内司惊才绝艳一表人才无懈可击,花无百日红,人都会迟暮,就是筠娘赶的不巧,在筠娘眼里,周内司便是筠娘的脸面!”
筠娘子把周内司撂给芹竹就要走,灰色鹤氅下的身子在轮椅上剧烈的抖个不停,咳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芹竹扶额,“内司夫人,这,轮椅在周内司的手上,他铁了心跟着夫人,奴婢也没方子。奴婢若是擅作主张,呶,他就这副样子,大夫可是说了,内司大人受不得刺激,咳狠了血冲脑子,冷不防就憋过气去了……”
筠娘子好笑…………果然病人最娇气!
“要不夫人这样,你们把马车放慢些,我推着内司大人在后面跟着!”芹竹一副泫然欲泣要跪的模样。
“荒唐!京郊可不比这里,眼下多少人盯着周内司不说,你们一个瘫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万一遇上了劫匪,也是,周内司这身衣裳倒值些钱!”
筠娘子随口一说,周内司抬头仰望她,就是看不清她的脸,脖子仰了半天好辛苦,便转了转。
周内司这副转脖子的模样,看在筠娘子眼里,像极了一个懵懂的孩子。
筠娘子自然要教育他必要的防范意识,“你别以为你长的渗人,人家就不扒你衣裳了?那些舔刀尖的人,蛤蟆皮都敢剥,何况一件衣裳?”
扒衣裳不是一个好话题,想当初在果园里,过眼之处都是奴婢,端汤净手,他摔下轮椅时也是芹竹第一个冲进去…………奴婢们贴身伺候,自不用说。
他已然瘫痪如斯,吃饭要人喂,沐浴要人脱衣裳就罢了,指不准还需要人抱进浴桶,出恭也需要人伺候…………奴婢伺候少爷是寻常事,可是她的丈夫这样被摸了个遍……那些个奴婢也不是个好的,嫌恶起来作弄他也是常事,哎……
筠娘子拧眉失神,不看他的脸,他就是缩在轮椅上,也能看出骨骼纤长,也仿佛能看出当年的挺拔如玉、意气风发……
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一定是她的错觉,她只觉有一束光促狭的照到她的脸上,她这是怎么了,居然在说“扒衣裳”时发呆了……暗示她想扒他的衣裳?
谁要扒他的衣裳、看他的蛤蟆皮!
他总不能跟着她回宋家罢,他们眼下可是未婚男女……她总不能在这街上陪他逛一夜罢,就是再热闹再有趣,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怎么能孤身跟男子同行?……他也真是个不懂事的,这般缠着她作甚?
倒是芹竹小心翼翼的建议道:“不若娘子上马车换个妇人髻,上元放夜,夫妻同游的比比皆是,内司大人数年不曾出门,还请夫人体恤。”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下更。
第90章 婚前相处
“不若夫人上马车换个妇人髻,上元放夜,夫妻同游的比比皆是,内司大人数年不曾出门,还请夫人体恤。”
他咳了一声;表示欢喜。
筠娘子一个心软答应过后;才知道什么叫没有后悔药吃。筠娘子再次从马车上下来;额上、腮旁、香背上的青丝都被一丝不苟的盘了起来,依然是那个身段衣裳,他就是觉得这点不同,让他看着看着便痴了。
芹竹来推马车时;他偏把轮子反转;连咳了两声;表示他很不高兴。芹竹只得讪笑,“果真是有了夫人不要奴婢了。”
筠娘子倒不介意推他,可是推了过后真是懊恼不迭。
周内司像出笼的鸟般兴致盎然,比猎奇的孩童还图新鲜,筠娘子发现她推的是他轮椅不假;这掌舵的还是他。筠娘子也是有生以来第一回,由家丁奴婢们护着往热闹地方挤,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心里埋怨他的不懂事,萦绕心头的悒郁倒是没工夫去想。
一行人千辛万苦的挤到前面,筠娘子抬头看,眼前的琉璃灯山高达五丈,上面有大彩楼,彩楼上有对戏的假人,被人操纵的弯腰踢腿踏舞,和着奏乐别开生面。灯山上还有荧炫灯火搭的阁子,加上惟妙惟肖的精细绘画,描出廊腰缦回、梁栋玉壁的美景。
筠娘子发呆,此时的筠娘子立在周内司的身侧,右手揉着眉头,左手手臂曲起,臂肘搭在周内司的椅背上,小臂刚好倾在他的右胸前方。
大袖层层叠叠的垂在周内司的胸前,随风拂动,就像一把筛子在挠着他的心口。
这世上再好的美景,也不及筠娘子瘦俏俏的小手…………指甲修的很齐整,露出一小截圆润的指腹,不染丹蔻的指盖粉中泛白……
……真的好想咬一口!
手背没肉,不够丰满,却是刚好能一手握起……周内司想到宋家的白地蓝花,薄透的白底便是这般脆弱、让人呵护在手心都怕给捂碎了!
筠娘子发呆,秀棠可是眼观四路,看着周内司先从羽缎巾里面挪出满是疮痍的右手……看着这只癞蛤、蟆手一点一点往上抬……
蛤、蟆手先是轻轻的碰了碰筠娘子的大袖,又扯了扯……作为试探。
试探过后,见筠娘子没有反应,大着胆子,小臂直起,筠娘子的两指下意识的闭了闭,这只手来不及作恶,赶紧往回收……筠娘子的手就像鱼饵,这条聪明的鱼盯够了,想够了,还是忍不住……
眼看就要鼓足勇气、一举吞上鱼饵……
“咳,咳!”周内司循着咳嗽声看过去,只见秀棠叉腰怒瞪着他,方不甘不愿的收回手,秀棠依然盯着他不放,他不得已把手缩回了羽缎巾,委屈的低下了脑袋。
秀棠轻快的笑了起来…………这才对嘛,丑成这样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可就不对了!
周内司暗暗下决心要把自个的面子给挣回来,机会这不就来了?周内司的马车停在了一家挤满文人学子的灯铺前,这家灯铺规模大,字谜、物谜、画谜、印章谜和人名谜应有尽有,也最财大气粗,谜奖很是大方。
筠娘子还未来得及把周内司推走,一个锦缎袍服的纨绔才赌输灰溜溜的出来,这不就把气撒上来了,阴阳怪气道,“哎呦,这年头连瘫子都来猜谜呀,你可要当心点,莫被这些人的才气给踩死喽!”
筠娘子来气了,冷笑:“瞧这话说的,我家夫君瘫的是身子,不像有些人,瘫的是脑子!”筠娘子心里其实也火大周内司的惹是生非,下决心要好好给他教训,“能比上我家夫君才智的人,我还真没见识过呢!”
有人注意了过来,“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了!”
筠娘子也不客气,推着周内司穿过人群走了上前,“这世上就没我家夫君猜不出来的灯谜,猜就要猜的快、狠、准,三步一谜,三步之内谁猜不出来就是输了。输了么……赌银子有甚趣味,赌拳头才好玩呢,输一次就给赢的人揍一拳……”
筠娘子屈身,在周内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