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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估计又要气倒了。
吴二白表情冰冷,坐下来,手指叩着案几,暗想讲理行不通,难道要学吴三省那套,直接抡大棒?
“嘭嘭嘭。”有人敲门,缓缓地非常有节奏。
吴邪与吴二白皆愣了愣,没料到现在居然有人敢敲门。这屋里有胆儿来打搅他们的,除了吴三省不做他想。为什么只有吴三省呢?因为吴老夫人不会来敲门,她说了,不管这烂摊子,叫儿子、孙子自行收拾。但依吴三省的性子及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他万不会敲门,他一定是用踹的。
吴邪看了眼吴二白,吴二白竟似微微有些怔然。
张起灵转过头,也看着对面的门。
吴邪等了一会儿,见吴二白没有反对,便走过去打开房门。他有种预感,接下来出现在门口的人也许能够使事情有所转折,平常人不会削尖脑袋往枪口上撞,尤其这时候。当然,这完全来自他不靠谱的猜测,并无十足把握。
吴邪捏住竹节样式的门把手,拉开,走廊的光芒照进来,被一个穿着灰色阴丹士林布长袍,下身西服裤子,黑皮鞋的人遮去一半。
吴邪一惊,望着眼前的人,呆若木鸡。
这个人,怎么说呢?一副知识分子打扮。这种打扮落后于潮流,与时髦背道而驰,就算这人身材笔挺,五官端正,依然经不住乱糟糟的头发,黑框的厚镜片眼镜,而且整个人闻起起来散发出一股陈年旧书的味道,仿佛刚从哪个发霉的书库里钻出来。
“爹。”吴邪心虚的喊了声。
吴一穷摘下眼镜,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棉布,擦了擦镜片。稍后,他把眼镜戴回去,心平气和的扫了吴邪一眼。
“爹……”
吴一穷点头,伸手拍了拍吴邪的肩膀,“你回来了,小邪。”
“我回……”
吴邪还没说完呢,吴一穷忽然绕过他,走进吴二白的书房。
吴一穷第一次见到张起灵,是在委员长的宴会上。张起灵一身戎装,俊美异常,常伴委员长左右,俨然是“皇帝”心腹。
吴一穷远远的瞄了张起灵几眼,心说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那会儿,他不知道张起灵是谁,亦不清楚张起灵与古桐花的渊源,他不过单纯觉得张起灵不错,嗯,看起来不错,相由心生,这个年轻人身上没有邪气,应是国之栋梁。
第二次见到张起灵,不,该说“听”到张起灵,是在家里的饭桌上。自己的两个弟弟满脸严肃,讨论什么远交近攻,合纵连横,对付存在了几千年的大家族。张起灵是那个家族的年轻族长,本事最高,几乎没有弱点。对于这个话题,吴一穷是没有兴趣的。然而后来,吴三省说张起灵虽然年纪不大,可在文物鉴定方面有很深的造诣,吴一穷才认真将张起灵记在心里,想着有空的时候跟这个年轻人探讨探讨,交流下经验,他是搞学问的,懒得理会政治上的对立。
第三次,他真实的看到张起灵,便是在这里了。算起来,距离第二次已过去数年。就在几天前,他终于彻底了解了前妻的过去,多年疑惑一朝清晰,她的喜怒哀乐,她的反复无常,她的毅然决然,都与自己无关。不是他做得不够好,而是她根本不爱他。这个故事里,没有他,只有姓张的一群人;这个故事里,主角留下了一个儿子,继承了张家族长,以及族长之名。
吴一穷抬了抬眼镜,认真的,聚精会神的盯着张起灵。“好帅的小伙子。”他忆起初见他时的想法。但现在,他透过张起灵的脸,看着已经逝去多年的男人,那个可以被称作情敌的男人。
吴一穷的到来,吴邪与吴二白均措手不及。吴一穷也是可怜,平日醉心学问,家中存在感太低,明明是吴家长子,居然所有人都没想过他现在会来掺和一脚。他是吴邪的父亲,其实他才是光明正大管教吴邪的人。
而对张起灵来讲,猝不及防的对上吴一穷,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你是张先生。”吴一穷的态度比较客气,伸出手,要跟张起灵握手。
张起灵微微一怔,伸出手,握住吴一穷的手。
“你好,你好。”吴一穷礼貌的笑了。
张起灵轻轻颔首,“您好。”
这场面,太诡异了,吴邪已经不知如何表达心中所感。他快步走到吴一穷身后,望了望张起灵,瞄了瞄吴二白,吴二白惊异过后决定冷眼旁观,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至于张起灵,吴邪发现他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慌乱,很淡很淡,转瞬即逝。
吴邪的心痛起来,他突然意识到,其实张起灵害怕见到自己的父亲,他会觉得有愧于父亲,因为他是一个善良的人。
“爹……”吴邪轻轻出声。
吴一穷却像没听到,依旧握着张起灵的手,满面春风的道:“听说张先生在文物鉴定方面造诣颇深,我很早之前就想见你,要不我们现在约个时间,改日请张先生到我的办公室细谈?”
吴邪很尴尬,他被彻底无视了。
同时,张起灵琢磨不透吴一穷的意思,只盯着两人的手,不吐一字。
过了半分钟,吴一穷松开张起灵的手,和蔼的笑起来:“张先生太拘谨了。”
张起灵看着他的眼睛,回答说:“是晚辈失礼。”
吴一穷“呵呵”两声,点头,“品貌非凡,国之脊梁,可是,做儿婿似乎还是有点不妥。”
☆、第一百二十七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吴一穷说的话,将张起灵与吴邪都吓了一跳。究其原因不是说话内容,而是前面还好生寒暄,下一秒便忽然转折,叫人没有一点思想准备。
吴邪不出声了,喊了两次爹,爹不理,现在继续喊,想必更不理。
张起灵直直的站在吴一穷面前,就像吴一穷是那位蒋姓人士,张起灵恭顺严肃,静默等待吴一穷下面要说的话。
表面静默,实际心底惴惴不安,张起灵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有这种感觉。认识吴邪之后,他似乎越来越像个普通人,喜怒哀乐离他不再遥远,他已不是那个连想念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孩子。
吴一穷顿了顿,朝张起灵笑道:“张先生,别紧张。”
吴邪瞪着吴一穷的背影,手心里全是汗水。
父亲不一样了,跟平时的感觉不一样,虽然他还是敦厚老实好说话的模样,可就是哪里不一样了。
“张先生。”吴一穷抬起头,“你跟小邪离婚吧。”他平静的道。
张起灵一怔。吴一穷让他跟吴邪离婚,其实他不必怔然,吴一穷是吴邪的父亲,他是最具权力提出此种要求的人。但他是笑着说的,就像不经意间对老朋友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可那并不是小小的要求,这个要求也许会改变自己与吴邪的未来。
“爹!”吴邪这下可顾不上父亲理不理他,跑到吴一穷身边,说:“爹,我……”
“不许说话!”吴一穷扭头,严厉的看了吴邪一眼。
吴邪张着嘴,后面的话卡在嗓子眼里,硬是没讲出来。
吴一穷又转过头,继续瞄着张起灵,“张先生,数天前,你做了一件轰动南京城的事,牵扯到我们家,我有些生气,但我想你们这样做应是有原因的。于是,一个星期前,我被三弟告知了原因。他们知道得比我多,比我早,他们与你们家的恩怨,我从头到尾未参与过,我担心的是我的前妻,她毕竟是小邪的生母,而且我们夫妻一场,夫妻缘分虽尽,朋友情分尚在,我不能袖手旁观,便托人打听周旋,想让你们家放过她。直到昨天,我三弟一个还活着的人给自己发了讣告,我二弟不得已将来龙去脉全盘托出,我才明白,我在这件事中起不了任何作用。”
“爹。”吴邪觉得很难受。
“不瞒你们说,我前妻在吴家呆了六年,这期间我两个精明的弟弟没能察觉她的过去,我父亲起的作用不算小。你们张家对此事也没有透露分毫,我认为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过去的事,是上一辈的事,不应该牵扯到你们。你要跟小邪做朋友,我不会反对,我想这亦是我前妻的愿望。可是,你们年轻人儿戏过头总要回归正途,你是男人,小邪也是男人,以后要各自婚娶,为家族开枝散叶。若你不嫌弃,小邪以后生的孩子可以跟你的孩子结成娃娃亲,同性的话,义结金兰。怎么样?我觉得这样挺好,化干戈为玉帛,总比做敌人强。”
娃娃亲?
房间里有四个人,除了吴一穷本人,只怕剩下的三人都不会答应。果然,吴二白抬起下巴,一副想打断吴一穷的表情。不过,吴邪在他前面开了口,只听吴邪干笑两声,急急的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