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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绩从大势考虑,萧布衣更喜欢打攻坚战,而魏征多少是从制衡方面考虑剿匪。三人合作多年,可以说是取长补短,极为默契。
萧布衣望向卢楚道:“卢大人,不知道你有何建议?”
卢楚可说是三朝元老,亦是经验丰富,沉声道:“若是文帝在时,应会恩威并重。给他们几棍子后,不妨给点甜头。西梁王,河北军均为百姓出身,窦建德身边的众将或许骁勇善战,但却是目光短浅,我听说他们上次征伐孟海公后,因为分赃不均,很多人颇有怨言。若依下官建议,若能用钱财收买。若是等河北军吃了几仗,士气低弱后,不妨用高官厚爵诱之……”
魏征赞叹道:“卢大人所言极是。若真的刀枪钱财一块使用,河北军想不败都困难。”
萧布衣听了,一拍桌案道:“此计甚妙,我听说窦建德本身极为节俭,可他大舅哥曹旦却是极为好利。曹旦贪财好色,王伏宝早就看他不顺眼,二人之间颇有矛盾……”
见到徐世绩脸上发苦,萧布衣大笑道:“世绩定然是想我所想……”
徐世绩苦着脸道:“我的确想到西梁王是何妙策。想必是收买曹旦,陷害王伏宝?王伏宝无论是死是降,窦建德众兄弟定然心生间隙,到时候再战,我等无疑少费气力!”
卢楚赞道:“徐将军高见……竟然想出这等妙法。”
徐世绩心道,这不是自己所想,当年萧布衣就是用的这招离间地他和翟弘。回想往事,好笑中又有唏嘘。想到当年种柳结义,不由感慨万千。
不怕虎一样的敌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瓦岗有个翟弘,河北军有个曹旦,大江东去,历史却有惊人的相似。
众人筹划对策,一直商议到黄昏时分,又有军文送抵。却是李靖在南方的八百里加急。
萧布衣见到书信,大喜道:“李将军每次送信,必有喜讯,却不知道这次是何好消息。”
徐世绩笑道:“的确如此,李将军战无不胜,运筹帷幄,败林士弘、斩张善安、平岭南,这次难道是江都有好消息了?”
虽知道依李靖之能。平定江都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可就算萧布衣都不认为李靖能取下江都。但若非如此,李靖很多事情自会做主,不知道有何变化?
心中惴惴,打开书信,萧布衣看了眼,脸上表情极为古怪。
卢楚担忧问道:“可是江都有了阻挠?”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萧布衣双眉一扬,“坏消息就是,王世充占领了江都后。声势浩大,沈法兴已被他打的连连败退。好消息是,杜伏威归顺了我们,李将军已派人护送,应该这两日就会来到东都。杜伏威只带着义子王雄诞前来,应该是诚心归降。”
众人没有被王世充搅乱心思,却都被杜伏威地归顺所惊喜。
魏征道:“西梁王。这可是个极好的消息。以往盗匪都是迫不得己才降,杜伏威还有再战之力。论威望、实力,比徐圆朗还胜一筹。他来归顺,可见天下盗匪已认可东都仁政,认为西梁王可一统天下,实在是关键的一个转折!”
卢楚其实本有异议,毕竟魏征是寒门出身,他却是出身门阀,暗想现在的东都,可算是个大杂烩,不但寒士能当官,就算盗匪亦是可以。翟让来了,杜伏威也来了,只怕收留下来,会让百姓百官不满。
可听魏征分析,也知道眼下杜伏威这一降,可以说是关系重大,是以赞同道:“若能封赏杜伏威,天下盗匪见了,亦是坚定他们投靠之心,这个杜伏威,倒要好好接见才好。”
萧布衣见众人认可,沉吟道:“杜伏威归降一事,适宜隆重对之。本王要借此昭告天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再有盗匪妄想抵抗,本王绝不轻饶!”
杜伏威来到东都的时候,已是萧布衣等人商议的数日后。
江南和东都之间的通讯,远比杜伏威骑马前来要快捷很多。杜伏威一路行来,只见到杨柳依依,春风浮动,过江后,如果说江淮一带,还是有些凄凉的意思,可河南境内,已百姓安定,欣欣向荣。
路上不见了如麻地盗匪,放眼望过去,只见到耕耘的百姓。
这些人,以往或许还握着刀枪,可到如今,锄把耕牛已是他们地伙伴。杜伏威从年少起义到如今,从未想到过,大隋还有安定的时候。
他那一刻,突然有种错觉,好像回到了从前,那时候,天下安泰,国富民强。那时候的他,亦是如这些人般,挽着裤腿辛勤耕种,上了炕头想着婆娘。
杜伏威一路行来,虽还有心事,却终于舒了口气,他人虽未老,可心却已老。他带兵打仗的时候,几经生死,素来出则居前,入则殿后,手下都服他,敬他,只以为他是个打不死的将军,却不知道,他骨子里面已有了深深的疲倦。
这种日子,绝非他想要地生活。
他真地从未想到过要做皇帝,他起义,不过是为了活命。他是个重义地人。亦是个聪明地人,既然他已不能带领兄弟征战天下,为何不趁还有本钱地时候,为自己和兄弟谋取以后的生活?
对手若不是萧布衣,他还不会归降。可他知道,很多人不理解他地想法,他的兄弟辅公坚决反对,他觉得对不起辅公。所以觉得若有可能,也要为他谋求个官位。
怕别人动摇了他的决心,所以北上匆匆忙忙,但是考虑已久。
正所谓,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可鸿鹄很多时候,也不知道燕雀的想法,难道不是吗?杜伏威想到这里地时候。望向义子王雄诞。
王雄诞也在望着他,“义父,你难道真地一点不担心?”
杜伏威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慢悠悠的行着,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良久后才道:“雄诞,任何事情,都有风险!就算你坐在房檐底下,都可能有瓦片打着你的脑袋!你跟了义父几年了?”
“四年零七个月!”王雄诞沉声道。
杜伏威笑笑。“光阴弹指间,这四年多来,我们做了什么?”
王雄诞有了那么一刻茫然,他从未想到过这个问题!跟随杜伏威的日子,过地好像极为充实,因为每日都是刀光血影,攻打着别人,被别人攻打。可认真地去想,这四年来,除了厮杀浴血。真没有留下旁地回忆。
见王雄诞迷惘,杜伏威叹道:“四年来,我们其实只活下了性命!历阳、丹阳虽在我手,可还能守多久,我真地不知。若是这两郡再丢了,我们又去哪里?难道还向江淮逃窜,到海边……去海外?你们跟着我这么多年。我未能让你们荣华富贵。家人安宁,我问心有愧!”
杜伏威望着远方。瘦削的脸上,有了那么一刻酸楚。
这种汉子。素来流血不流泪,可他真地很疲惫,身心疲惫!
王雄诞鼻梁微酸,沉声道:“义父,大伙跟着你,无怨无悔!”他说的斩钉截铁,杜伏威只是叹口气,“你们无怨无悔,可我怎能视而不见?这次前往东都,荣华富贵我并不想要,可若能给你们安排个退路,我余愿已足。雄诞,你问我是否担心,其实我真的很担心,担心就算舍却我的性命,还是不能达成心愿,可除此之外,我们已再无选择。若能用我的性命,给兄弟们搏得个机会,我杜伏威,不后悔!”
王雄诞这才明白义父地深意,噙着泪水道:“那你为何匆匆忙忙,不和他们说清楚?”
杜伏威脸上闪过丝古怪,半晌才道:“雄诞,你若后悔,回去还来得及!”
王雄诞舒了口气,“义父,我只是担心你而已,你都不怕,我何惧之有?”
杜伏威有了感慨,只是说了一个字,“好!”
王雄诞总觉得杜伏威还藏着些心事,可既然已做了决定,反到放下了心事。二人默默行路,前方、后面均有西梁军护送。等过了伊阙,顺着伊水前行之时,只见到前方尘土四起,马蹄隆隆,似有大军行来,王雄诞脸色微变,暗想这里就是萧布衣地盘,更是要进东都重地,这些人马,可是冲着他们父子来的?
杜伏威面不改色,缓缓勒住马儿。前方冲来一队骠骑,在一箭之地止步。
骑兵动作齐整,宛若一体,威武之势沛然而出,杜伏威见状,赞叹道:“西梁铁骑,果然名不虚传,雄诞,我们就没有这等骑兵。”
王雄诞苦笑,不等应声,对面铁骑驰出一人,手上并无兵刃,马上抱拳道:“前方可是杜伏威、杜总管吗?徐世绩奉西梁王之命,特意前来迎接。”
杜伏威心中微凛,策马上前。他早闻徐世绩之名,没想到才近东都,就由徐世绩迎接。萧布衣若是善意的话,那可给足了他的面子。
马上施礼道:“罪臣杜伏威,诚惶诚恐,何敢劳徐将军亲自迎接?”
徐世绩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