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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脸色大变道:“突厥不过是蛮夷之辈,等他们用得着我爹亲自迎见吗?”
不等长孙无忌回答,长街尽头,有快马飞奔,通事舍人禀告道:“启禀唐王,咄毕俟斤和突厥使臣已到。”
他话音才落。长街尽头又有数十骑前来。散漫不堪,向着这个方向指指点点。态度倨傲。李渊却露出惊喜之色道:“咄毕俟斤也到了吗?那可太好了,本王应亲自迎接。”他虽看到李世民前来,却是视而不见,带着百官快步向前迎了去。
马上地突厥人傲慢无礼,并不下马,李渊却是执礼甚恭,带着突厥人走来。李世民心中火起,才要冲过去,却被长孙无忌拉住。
“世民,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没有见到吗?”李世民回头喝道:“你没有见到我爹在做什么吗?”
“做什么?”旁边一个声音淡淡道:“若非你我惨败而归,唐王何至于此?”
李世民扭头望过去,见到一人双眼蒙着白布,辨认了下才道:“你是孝恭?你的眼睛怎么了?”
他从未想到过,一向风流倜傥,风度翩翩地李孝恭竟也有如此落魄的时候,长孙无忌轻叹声,“世民,孝恭被奸人所害,双目失明。你这些日子一直留在府上,多半不知道吧?”
李世民大惊失色道:“孝恭,谁害的你?”
“还有哪个?不就是萧布衣害的孝恭如此!”长孙无忌恨恨道。
李孝恭却是笑道:“成王败寇,我小瞧了萧布衣,得此下场也是应该。不过我愧对了唐王的信任,失了巴蜀之地,相比之下,眼睛瞎了反倒是小事。我这次来,却是想要请罪,可一直没有机会。”
长孙无忌为李孝恭不平,李孝恭却是冷静非常,并不自怨自艾,就算长孙无忌见到,也是不由暗叹此人的冷静。
李世民更是吃惊道:“巴蜀也丢了?难道萧布衣出兵如此之快,已经占领了巴蜀吗?这怎么可能?”
这些日子他专心对抗薛举,失败后躲在府邸,闭门不出,哪里想到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长孙无忌苦笑道:“世民,你只以为你的事情就已经惊天动地了吗?你难道还不知道,唐王所受地压力,比你要大了太多。”
这时候,李渊已经领着突厥人从李世民等人身边经过,目不斜视,径直向长乐宫的方向走去。宫内早被摆设尊坐酒席,等候突厥人入席。
突厥为首之人鹰鼻阔嘴。双眸阴抑,见到李渊态度恭敬,多少露出点笑意。他身边有个使者,态度倨傲,指指点点。反倒浑然不把李渊放在眼中。
李世民暗自咬牙问,“这两人是谁?”
长孙无忌道:“那个鹰钩鼻子地叫做咄毕,是启民可汗地儿子,也就是始毕可汗的弟弟。他现在在边陲有很大地势力,始毕可汗不便出马,所以让他弟弟来到关中。咄毕身边地那人是突厥使者骨础禄,此人眼下深得始毕可汗和咄毕的信任,就算在突厥,也是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这里可是关中。”李世民握紧拳头道。
“关中又能如何?”李孝恭突然叹口气道:“现在是我们有求于他们,却不是他们求我们。无论谁被求,总是架子会大一些。”
他这次却是有感而发。想到巴地之事,内心不知道是何滋味。
“我们求他们,求他们做什么?”李世民皱眉问。这时候他突然见到个终生难以忘记的景象,李渊本来一直把咄毕和骨础禄向尊位上让,没想到骨础禄伸手却指向主位。那位置本是李渊所坐,可骨础禄的意思,竟然是要坐在那里。李渊只是犹豫片刻,就已经请咄毕坐到了主位。
群臣默然,李世民怒火中烧道:“这也欺人太甚!我去……”
长孙无忌一把拉住了李世民。叹息道:“世民,你难道还没有明白唐王让你来此的用意?”
李世民直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半晌才道:“我爹难道想要我看看,他是如何奴颜婢膝吗?”
李孝恭苦笑摇头,不再言语。他素来知道分寸,只说该说地话,知道李世民心高气傲,这时候多说一句,以后很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长孙无忌皱眉道:“若是世民你能击溃薛举。唐王本来不至于如此。”
李世民一张脸涨地通红,“大丈夫,死则死矣,这种没有气节的事情传出去,我们还有脸做人吗?”
长孙无忌淡然道:“没脸总比没命的要好。要死还不容易?可难的却是活下去!世民,你若还是这种心思,只怕唐王再也不会派你领军!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形势有多恶劣?孝恭出师不利,失却巴蜀。非无能。而是因为太多因素夹杂。如今萧布衣已和大苗王结盟,定终生不在巴蜀兴兵之盟。他不出兵当然可以,但是我们若不从巴蜀出兵,只能走潼关一途,那样的话,我们地利已失。本来萧布衣击溃李密,已经抢先我们一步。若你能击败薛举,关中还可和东都分庭抗礼,可你不听唐王之令,妄自出兵……”
“我妄自出兵?”李世民咬牙道:“殷开山说的?”
长孙无忌摇头道:“世民,你太小瞧唐王了,殷开山虽然为了你,把一切揽在自己的身上,但是唐王明察秋毫,如何不知?”
李世民脸色煞白,半晌无语,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因为一时轻敌,导致损兵折将,虽说就算死也不怕,但就是怕兵士大臣从此小瞧了他。他可以死,但是不想败,爹爹既然早知道是他酿成的大错,对他却没有半分处罚,从这点来看,爹爹对他已经很是不错。
见李世民不语,长孙无忌苦口婆心道:“世民,你这一败,完全打乱了唐王地部署,如今萧布衣东都那面咄咄逼人,只怕下一步就要收拾江都军,再平江南,然后就会考虑攻打关中。我们现在失去了先手,就连对付薛举都是如此艰难,又如何能和萧布衣对抗?眼下我们要败薛举,只能请求突厥不再支持薛举,唐王一番苦心,你不可不知呀。”
李世民羞愧无地,只听到大殿内礼乐又起,咬牙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进去了。等到爹爹找我再说。”
他转身离开长乐宫,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长孙无忌苦笑道:“没想到……世民如此好面子。”
李孝恭一旁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他这次败,并非坏事。若是能以一败换来以后地千秋大业,也是值得。”
长孙无忌摇摇头,携手李孝恭入了永乐宫。
李世民在宫外听候,听到殿内乐声悠扬。一颗心却和针扎般难受,这半天的煎熬对他而言,实在比数年还要痛苦。夜幕降临,明月高悬,长乐宫终于安静下来。长孙无忌再次来到李世民身边,轻声道:“世民,唐王找你。”
李世民站起来,拍拍疲惫地腿,麻木道:“和突厥人谈的如何了?”
“咄毕答应我们,不再支持薛举了。”长孙无忌苦笑道。
“那你们应该高兴才对。”李世民冷漠道。
长孙无忌叹口气道:“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唐王他……唉……不说也罢。”他有点意兴阑珊,李世民心口一阵阵抽紧,“是不是奉表称臣。求始毕可汗支持呢?”
他这已经是最坏的打算,可却并不意外,因为薛举、梁师都、郭子和都是毫不例外的如此。本来李渊一直没有如此,可看起来,已毫无例外的要走关陇诸阀地老路。
长孙无忌避而不答,只是道:“世民,我只能告诉你,唐公比你要难受!咄毕答应了,撤销对薛举的支持,而且如果我们有需要地话,他们可以提供战马和突厥兵。当然……这个肯定代价高昂。”
李世民脸色铁青,半晌才道:“既然如此,还有我什么事?”
长孙无忌皱眉道:“世民,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站起来,唐王忍辱负重,所有地面子都已经为你丢光,剩下地荣耀要给你独占,你难道还要牢骚满腹?”
李世民舒了一口气。脸色变幻不定,终于大踏步地向宫内走去。长乐宫中,突厥人早已不见,想必都已安歇享乐去了,李渊孤寂的坐在那里,身边只有殷开山一人。
群臣显然亦是知道李渊心情不好,都是早早的散去,李渊高位上见到李世民到来,一字字道:“世民。给殷长史跪下。”
李世民一怔。殷开山慌忙站起道:“唐王……老臣愧不敢当。”他起身的时候,顺势拉住李世民。只是脚步蹒跚,皱着眉头。
他被李渊重责,屁股伤疤还没有好的利索,这刻能出现在这里,已经是个奇迹。
李渊冷冷道:“世民,还不谢过殷长史?”
李世民勉强施礼,转瞬道:“爹,一切都是我的错,殷长史和此事无关,有什么责罚,你对我一个人就好。还有……刘文静被你削职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