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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甲和乔雨桐见来人认识何绍明,也就默默等着。
“哎呀,这位……”何绍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恩……你认识我?”
“公子果然失魂儿了?我是长大帅座下幕僚,裴纬裴宁之啊。别废话了,大帅还等着你呢,整个吉林地界找你都找疯了。”说罢,拉起何绍明就要走。
“你等会儿,你说走我就跟你走啊?你认识我,我可不认识你,你有什么证明么?”何绍明这会儿又上来精明劲儿了,不是刚才见霍元甲那副傻相了。
“拿来!”裴纬一把接过告示,展开。“何公子,看见没有?这算不算证据?”何绍明点点头,没错了,画像上画的就是自己。看来,自己那位世伯还挺在意自己的,这都找到奉天来了。
“那咱赶紧走吧,大帅急着呢。”
“裴先生,这一路劳累,不如休息一天再走如何?”
裴纬一想也是,自己有点儿着急了。随即点头答应,怕何绍明又跑了,留下俩戈什哈看着,自去寻地方安顿。
“何兄弟,既然有事要忙,元甲便不打扰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改日兄弟到了天津,咱们再一醉方休。”趁这会儿,霍元甲也告辞而去。何绍明真想大吼一声‘千万别吃日本人的药’,转念一想,以后有的是机会,也就作罢。
何绍明等人回转堂内,俩戈什哈像门神一般不离左右。何绍明皱着眉头,感觉这么一来自个儿有点纨绔子弟的意思了。想找乔雨桐单独相处,俩戈什哈楞是不答应,非要跟着去。
“少爷,这可不行,咱可怕你跑咯。大帅怪罪下来,咱们兄弟不好交代,您担待点儿。咱们兄弟二人就站这,没带眼睛耳朵,您忙您的。”
得,这话一说,何绍明与乔雨桐对视一眼,都是哑口无言。良久,“雨桐……”,何绍明尝试着说道。这被人明摆着窥视着看你泡妞,怎么着都不是滋味。
“我先回房了,明日雨桐来送公子。”乔雨桐挂不住面子,弱弱地说了声,起身就走。
何绍明领着俩尾巴,干什么都不方便,索性安心在房内写稿件。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色阴沉。清早起来,裴纬便杀上门来。估摸着这位也是怕把人弄丢了。何绍明拖沓半天,爬上马背(丫就在公园骑过马,十块钱一圈那种),乔雨桐执意相送,一行车马缓缓穿过街市,出了福胜门。
行过数里,何绍明停马,翻身而下。
“雨桐,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回去吧。今日,你也要回山西的。”何绍明道。
棉帘一挑,乔雨桐走了出来。
“如此,绍明路上珍重,切莫……切莫忘了小女子。”说罢,乔雨桐眼中浮出泪花。
“哭什么,你放心好了。”随即,何绍明压低声音。“我回去就把婚事退掉,回头去你家提亲。”
“登徒子。”乔雨桐啐道。
“嘿嘿,别哭了。记得照顾好自己。”从怀中掏出几只纸鹤。“这是最后的了,能想到的都写在上面了。再有的,就不是乔家能做的了。”
“恩。”乔雨桐有些欣喜地接过纸鹤,端详了半天。“真漂亮。”乔雨桐赞道。似是又想起什么,转身,从车中取出一个香囊。
“这是我亲手绣的香囊,就送与绍明吧。”擎起香囊,她的脸上浮出一抹羞赧。
何绍明接过香囊,嗅了嗅,会心一笑,揣在怀中。
“回去吧,我走啦。”说罢,拉了拉乔雨桐的小手,转身牵过马,又爬了上去。几步一回,遥见乔雨桐俏立在雪中,不住地挥手。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歌声渐远,一众人马隐在昏暗的天色与皑皑白雪中。
“登徒子,就会拿话哄人,也不知从那儿学的歪歌,催的人直想哭。”乔雨桐痴痴地看着远方,帕子上沾满了泪水结成的冰屑。
“小姐,何公子早走了,咱们回去吧。”小翠劝道。
“好,也该回去了。”乔雨桐叹道。
第十三章家
光绪十四年十一月初三(一八八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吉林城大东门外。何绍明裴纬一行人马,缓缓而驰。
一丈五的城墙,垛子林立。钟鼓楼式的城门下,不比盛京般车水马龙。
“这算是到家了。”何绍明叹道。这十来天风餐露宿,加上他不会骑马,速度本就不快。路过龙城之时,风雪大作,等了两天风雪渐止,这才重新上路。
马加速,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吉林将军署。众人翻身下马,自有门口戈什哈进去通报。
“大帅,何少爷回来啦!”
“哦?快快让他进来。”长顺连忙放下手中邸报,道。
“噔噔噔”脚步响动,何绍明裴纬推门而入。
“见过大人,宁之幸不辱命,把何少爷请回来了。”裴纬拱手行礼道。
“见过世伯。”何绍明偷眼打量长顺。中等身材,六十开外年纪,身着蟒袍,红宝石顶子,上绣麒麟,一张圆脸,五官倒也分明。何绍明心道:也就普通人样,想来他闺女也不能出奇到哪儿去。
“绍明,可算把你给找回来了。这几日老夫时而梦,于梦中乃父责老夫有负所托,是为无信也。如今你平安而归,老夫也好安心而眠了。”长顺的脸上竟有些慈祥之色。
“劳世伯挂念了。小侄被掳,非出所愿,侥幸逃脱,却伤重昏厥,五六日方醒,后辗转盛京,意随附商团,再返吉林。”这十来天,何绍明从裴纬那儿把这半文不白的本事学了小半成。何绍明得出来一个结论,学外语必须要有语言环境啊!
“哈哈,前番听闻贤侄深陷匪穴,出奇谋,救其仆,舍身跳崖。后又闻,贤侄率百姓,抗匪众,颇有章法。这月多不见,贤侄变得老夫都不敢相认了。”
“世伯见笑了,小侄那点儿微末本事,算不得什么。”何绍明谦虚道。
“诶?怎么算不得?前日老夫写了奏章,言你孤身探匪穴,助老夫剿灭悍匪。不顾其身,救仆落崖,辗转数百里,又率众灭匪,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啊?”何绍明有些莫名其妙,不是被掳了么?怎么变成卧底了?
“贤侄不比吃惊,来年你也该入旗了,老夫这是为你抬抬身价。”长顺笑道。见何绍明一脸风尘之色,长顺又道:“贤侄赶路辛苦,倒是老夫疏忽了,先去内宅梳洗打理,歇息歇息吧。”
何绍明躬身应是,自有下人引路。转了几个弯,穿过一处小花园,进了一处小院落。
“何少爷,您请。这院子自打您搬出去就空了,夫人吩咐下人每日打扫,干净的很,您请进。”
推门而入,果然一尘不染。
“何少爷,您先歇着,一会儿管家会安排下人来服侍。”说罢,那下人作揖,转身而去。
“咿呀”一声,门被推开,秋菊匆忙进来,转身关上。
“小姐,那混小子回来了!”秋菊急声道。
“回来了?”凝香停下了手中的女红,眉头轻蹙。“回来便回来吧,关我何事?”
“哎呀小姐,怎么不关您事?眼看再过一个半月就是新年了,过了年您可就要……”秋菊一把抢过女红道。
“诶,那又如何?前些日子跟阿玛提起退婚,阿玛责骂了我半天,说婚事自有父母做主。我又能如何?”凝香叹息道。
“小姐,您可以去求夫人啊,夫人最疼你了。”
“求过了。别,可是额娘带大的。额娘还劝我,说是那混人如今洗心革面,将来定会好好待我。”
“小姐,这种话您也信?怕是老爷夫人都被那混小子骗了。不成,我倒要亲自去看看,究竟怎么个洗心革面法儿。”秋菊努着小嘴,转身就跑了。只剩下凝香一个人呆坐着,女红掉落地上犹不自知。
“听说了么?何少爷回来了。”一下人道。
“早知道了,何少爷过花园的时候我亲眼见过了。”另一下人不屑道。
“你知道什么?何少爷失魂儿了!”
“真的假的?”
“切,刚才过去伺候的小红说的,那何少爷根本就认不出来小红了。”
“啊?何少爷连以前的使唤丫鬟都不认识了?”
“谁说不是呢……”
秋菊穿过长廊时,隐隐听到下人议论何绍明。
“失魂儿了?呸!怕是故意哄骗老爷夫人的吧。”心中暗想,脚下不停,转眼进了小院。
推门而入,却见何绍明微伏在案几上,专注地写着什么。
从门灌入的冷气,激得何绍明一哆嗦,头也不回,道:“把门儿关上。”
秋菊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