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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翰二十六日夜曾急告燕京,禀报太原战局,督请完颜杲马上从中原撤军。现在完颜杲的这份命令和宗翰的请求大致差不多,但因为完颜杲不知道完颜斡鲁已经被困太原,所以要求宗翰即刻赶赴燕京,事实上这个命令已经无法执行了。
宗翰一边再告燕京,一边再次督请宗望火速撤军,同时催请耶律余睹加快增援速度。
完颜斡鲁于十七日深夜急速撤离。这时候他无所谓,他手上有七万大军,另外根据行程推算,宗翰的援军也到了。两军前后夹击,自己不但可以顺利突围,还可以把那些妄图断绝自己后路的虎烈军杀个一干二净。
完颜斡鲁刚刚撤离,罗思南就下令城内军队展开攻击,但她的命令遭到了刘延庆等人的质疑。
刘延庆和一些西北军将领认为,太原兵力太少,根本围不住金军,既然金军已经撤退,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攻击了,还是让卢俊义、刘子羽迅速撤离,免得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从固守太原的立场出发,从兵法和实战经验来说,刘延庆和这些西北将领说得在理。目前太原的兵力和金军的兵力相差无几,确实围不住,就算利用有利地形围住了,也吃不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把人打完了,太原还要不要?
刘子羽的那个计策的确有可取之处,断敌后路,迫使敌人后退,这都不错,至于接下来的围杀,那就纯粹是笑话了,除非金军的武力等同于河北义军,否则打虎不成反被虎伤。
罗思南坚决要打,她的目标就是一个,能杀多少算多少,一定要让金军遍体鳞伤地逃过太行山,以防他们得到支援后,调头再打太原。
刘延庆和赵明不愿实力受损,虽然同意了,但军队行动迟缓。解潜的速度倒是非常快,他和呼延灼带着军队从小路包抄到寿阳,打算与刘子羽会合,把金军挡在方山一带。
二十八日,完颜斡鲁的选锋马军到达寿阳。刘子羽率军坚守,但因为兵力少,解潜的援军又没有到,打得非常艰苦。
二十九日,完颜斡鲁率主力大军抵达寿阳,发力猛攻。刘子羽顽强坚守,两个时辰内,守军阵亡过半,就在寿阳城摇摇欲坠之际,解潜和呼延灼带着援军到了。双方恶战,河东军队不惜一切代价,死守城池。
罗思南连续催促西北军发动攻击,但效果甚微,无奈之下,她亲自披甲上阵,带着阿巴顿、年君御的两万虎烈军与金军血战。
战场形势对虎烈军非常不利,金军就象一头发疯的野公牛,咆哮冲撞,把虎烈军打得狼狈不堪,伤痕累累。
刘延庆、赵明不敢不打了,再推诿不战,罗思南暴怒之下,砍了他们的脑袋那就太冤了。
两支西北军的加入,迅速遏制了金军的攻势,双方打了个旗鼓相当,彼此损失都很大。
这天,完颜斡鲁的斥候翻山越岭赶到平定求援。宗翰听说完颜斡鲁突围受阻,于是猛攻平定。
罗思南知道宗翰厉害,卢俊义在平定未必能挡得住,而寿阳这边因为金军兵力多,又急于突围,根本不顾伤亡,拼命攻击,导致虎烈军损失惊人。此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能再打了,罗思南随即准备放弃,但就在这天晚上,高宝龙、木桃李带着援军赶到了战场。
虎烈军两支主力马军的到来让罗思南欣喜若狂,当即决定明日再战。
刘延庆、赵明和一帮西北将领认为罗思南失去了理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刘延庆尤其愤怒,他实在无法忍受这位骄横跋扈的王妃,“我们已经在代北取得了胜利,罗帅已经开始攻打燕京,此刻不管是太原还是中原的金军,都要后撤,这一仗已经没有再打的必要。先前王妃曾说这一仗的目的是尽可能杀伤金军,但现在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们为此付出了惊人的代价,上万将士阵亡了,难道王妃还不能满足?你要看到多少人死在这里才会停止这种疯狂的举动?”
罗思南面如寒霜,一双杀气腾腾的美眸瞪着刘延庆,冷声问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败在北伐战场上吗?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河北屡战屡败吗?”
“北伐大败,河北大败,不是我刘延庆的责任。”刘延庆毫无惧色,怒声叫道,“就算这些都是我的责任,就算我是无能的将军,但我绝不会让我的士兵白白送死。”
“白白送死?”罗思南冷笑,手指帐外,“他们白白送死了吗?他们杀死了更多的金贼,他们保卫了太原,包围了河东,包围了这片土地,但你呢?”罗思南指指他明净锃亮的铠甲,指指赵明和几位西北军将领干净的战袍,厉声问道,“你们呢?你们杀敌了吗?你们今天杀死了几个金贼?”
“看看他们……”罗思南指着浑身血迹的阿巴顿、年君御、刘志成等一帮虎烈将帅,又指着帐外的将士们叫道,“再看看他们,他们都在杀敌,不管是一军统帅还是士卒,他们都在舍生忘死,都在浴血杀敌。”
罗思南长长吸了一口气,试探压制自己的怒火,但樱唇一张,却是连番质问,“你们的勇气在哪?你们的血性在哪?当年在北伐战场上,你们有十几万大军,但你们却被数万契丹人打败了,就是因为你们没有勇气,没有血性,你们珍惜自己的生命甚过珍惜大宋国祚,你们把自己的利益凌驾于王国利益之上,所以你们在河北屡战屡败,所以你们根本不敢和金军面对面的厮杀,你们是一群懦夫,一群胆小鬼,一群打不了胜仗的男人,你们是大宋的耻辱。”
“女真人为什么可以打败你们?为什么可以围攻汴京?因为他们勇敢,他们不怕死,他们一往无前。”
“我为什么要打这一仗?我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我就是要用生命和鲜血打败女真人,我要他们胆怯,我要他们恐惧,我要他们不敢和我虎烈对阵,我要他们再也不敢入侵我中土。”
罗思南气势凛冽,刘延庆和一帮西北将领被她骂得面红耳赤,羞愧无语。
“明日决战,畏惧不前者,斩,临阵退缩者,斩。”
第十四章 惊变
中原战场,虎烈军在李虎的指挥下,于二十八、二十九连续发动攻击。
金军以主力迎战,宗望躺在马车上临阵指挥。完颜挞懒、完颜阇母、刘彦宗、郭药师各自率军奋战,但每到关键时刻,金军便坚持不住,鸣金后撤。
两天的激战,虎烈军的实力完全暴露,将士们虽然士气高涨,舍生忘死,但和金军真正的主力相比,战斗力还是有一定差距。李虎要保存实力,不敢打得太凶,而宗望却有意诈败诱敌,也不愿意把虎烈军打跑。
两军就这样互相纠缠着,金军且战且退,虎烈军则步步逼近。
三十日,双方在陈桥激战。
宗辅急报,十万大军已撤到白马津,南蛮军已开始挖掘河堤,万事俱备。
宗望随即下令,鸣金后撤,这一次,金军撤到了封丘,明天就可以撤进滑州了。
深夜,宗望和诸将正在军议的时候,燕京的书信到了。宗望不待看完书信,脸色骤变,浑身颤栗,跟着张嘴发出一声痛呼,一头栽倒在案几上,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将帅们大惊失色,完颜挞懒抱着宗望连声叫喊,完颜阇母则匆匆打开了那封书信,大声读了出来。
完颜昱全军覆没,完颜昱和完颜宗贤阵亡,这个消息太震撼了,以致于完颜阇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把那封书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完颜挞懒、刘彦宗等人则完全惊呆了,一股冰冷的寒意霎时侵袭了他们的身体,让他们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这一仗不但输了,而且输得非常惨。代北战场,完颜昱全军覆没;中原战场,耶律余睹全军覆没;中原战场,完颜斡鲁被包围,即使突围出来损失想必也很惊人。
完颜斡鲁被困太原的消息昨天就送到了宗望手上,但因为掘堤的事没有落实,宗望着急也没用,主力大军还得按部就班地撤。如果老天保佑,金军利用这场洪水杀死了李虎,那么,整个战局就再次颠覆了。宗望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场人为的灾祸上。
宗望在几名医匠的抢救下停止了吐血,但人还是昏迷不醒。
完颜昱全军覆没的消息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如果……如果当初他接受了宗翰的建议,火速撤军,即使无法救出完颜昱,但最起码可以及时反攻代北,保住代北,形势不至于恶劣到今天这种无法挽回的地步。
这一仗的失败,完颜杲和宗望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南下策略是宗望提出来,这场攻打汴京的战斗也是宗望坚持的,结果他失败了,他不但让这个策略遭遇重挫,也给大金国带来了无法估量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