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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酉时了,真是荒唐!”李扬坐起捶了自己一拳,将被子与二女掖好,边穿鞋边说道,“那你进来吧,老爷我要起来了。”
冬梅哎了一声,推门进来,低着头红了脸自衣架上将李扬的衣物拿过,怯生生的过来与李扬穿戴。
李扬不展了胳膊,由着她服侍,见她小巧的鼻间冒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便笑着问道:“可是热了?”
“奴婢不热。”冬梅心中慌乱,暗骂自己没出息,平日里与今日还不是一般的服侍,为何现在自己却是心里好是紧张,胡思乱想之下,竟是将一件内衬反着穿了。看到李扬穿着不舒服这才发觉,忙是重新脱下,将内外套正了,复于李扬穿上。
“冬梅,你今日为何心事重重的,莫非是听到了家中的消息?”李扬看着冬梅神色恍忽,便又是问道。
冬梅这时也不知道是为何,这心中好是委屈,索性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用手背捂了嘴哽咽道:“没有,老爷莫要问了。”
“嘘,莫要哭了,看吵了她们的。来,冬梅,到外间,有事尽可与老爷说起。”李扬一见如此便自己将衣袍穿好,轻轻的拍了冬梅的肩头指了外面说道。
冬梅却是吓的不轻,竟是忘了现在床上睡的可不是自家的奶奶,而是二奶奶与六奶奶,忙是止了悲声,低着头随李扬到了外间。
“说罢,可是这院中有人欺你?按说你身为房里人,是无人敢与你作对的,难道是夏莲和梅子二人?”李扬问道。
冬梅摇头。
“哦,不是她们还有别人?是各位主母打骂了你?”李扬又问。
冬梅仍是摇头。
“难道真是你家中有了消息?”
冬梅更是摇头。
“这就奇了,不会是老爷我吧?”
冬梅这下却是不在摇头,只是动也不动低头暗自伤怀。
李扬失笑,这可从何说起,自己可真的没有去招惹这些个丫头,这些女子当是百里挑一的美女,但一来身边竟是绝色有些看不上这些个低贱的奴婢,二来,自己也没那个心情,三则,这几年都是习惯她们服侍了,早视为了这家中的一份子。可怎么会被这丫头怨上了呢,不愁吃穿,也不愁冷暖,真是怪事。但仔细去瞧冬梅时却是瞧到了她的胸前,已是拱起,便心中了然,暗道,真是疏忽,这些丫头们如今都是长成了,也是该早早的寻了婆家。于是笑着问道:“冬梅今岁十五了吧?”
冬梅轻轻的点了点头,只当是老爷有要了自己的意思,这头便低的更是低了。
“你们这些个丫头,整日里嘻笑打闹,竟是让我当是无忧无虑的小孩了。这样吧,等有空暇,老爷与你家奶奶商议过后,便与你寻户好人家,放你出去。”李扬轻笑的说道。
冬梅愣了,这心中的委屈自是强烈,猛的抬起头哭着说道:“奴婢就是死也不离开这里!”说罢放声的哭着推开门跑了出去。
李扬诧然,不知这丫头抽了什么疯,看着来回被风打动的门扉,不由的说道:“这,都让各房惯坏了,真该好好的调教调教!”走出房外将门关好,见院中一个人都没有,气的呼喊道,“来人,来人!”
夏莲从侧房跑出,小心的看着李扬,方才是瞧见那冬梅可是哭的出去的,这心里着实的不安,忙问道:“老爷可有事吩咐?”
“你等,算了,好好的听承着你等奶奶的动静,老爷有事要去州府。”李扬看着夏莲受惊的样子,心中一软,便将气话咽了回去,吩咐了一声便走向了前院。
第三百六十一章 孽缘
至前院的客厅中只见李苍头一人相候,便奇道:“李公,州府遣来的人呢?”
“老爷,无人。”李苍头见李扬皱眉便急道,“非是老朽要哄骗老爷,实是驿站的那位奶奶闹腾的历害。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说罢将头低下。
“难为你了。”李扬知道李苍头也是为了自己好,如是说了韦纥的事情那家中自然会不平静,如是说了平常之事,自己也许只会不忍离了温柔乡,随意让人打发了。便点头赞道,“走,随我去看看。
李苍头低头应是,轻声又道:“那牛车停于门左之处,请老爷移步。”
李扬愣下后又笑了,吩咐了李苍头:“用度之中支些钱财,过后送过去,如是她还有什么需求,尽量安置。”说罢走了出去。
李苍头低头微微躬身,错开二步之远,轻手轻脚、一脸平静的跟着。
上了何大户的那辆牛车,李扬方才发觉这是一辆女子所用之车。撩起厚厚的绵车帘,从里面扑面而来滚滚的含有香味的热气,就见靠角处生着一个小小的火盆,另一角则是放有炭与香料的木匣;左侧车窗下有一具瑶琴,紧挨着却是一盘未下完的棋,右侧有扶台,台上放有二卷书籍,上挂有笔,这书看样子是翻过了,有些杂乱的随意放着;再看内饰,车厢包着染成嫩绿色的麻布,也许主人嫌它太多死板,又用朱红点了几朵小小的梅花。
上了车,见底板铺着一块软软的细毛羊皮,洁白如玉,李扬便不忍相踏,将鞋除去放于靠车帘的木格里,大小之间略有不足,知是女子的足长稍短,便又想起自家妻妾的那又白嫩小足来,盘了腿坐下,探手将一块绣有六合同春的靠枕取过,端详了一番便放于身后,垫在腰间,觉得舒服,便用腿轻轻的踏了踏车底板。
外面的李苍头知晓,坐于车辕之上,“哦哦”的唤叫,拍了健牛缓缓而行。
也许走了一刻时有余,李扬的一卷诗经未完,便听李苍头轻唤道:“老爷,到了,请下车。”
“哦,知道了。”李扬将书卷合上,眼睛不经意的在手中之书的右角上看到了若晴二字,笔势娟秀、柔弱却也透着几分功夫,想必是练了几年的,心中见些发痒,便从笔架之下取下一只小毫,点口水润笔,在那二字之下提了子仁二字,二相对比端看,却是得意。
“老爷”外面李苍头又是唤道。
“哦”李扬忽的醒过,才知自己好是糊涂,即是写下了便无法去涂之,一来不忍二来也觉得兴许这女主家看不到,便轻轻的放下,将其用另一本书压着。看看无恙,便穿了鞋下车去了。
让李扬不知道的是,就是这子仁二字却是将何家的名为若晴的女子整整的害了十几年,自车还了何大户后,其女若晴无意之间翻出,便被李扬的二字所迷住,这若晴小娘自小习字练文,笔下淫侵数年,见子仁二字看似随意,却无不透出深厚的功底,便心生爱慕之情。又是与父亲旁问,自是自己的车是送了沙州司马的妾室,这李司马自己是偷着瞧过的,不由的害起了病。何大户请了名医相看,却是无果,见女儿日渐消瘦问了好多次,若晴也是不说,只是整日捧着一本书相看,一会痴一会呆,便趁女儿不注意时将书盗出,左右翻看才知这病根在哪,心中也是急死,同时心中大为怒气,将女儿叫道狠狠的责骂了一通,一狠心将书投入火盆之中,便道,莫要想了,你就是死!为父也不能将你往那火炕里推,那沙州司马李县男,已是有妻妾众多,如今又不明不白的跟去了个小娘,一身的孽债想必是几世都还不清,你这是活活的自寻了死路!天下哪个父母不疼儿,不说你若是作小,为父之脸面难存,就说你成了李县男的妾,你还不是整日以泪洗面!女儿,回头吧,莫要执念,莫要执迷!
看着被火所吞没的书,若晴的心也死了,只不过淡淡回了句,儿知道了。便转身如失了魂的离去。
后何大户与若晴相了沙州的富户,与其二公子结了连理,便草草的将爱女若晴嫁了过去。婚后倒也美满,也为夫家生了二男一女,但心中始终放不下子仁二字。夫家身子不好,过些年便逝去,这若晴也是病了一场,大起后感之有愧与夫君,便将儿女交于公婆,自己跑去女观之中入了道。
天宝之年,时任安西都护府副大都护、礼部尚书的李扬因事途经瓜州,遇百年罕见的暴雨避入一女观时,方才真正见了已为观中上座的若晴法师,
二人因缘而起又因缘而灭,都未是提起那小小之事,只是若晴法师将自己的女儿作主许以李扬之二子,也是开元二十四年,时授清徐县君的柳叶儿产下取名莫为的儿子,算是了了这段尘缘。
李扬下了车,由李苍头相引,自一间房前停下。李苍头指点道:“老爷,老朽就在了外面,有事请呼唤。”
李扬点头,自门前徘徊了一会,心中下了决心,抬手轻轻的扣了几声。
门开,韦纥齐齐格的俏脸迎着李扬笑了,还是那张明艳的脸,只是发现她的眼角好似有泪痕,便是愣了愣神。
“进来吧!”想象中的话未是听到,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