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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低头,羞涩一笑,可爱又妩媚。
“宋夫人,久仰。”宫佑宇同闻慧书握完手,又朝裴谦伸手。
裴谦顿了两秒,才回握。
“裴先生,你好。”
“你好,宫先生。”
声音是一贯的冷淡,熟悉他的人还能听到一丝嘲讽,弦歌有点好笑,他一个做了姐夫又即将成为妹夫的人有什么可嘲笑别人的。
宫家私生活是乱,跟他一比,也不过是半斤八两。
男人之间的较量,弦歌不想搀和,“承蒙宋夫人款待,不知道宋先生在哪儿?好久没见,还真有些想念。”
闻慧书微微攒眉,却修养极好地笑了笑,“你爸在书房,我带你们过去。”
“不必了。”弦歌浅笑,“宋夫人大概忘了我也曾在这里住了20几年,就算宋家翻了个边,我想,我也不需要旁人带路。”
闻慧书顿时笑意全无。
宋雅意娇嗔了一句,“姐!”
弦歌看着她,十分平静,“我妈只有我一个女儿,宋小姐,请你以后叫我闻小姐。”
说完,扬长而去。
宫佑宇一脸尴尬,向闻慧书母女道了歉,匆忙跟了过去。
人一走,闻慧书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没教养。”宋雅意拉了拉她衣袖,看向裴谦。
裴谦什么都没说,坐下淡定地继续喝茶,只是握着茶杯的指尖,微微泛白。
……
裴谦在奇珍园里发现了弦歌。
当时她坐在一株梅花下,树上繁花似锦,树下的她,一身白裙。不时有梅花花瓣掉在她的裙褶上。天气有点冷,她屈膝抱胸,格外弱小。
“不是带你未婚夫见家长吗?”裴谦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
弦歌没抬头,“知道我母亲怎么过世的吗?”
裴谦一愣。
前任宋夫人,弦歌生母,他是有听姑姑提起过的,好像是在弦歌5岁那年,重病离世的…
弦歌收拢手臂,扭头,看着头顶灿烂缤纷的红梅,苍白地笑着。
“母亲重病,阿姨从美国赶来照顾,一开始所有人都是高兴的。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阿姨跟父亲越走越近…我那时懵懂无知,见母亲流泪,总以为她饱受病痛折磨。为了不让她操心,还刻意同闻慧书格外亲近,现在想想,母亲过世前那段日子,最伤她的心的,除了曾经相濡以沫的丈夫,就是我这个女儿了吧。”
裴谦不自觉地移了移脚步。
这些事,弦歌从来没有跟他提过。
弦歌抬头,指了指二楼的某个窗子,笑得愈发无力。
“那间房,如果他们没有在那间房里鬼混,如果能锁门不被我撞见,我也就不会哭着跑去找母亲…母亲就不会失足摔下楼梯。”
轻风吹过,落了一地梅花花瓣。
裴谦蹲下身,定定地看着她。
“当时,血流了一地,无论我怎么哭,怎么闹,母亲再也没睁开眼睛。”弦歌抓起一把花瓣,慢慢松开,猩红的花瓣从指尖飘落,她笑得凄凉,“她不是病死的,她不是…”
弦歌说,“裴谦,我妈是我被害死的。你知道吗?”
裴谦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扯进自己怀抱。
说,“不是你的错。”
☆、第24章 chapter24
母亲的死,就像是压在弦歌心口的大山,时时刻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无数次午夜梦回,梦到的不是母亲浑身是血,就是父亲同姨母在书房中放浪无耻的一幕,一觉惊醒,却什么都没有。
母亲没有了,原本慈爱温和的父亲总是疾言厉色,视她为仇敌。
好几次父亲喝醉了酒,双眼通红地看着自己,那场景,仿佛是要杀了自己一般…
弦歌知道,父亲是怪自己害死了母亲。
闻慧书也这么说。
有时候,弦歌也会想,为什么当时死得不是自己…却终究还是舍不得。母亲体弱,又遭遇了家庭的沉重打击,若当时摔死的是自己,她怎么可能承受得了?
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活着的人,需要承受的东西太多,才是真正痛苦的。
凋落的梅花飘在裴谦身上,弦歌闻到了一股清冽淡雅的香气。
无可否认,跟裴谦生活的那几年,是弦歌为数不多的可以松口气的时光,那几年,即便父亲仍然不喜欢她,却也不得不顾忌裴家,忍她三分。
却也因为如此。
当她执意要跟裴谦解除婚约的时候,父亲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地将她扫地出门吧。
再回宋家,弦歌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掩藏情绪。
走到书房那扇门前,却发现没那么容易。
“裴谦,我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弦歌搂住裴谦的腰,轻声说。
“我带你走。”裴谦说。
裴谦揽起弦歌略显瘦小的身子,站起身,弦歌看到梅花在他头顶绽放。
他一直都是一个伟岸的男人。
裴谦抱着弦歌,一步一脚印地路过奇珍园里的一花一木。尽管宋家早已面目全非,但奇珍园却依旧郁郁葱葱,一如往常。
这或许是弦歌最后的安慰了。
快到院子门口,弦歌平静地说,“我跟爷爷有约,只要跟宫佑宇结婚,闻氏的继承权就是我的,裴谦,我不像你。这是我报仇的唯一机会。”
裴谦脚步僵直地定在原地。
“宋氏是我母亲的,我只想拿回属于我母亲的东西。”
裴谦低头,直直地看着她,“这就是你回申城的目的?”
弦歌也看着他,说,“对,所以无论今后我跟宋家之间发生什么,能不能请你装作你视而不见?”
裴谦手指一松。
弦歌滑到地上。
裴谦讽刺地勾起唇角,“所以,你是担心我成了你妹夫,到时候跟宋家一起联手对付你跟宫佑宇,所以才在我面前,上演一出苦肉计?闻弦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手段的?”
“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孩子,无论哪个女人都单纯不起来。”
弦歌毫无犹豫地回道,“这些年我脑子只有报仇一个念头。为了报仇,别说是苦肉计,就算再卑劣的手段我也不在乎。”
“再卑劣的手段,美人计吗?”
裴谦勾住她的纤腰,说,“那你何必舍近求远,你难道不觉得我比宫佑宇,更适合成为你的棋子吗?”
四目相对,弦歌只看到他眼里的嘲讽,轻视。
想推开他,没有力气,干脆别过头,不去看,不去想。
“谦哥哥,你在哪里,爸爸想见见你,谦哥哥。”
宋雅意的声音由远及近,裴谦这才松开了手,说,“闻弦歌,我要毁了宫佑宇或者是宋家,根本不需要跟任何人合作,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宋雅意走到门口,看到相对而立的两个人,微微一笑。
“姐姐,你在逛园子啊,慢慢逛吧。不过,马上要开饭了,早点回来哦。”说完,转向裴谦,一脸甜蜜,“谦哥哥,走吧,我爸想跟你聊几句。”
裴谦点头,朝门口走去。
余光里的弦歌,落寞得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进了房间,宋雅意不断地在他耳边念叨,如同一只苍蝇。
裴谦有点烦躁,有点心神不宁,脑子里全是弦歌一个人蹲在地上的场景,很想回去把她拎回来,却又忌讳她那死硬的臭脾气。
“谦哥哥,我…”
裴谦蹙眉,打算了宋雅意的话,“宋小姐,以后请称呼我裴谦,如果你觉得不自在,也可以叫一声裴先生。”
宋雅意一下没反应过来,“谦哥哥,你怎么突然?”
“只有我太太才可以这么称呼我。”
“你这么叫我,让我感觉不适。”
裴谦说。
若是换成别人,被心爱的男人这么直白地拒绝,估计早忍不住哭闹了,可宋雅意没有。情商高的女人知道怎么才能讨男人的欢欣。
想裴谦这样的男人,看不上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
她笑了笑,说,“叫裴先生有点见外了,我还是叫裴谦吧。我父亲在二楼书房,有时间吗?”
弦歌出国后,裴氏几乎断了所有同宋家的生意外来,姑姑是恼了弦歌,裴谦却不是,他是个生意人,从来不跟钱过不去…只是,宋远基不该把弦歌逼上绝路。
裴谦上了楼梯。
回头往下看时,仿佛在那暗红色地毯上,看到了当年的惨状,弦歌惊慌失措地坐在血泊中,抱着母亲,哭得哑声…
那年她5岁,正是什么都不懂的年龄。
他7岁,陪同母亲住在英国。
8岁时,他们相遇。
只差一年,只差一年他就能陪着她渡过生命里最黑暗的日子…
“裴谦,过来一下。”
宋夫人站在书房门后,温柔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