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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夫拼命!万军披靡!”官兵们齐声呐喊着向前冲击。
范希亮对身边的卫士说:“师部也上刺刀!把我的刀拿来!”卫士赶紧递上范希亮须臾不离的大刀。前方的冲锋号响了,黑暗里杀声震天。范希亮举起刀,大喊:“师部,跟上去!杀啊……”卫士们举枪护卫在范希亮周围,冲向前方。
在范希亮的带领下,十二师官兵奋勇冲向前去,日军的炮弹尖啸飞来,在近旁炸开。只见白光一闪,范希亮和他的师部一行,都倒在了血泊中……
一夜的激战后,天色逐渐放亮,放眼望去,昨晚的战场上满眼都是牺牲的十二师官兵。在无数的尸体中间,一名活着的卫士忠实地守护在范希亮的边上。一群鬼子端着刺刀围了上来,卫士如雕像般不动,范希亮身上盖着卫士的棉毯。
一名鬼子军官上前揭开毯子,奄奄一息的范希亮慢慢地睁眼看来。范希亮领口上的少将军衔,让鬼子军官肃然起敬,回身喊道:“支那的将军,还活着,快,送往师团医院!”
几名佐官陪着一名鬼子将官匆匆向医院走来,医院外的鬼子纷纷向他敬礼。进入医院,鬼子将官急促地说:“主治医生!我要见主治医生!”
两名穿白大褂的医生跑步赶来。
“支那名将范希亮,可以救活吗?”鬼子将官厉声问道。
“范将军拒绝进食。”医生回答。
“那就给他注射,我需要他活着!必须让他活着!”鬼子将官命令道。
“将军,昨晚上,我们给他输液,可他自己拔掉了针头——”说着,医生回身看去。
只见从医院内,两名鬼子兵用担架抬出范希亮的遗体。范希亮的军帽,端端正正地摆在他的胸前……
鬼子将官向范希亮的遗体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军礼,吩咐旁边的鬼子:“厚葬范将军!”
几个月以后,中条山山麓,一座新垒的坟墓矗立着,墓前的大青石上铭刻着:民族英雄希亮师长范将军之墓。
几名八路军战士手捧祭品恭敬奉上。垂首站立在墓碑前的立青慢慢脱下军帽。“你好吗,老范?”立青泣不成声,一碗水酒泼向墓碑:“你这个王八蛋怎么就不吭气了呢,啊,老范?”
立青哭着骂着。战士们都到一边静静地等候。
只有墓地始终静悄悄的。
立青在墓碑旁坐了下来,斟了碗酒,自饮一口,然后又把剩下的泼入黄土,说道:“你老范,英雄无语呀!是的,你毕业了,撒手忙别的去了,咱三期六班,你和雨时都毕业了,满堂红,真正痛快去了!我真羡慕你俩,完全没了人间的俗务。咱东征的伙伴也就剩下我了,孤零零的,再没人护着了……我不习惯,一点儿也不习惯,我们三人说好了,要做亲戚的,都怨我,让你失望了,没能做亲戚,倒做了十几年的敌人!也有意思,和你做敌人,那也是荣幸呢,胜,胜得心酸;败,败得豪情!好不容易又一块儿打鬼子了,你老兄却躺这儿,你让我说什么好,说什么好呢,啊,老范?你吭气啊,答应我一声,啊?我亲爱的班长……我扛枪第一天你就在我身边,我们三期六班怎么能没你呢?怎么能没你老范呢?没你,那还叫三期六班吗……是你立的班规,同学归同学,钢刀归钢刀,多豪气呀!没咱这样的,彼此杀得血肉横飞,也不枉同学一场,这是什么?啊,这是同胞同窗情谊,无价呢!如今,你用血又立了班规,对待外虏强敌,咱只有用钢刀!热血!铮铮铁骨!不屈的脊梁!”
重庆八路军办事处里,“嘀嘀哒哒”的无线电波声依然忙碌,穆震方和林娥守在电台前。林娥手捂着耳机专注地倾听着,突然,她看向穆震方:“最高等级的秘密呼号!”
“回答他,问问他是谁?”穆震方赶紧命令道。
林娥点点头,娴熟地叩击着电键。不久,扬声器传来一串串电波呼号声。林娥抬起头:“对方是西安M台!”
“我的天哪,他出来了!马上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穆震方一惊。
林娥的手指继续娴熟地叩击着电键……
杨廷鹤、梅姨、秋秋、费明、立华都在家中围着桌子吃饭。秋秋看着梅姨突然说道:“妈,我要和同学一块儿去延安。”全家都怔住了,眨巴着眼睛看着秋秋。
“就说疯话,你说你跑那大荒野地去干吗?”梅姨没想到秋秋会说出这样的话,竭力反对。
“妈,你这是无知呢,什么都不懂,还大荒野地呢,连去延安的美国人都说,延安是他们见过的最纯朴最为生机勃勃的中国土地。”秋秋反驳说。
杨廷鹤笑了:“好,过去是三娘教子,现在是子教三娘。”
梅姨瞪向杨廷鹤:“你跟着起哄什么,多大的事呀,你还糊里糊涂的!”
“好事,至少咱秋秋长大了,有自己的选择了,至于是不是合适,另当别论。”杨廷鹤说。
“秋秋!怎么好好的,忽然想着要去延安?你还在上学呢!”立华关切地对秋秋说。
“不是忽然,都想了好几个月了,我的同学想着去上延安鲁艺,我决定和她们一块去,我们约好了,明天就去八路军办事处办手续。”
听秋秋这么一说,大家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华、梅姨、杨廷鹤面面相觑。
正在僵持着,立仁来了,手里提着一大包物品。了解了情况后,笑着说:“女大十八变,拦也拦不住,立秋不是想做作曲家吗,是不是?”
“是战斗作曲家,不是靡靡之音。”秋秋抢白了立仁一句。她本来就看不惯大哥立仁,立青才是秋秋心中崇拜的偶像。
立仁转对立华说:“你的留苏同学蒋经国在办青年军,你干吗不把秋秋介绍到青年军去呢?经国他们正需要秋秋这样的进步学生青年。”
“我不去青年军,都是一帮富家纨绔子弟!我要去延安,那里才是真正的大熔炉。”秋秋执拗地说。
立仁试图缓和一下气氛,拿出块巧克力让秋秋尝尝,说:“我带回了美国奶粉,罐头,还有巧克力,都是美国空军第十四航空队送的,秋秋你尝尝,你和费明都尝尝。”
“我不稀罕!”秋秋生气地回房间去了。
梅姨焦急地对立华和立仁说:“你们得说说秋秋,不能让她去!”
立华望向立仁:“你和林娥打打招呼,让他们别在我们杨家挖墙角了!办事处不批,秋秋也去不成。”
“这时候找八路军说这样的事,实在不是时候。”立仁说。
“这时候?这什么时候呀?”立华不解地问。
“立华,你也别多问了,这是最高机密,我们正在晾他们呢。这时候找上门去,不是找不痛快吗!”立仁说罢,脸上露出一丝忧虑。
“嘀嘀哒哒”的电讯声。林娥结束收报,将电文交给了等在身后的穆震方。穆震方看完电文后,忽然大惊失色:“我的天哪!”
“怎么了?”林娥不由也紧张起来。
“你不要问,这是最高机密。我这就去见周副主席。你守在这儿,估计还有后续电报。”
重庆军事委员会外依旧戒备森严,立仁来到楚材办公室。楚材向立仁透露,蒋介石亲自审定的《对陕北奸区作战计划》已经下达,作战日期就在周恩来返回延安到达西安的当天,也就是七月九日。由胡宗南指挥第三十七集团军,以及第三十四集团军下辖第一军和第九十军,闪电式打击延安!
“这时候与共产党撕破脸皮,国际舆论会怎么看待此事?”立仁紧张地问。
“正因为当前国际舆论对我们有利,校长才拍板此事。几天前共产国际的解散,是最大的利好消息,是对共党合法性的沉重打击。为此,我方有意不在公开报刊上渲染此事,目的就是要造成此次闪击延安的军事上的突然性。所有的情报部门都要配合此事,要保证一举铲除未来党国的最大隐患,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楚材说罢,目光灼灼,盛气凌人。
穆震方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一脸疲惫地脱衣服。
“林娥和立青的事你得关心关心。”躺在床上的瞿霞忽然说。
“吓我一跳,我以为你睡着了。”穆震方把衣服脱去躺到床上。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瞿霞不高兴地说。
“我怎么不关心,他俩鸿雁传书,还是我老穆跟机要局打了招呼的。”穆震方赔着小心。
“那你干吗不放林娥和周副主席一块回延安,让他俩把事办了,都老大不小了!”≮我们备用网址:≯
“你知道什么呀你,我老穆什么时候都能放林娥,就这时候不行,一动也不能动……”穆震方忽然把话打住。
“你那些工作什么时候不重要?也得替别人想想!”瞿霞从床上坐了起来,气呼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