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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建昌抿了一口酒,接着说:“老爷子,你女儿不能理解我老董何以善变,今日桂系,明日粤系,到头来又成了解放军。你女儿理想呀,完美呀,我老董做人做事百孔千疮,做官做得五花八门,般配不上。两个时代的人,误打误撞到了一起,潮流嘛,凡革命,必然泥沙俱下,鱼龙混杂,我董建昌从泥沙里拱出一条命来,哪里还能像她那样白玉无瑕?”
董建昌又抿了一口酒,越说越激动:“话又说回来了,粤系也好,桂系也罢,国军做着,解放军也敢当,我董建昌以不变应万变,什么不变呀,做中国人不变呀!还不都是中国人?我老董打鬼子怎么样?一身凛然正气,率领堂堂之师,保卫我祖宗艰苦经营遗留吾人之土地,名正言顺,痛歼力尽,生为军人,死为军魂。”
立青、穆震方都笑了。
董建昌一饮而尽,他还有很多话要说:“老爷子神灵在上,这回不是我老董错了,是你女儿错了。我老董善变,这一次没有变错。华夏立国垂五千年,虽然盛衰兴替,或强或弱,但至少在名分上从来不会有损于统一之局面。以人事而言,英雄角逐,兔起鹘落,乃有成王败寇之谓,但也从未破坏过做中国人的自尊心。还不都是华夏子孙,何必非得恩断义绝,守一隅之地,逆大势之所趋?”
一边的瞿妈妈问瞿霞:“此人看起粗俗,倒也大事不糊涂。”
瞿霞悄声说:“妈,你不知道,董建昌资历比老蒋还深,护法时就是粤军旅长。”
瞿母点点头:“难怪。”
董建昌再次祭起酒杯:“我董建昌至诚昭告山川神灵,中国历史一日不缺的上溯五千年,幅员千万里,这么古今中外允称第一的文明古邦,为何还要演绎那么一段不堪回首的辛酸历史?没必要也不合理。浩浩苍天必佑我中华全体子孙的福祉希冀!”
董建昌一饮而尽,又将手中的玻璃杯,“砰”的掷于地上。
二〇〇五年五月的一天,灿烂的阳光,外滩建筑群,历经沧桑,仍以万国建筑博物馆似的风格向人们昭示着城市的历史。马路上,车辆如梭、人流如织。
黄浦江上依旧行驶着各式轮船,只是不远处,浦东陆家嘴新崛起的摩天楼和地标性的东方明珠电视塔,让这个地方相比过去,显得更加气派和现代化。
一个巨大的电视显示屏在播放新闻,许多路人驻足望去。
“……现在中国共产党总书记胡锦涛已经来到人民大会堂东大厅,他沿着红地毯走来并站下,微笑地等候……各位观众,请注意,现在中国国民党主席连战先生乘车已经到达大会堂东大门。连战先生已经沿着红地毯正在走向早已等候在这里的主人。各位观众,胡锦涛总书记已经向连战主席伸出手来。双方的手握在一起。他们互致问候。面向记者。这是跨越历史的握手,这是跨越海峡的握手,为了这一天,全球的炎黄子孙等待了半个多世纪……”
站在马路上行人们在凝神看着,一位老人看着荧屏感慨地说:“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这位老者来上海已经四年了,准确地说,是回到上海四年了,他就生长在上海,上海解放前夕,跟着母亲、舅舅去了台湾。老人的舅舅一九九六年病逝于台北,母亲二〇〇一年也病逝在台北,老人一直记得母亲在离开上海时说过,其实,她并不想离开,想留下来看这里的沧桑巨变。于是,他带着母亲的愿望重新回来了。
老人还有一个舅舅是个将军,一九八八年病逝于北京,叫杨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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