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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友谅审视着他的脸,问:“你不是在用反间计吧?”
邹林说:“主公借我一个胆子也不敢啊!我有证据,他私下里与朱元璋密信往来,商议反叛的事,有一封信落到我手中了。”
“是吗?拿来我看。”陈友谅从他手上拿过信,看了后咆哮道:“好啊,你个狼心狗肺的赵普胜,你居然要设计陷害我。老天有眼,叫你败露了。我要先发制人,看谁死在谁手里。”随后又对邹林说:“杀了赵普胜,他的军队交你统帅。”
邹林说:“谢谢王爷。”
陈友谅说:“今晚我设宴款待你,你先下去休息一下。”
邹林走后,陈友谅叫进一个随从佥事,叮咛说:“要监视邹林,不准他跑掉。”他对邹林也并不放心。
佥事答应了。
刘基在弹琴,这是一种古老的六弦琴,曲子也是古曲。朱元璋进来,说他听琴音里有幸灾乐祸之音韵。
刘基一笑:“怎么个幸灾乐祸法?”
“不动刀兵,制强敌于死命,这还不值得幸灾乐祸吗?”朱元璋说。
刘基一笑。朱元璋说:“此计必成,我犯愁的是邹林怎么办?他这种反复小人,我重用他不行,不用他也不好。”他深怕两手捧刺猬。
“主公勿忧,”刘基说,“他不会活着回来的,陈友谅不会饶过他。”
“为什么?”朱元璋问。
刘基说:“有时候小人也不得意小人。”朱元璋咀嚼着这话,会意地笑了。
朱元璋告诉刘基,陈友谅取赵普胜人头就在这一两天内,他已得到消息,陈友谅已带兵连夜去了安庆,去干什么?必是锄奸。
二人忍不住面露得意之色,竟叫了小菜小酌起来。
安庆城里的赵普胜毫无察觉,听说汉王要来督军、劳军,他很高兴,正为迎接陈友谅来安庆准备宴会。他对身边的邹林说:“汉王亲自来督军,这就无忧了,两军合一,一定报潜山之仇。”
邹林心里暗喜,他对赵普胜说:“大军一到,可能在雁汊登岸,主公应到那里去迎才是。”
危险正悄悄向双刀赵逼近,他却一点也没有觉察。赵普胜亲率众将在岸上迎候陈友谅,鼓乐、鞭炮齐鸣,十分隆重。
赵普胜走到跳板下,陈友谅与达兰携手笑吟吟地从跳板上下来,与赵普胜热情寒暄:“辛苦了。”
赵普胜说:“汉王此来,声势大振,定能把朱元璋诛杀于安庆城下,然后乘胜直捣金陵。”
陈友谅向旁边闪开,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手一挥,突然从身后拥上几个将领,不由分说将赵普胜按住拿下。
赵普胜大惊:“汉王,这,这是怎么回事?”
陈友谅说:“督军是假,亲自来诛杀反贼是真。我最痛恨你这样的无耻小人。”
赵普胜心里暗暗叫苦,知道叫人暗算了,他挣扎着大叫:“汉王你是中了离间计了,自从投效大王,我赵某人忠心耿耿,不信你可以问问邹林啊。”
陈友谅冷笑:“正是你的邹林出于义愤把你出首了,不然我还蒙在鼓里呢。”
一听此言,赵普胜猛地向邹林脸上啐了一口,虽然上身被绑着,还是平空跃起几尺高,飞起双脚将邹林踢倒在地,他大骂:“你这恶棍!我瞎了眼,怎么没看透你是个卖主求荣的混蛋!”他又转身对陈友谅说:“汉王千万别信他的,他肯定是拿了朱元璋的银子了,不信,你放了我,我与朱元璋、徐达决一雌雄,我要亲手斩了朱元璋,以洗刷我的名声。望汉王给我这个机会。”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陈友谅突然翻脸,下令:“把邹林也给我绑起来。”
邹林向后缩着,惊叫:“啊,不,这,这是怎么了……”由于退得太猛,竟翻入水中。他在水中挣扎着,忽而蹿上来,忽而沉下去,含混不清地喊着求救。达兰吓得躲到了陈友谅身后。
陈友谅和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遭灭顶之灾,谁也不救。
陈友谅说:“我没工夫评判你们俩的是非了。邹林也不是良善之人,他是自己跳水结果自己的,省得别人费事。赵普胜,你也学学他,别让我动手,还能得个全尸。”
赵普胜仰天大叫:“陈友谅,你如此偏狭,你成不了大业。你死期不远了。”
陈友谅飞起一脚,说声:“你去会邹林吧。”将赵普胜踢入水中,赵普胜身子绑着不能动,很快沉下去了。
陈友谅转身对众人说:“这就是背主的下场!赵普胜的军队今后本王自领,大家勿忧。今后但有生异心者,当以赵普胜、邹林为戒。”
军中人人侧目,不敢正眼看陈友谅。
消息很快传到朱元璋中军帐,朱元璋和部下将领弹冠相庆。
朱元璋笑对刘基说:“又让我们不幸言中,陈友谅果然一石两鸟,连邹林也除掉了。”
刘基说:“这正合主公之意呀,省得对这样的小人提心吊胆。”
朱元璋趁劲敌赵普胜死去的机会,令徐达轻而易举地攻取了枞阳水寨。陈友谅惊失这一前沿阵地,亲率大军出安庆,实际是想夺回池州。刘伯温早看出了这步棋,朱元璋急调常遇春、蓝玉会同徐达共同抵御陈友谅,并为他们设计好了战术,以五千兵力守城,以一万人作伏兵埋伏在九华山,等敌军到了池州城下,伏兵起,截其后路。
刘基怕陈友谅不上当,令徐达仍做出攻取枞阳的样子,但速度要放缓,暗中派常遇春去设伏。
陈友谅上当了。他也在声东击西,以一部分兵力大张旗鼓去夺枞阳,自己却率精兵奔袭池州,自以为得计,却不想早钻入了朱元璋的套子。
陈友谅率军来到池州城下,忽然一声炮响,城门洞开,伏兵尽起。蓝玉纵兵从城中杀出,席卷而来。陈友谅忙拍马来接战。蓝玉抖擞精神,缠住陈友谅,杀得陈友谅汗下如雨,节节败退。看看士兵队伍已被切成数段,正遭杀戮。陈友谅大叫一声:“快鸣锣退却。”
锣声在城外旷野震荡,陈友谅已退至九华山了,前面常遇春又率伏兵加入攻击。陈友谅好不容易被几员将领救出,杀出重围,正待后撤,徐达又从枞阳方面回师,截住厮杀。陈友谅落荒而走,跟随的不过几十人而已。
池州城下遍地尸体,遍地是丢弃的辎重,陈友谅的降卒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黑压压一大片。
常遇春和徐达、蓝玉等人骑马过来,蓝玉说:“哈,抓了这么多降卒,有三五千吧,怎么处置?解散还是编入我军?”
常遇春说,陈友谅的部下都是顽寇,不可留,他主张全杀掉,省得麻烦。
“不可,”徐达说,“主公一再申明,不嗜杀者得人心,既已投降,杀之不仁,日后谁敢来降?你就不怕主公怪罪吗?”
干脆,常遇春说来个先斩后奏,不必禀报,杀了再说。
徐达说:“那更不行了。背着主公杀降,这罪过更大,你又犯老毛病了。你一定要杀,我派人去禀报主公,他有令才杀得。”
常遇春只得说:“好吧,派人去禀报好了。”
徐达走后,蓝玉问:“怎么办?”
常遇春说:“徐达那年挨了一回军棍,胆小如鼠了;我不怕,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去拉队伍过来,杀!”
蓝玉响亮地答应一声,驰马离去。
朱元璋从外面进来,他已得到了捷报,对刘基说:“先生神算,陈友谅兵败池州,折损了几万人马。”
“恶仗还在后头。”刘基说此役没伤着陈友谅筋骨,伤了点皮毛而已。
不一会儿,吴良拿信进来:“禀主公,这是陈友谅派人送来的信。”
朱元璋看了刘基一眼。刘基笑道:“必是来求和的。”
朱元璋抖开信看过,说:“果然。他说池州之战是一场误会,是巡边者挑起的偶然冲突。”
刘基说:“好啊,他装傻,我们也装糊涂,但不能不防着他一手。”
这时一个偏将进来,报告朱元璋,徐将军、常将军让他来请准杀降的事。
“杀降?”朱元璋吃了一惊,“为什么要杀降?这还用请准吗?向来不准杀的呀。”
偏将解释说,常将军认为,这五千多俘虏都是陈友谅的悍兵,轻易不降,招降后恐有后患。
“那也不能杀。”朱元璋说:“传我令,把这些降卒放掉,不愿走的可收编入我军中。”
偏将说:“是。”刚要走,刘基意识到这事不那么简单,他说:“也许明公到场,才可避免一场杀戮;你不去,这五千士兵肯定没命。”
朱元璋认为有理,大叫:“备马,去九华山。”
外面应了一声。
九华山下正上演着杀降的血腥一幕,几百个士兵挥舞着砍刀比赛一般砍降卒的人头,尸体一片狼藉,血流把附近的山溪都染成了红色。
山坡上,常遇春、蓝玉泰然地看着。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