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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聚看不出眉眼高低,说:“咱这七百子弟兵,本来就是朱大哥你拉起来的呀!狗肉还能贴到狼身上去吗?”
“住口!”朱元璋紫胀着脸,下巴显得更大了,他下令,“马上把旗卷起来,不,毁了!”
费聚偏不依:“那不行,这是我们哥儿几个合计的。”
朱元璋气冲冲地走过去,从掌旗兵手中夺过帅旗,一脚踹断了旗竿,把旗揉成一团,扔到了附近的水塘中。朱元璋威严地发令:“今后再有这么干的,斩不赦。”他这样激烈,一半是生气费聚他们做事不动脑,同时也是做给郭天叙看的,叫他无法在郭子兴面前下蛆。
费聚和陆仲亨几个人悻悻然,不服气,也不敢再说什么。徐达、汤和、花云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又都看看郭天叙,发现郭天叙脸色好看多了,便催朱元璋:“快进兵吧。”
朱元璋下令:“花云打先锋,大队跟进。徐达左翼,汤和右翼,天亮前埋伏好,天亮后以火为号突袭横涧山。”
众将齐声说:“得令。”
部队以花云的队伍为前锋,向横涧山进发了。
黄昏前后,朱元璋的五千兵马到达了横涧山下,朱元璋在临时中军帐里召集将领议事,决定这天夜里三更进攻,花云正面突进,其余各将领按部就班,只埋伏在预定地点就行了。
费聚道:“万一人家不出来呢?”
朱元璋说:“那不怪你们。”
这天夜里,缪大亨一直处于警觉状态,前半夜四处去查哨,后半夜困极了,便和衣而卧。刚刚进入梦乡,忽闻嘈杂喊声,忙坐起来,大声问:“怎么回事?”
外面有人来报:“濠州兵攻上来了。”
缪大亨急忙披挂起来,提了大刀往外冲。
此时外面呐喊声如雷,乱箭如蝗射来。花云骑一匹黑马,带兵猛烈攻寨。但寨里的抵抗却很弱,有些守军本来是当地没经训练的农夫,无心打仗,加上冯国用弟兄这几天一直晓以大义,这些人更无心卖命了,一见外面的兵攻上来,他们便纷纷弃械而逃。
冯国用知道不战而降,缪大亨怕丢面子,所以就采用了釜底抽薪的办法,让他打不赢,只好降服。
冯国胜早已买通了守门官兵,此时就在铁皮包着的城门口,花云一叫阵,他立刻指挥士兵大开寨门,放下了吊桥。
花云一马当先,喊了声“杀呀”,奋勇杀入横涧山大营。仓皇迎战的士兵挡不住凌厉攻势,纷纷后退。
这时缪大亨纵马来战,花云迎上去,二人打得难解难分,花云边战边劝:“缪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投降吧。”
缪大亨见抵挡不住,底下的人已纷纷弃械投降,只好带领一支亲兵杀出城门落荒而走。
但缪大亨很快意识到失算了,前面是山涧,高山耸峙,中间的峡谷是仅能通过单列兵的羊肠曲径,朱元璋会放过在这里设伏的机会吗?
当缪大亨意识到危险,急令后撤时,为时已晚,一声鼓响,杀声震天,徐达在山谷之东,汤和在山谷之西,更有费聚、陆仲亨如天兵突降般从两侧山上俯冲而下,缪大亨仅有的千余兵立刻陷入重围,被团团围在核心,左冲右突出不去,缪大亨正要弃马步行逃离,徐达使了个拖刀计,回身大刀用力一拍,把缪大亨拍下马去。
天亮前,横涧山已落入朱元璋手,山寨城门上升起了写有“郭”字的帅旗。
缪大亨被徐达绑了来见朱元璋,他昂着头,不肯屈服。朱元璋一见,亲自下来为他松绑,并且斥责徐达说:“你这厮,明明告诉你去请缪将军,怎敢如此无礼!”
缪大亨知道这是虚张声势,在于收买人心。
缪大亨哼了一声。朱元璋叫了一声:“来人啊!”
立刻进来吴良为首的一伙军汉。
朱元璋下令:“把不守军令、对缪将军不恭的徐达拖下去痛打二十军棍。”
汤和上来求情:“饶了徐达吧!”
陆仲亨也说:“这又不是损兵折将!”
费聚说:“大不了为了一个败军之将,这不是亲疏不分吗?”
朱元璋厉声道:“住口!军令如山。”他回头问徐达:“你挨打服不服?”
没想到徐达说:“服。”
朱元璋说:“拖下去,打。”
缪大亨原以为朱元璋在做戏,岂能认真?一见真的下手,他便感动了,觉得对方大将因为慢待了我这个败军之将而挨军棍,我脸上更无光了。
徐达下去了,棍子声一响,缪大亨受不住了,上来叩头说:“朱将军,手下留情,为了我一个不值得的人责罚徐将军,我于心何忍?”
朱元璋说:“既然缪将军说情,就减半,打十军棍了结。”
少顷,打完,徐达一瘸一拐地上来谢恩。
朱元璋说:“徐达是谁?是我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光腚娃娃,可军法不饶人。众将切记,我朱元璋公私分明,功过分明,日后即使我的儿子、侄子犯了法,一样严惩不贷,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众皆肃然。
缪大亨没想到朱元璋小小年纪,用兵如此军纪森严,内心由衷佩服。他被朱元璋拉到一起坐下,缪大亨说:“难怪冯家兄弟说朱将军日后必有成就呢,果不虚传。”
朱元璋说:“今天下大乱,有识之士有保全百姓的责任,希望将军把所部完整带过来成为朱某人同道。”
缪大亨说:“我缪大亨何德何能,值得将军如此错爱,愿在帐下效犬马之劳。我有两个谋士,明天也把他们引荐过来,他们早就劝我弃暗投明了。”
这时冯国用、冯国胜二人从帐外进来,冯国用笑道:“我们早来了。”
缪大亨恍然大悟,苦笑说:“看来,我早被二位卖了。”
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
朱元璋杖打亲如手足的徐达,在军中引起不小的震动,有赞扬他治军严不徇私情的,也有私下里骂他“小人得志”的。
当天晚上,朱元璋来到徐达的营帐里,拿来了治棒疮的赤红色药粉,要给徐达敷药,徐达倒没什么,说不敢劳动朱元璋,开始侧过身子解腰带。
徐达伏在床上,露着脊梁和半个屁股,朱元璋托了一碗治外伤的药,从上到下细心地涂抹。
汤和在一旁不满地说:“你还不是个元帅呢,就发起威风来了,你若真当了皇帝,我们还没活路了呢。”
徐达说:“你少说两句吧,严明军纪,这是军队取胜的根本,我是该打该罚的。”
汤和哼了一声,出去了。
冯国用、冯国胜兄弟进来了,这两人目睹徐达挨打,根本没求过情,这会儿也是笑嘻嘻的,毫无同情之意。
朱元璋说:“快请坐,你们二位是来探病来了?”
冯国用却说他不是探病,倒是祝贺。
徐达与朱元璋交换了一个不解的眼神,朱元璋已涂完药,放下碗,替徐达盖上袍子,他说:“国用先生幸灾乐祸?”
“非也。”冯国用说,朱将军的苦肉计天衣无缝,不是连部下都大为不满吗?
朱元璋否认道,何谈苦肉计?徐达未听将令,理应受罚,就这么简单。
冯国胜说:“倘人人看穿了,也就不灵了。朱将军初次带兵,不立个规矩,来个下马威,谈何威望!徐将军愿挨,朱将军愿打,我们犯不着说没用的话。”
朱元璋于是说:“二位果然是明察秋毫啊。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打徐达,确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树个军规而已。”
经这一说,本来猜透朱元璋用心的徐达更加一点委屈没有了,也从心底佩服朱元璋的精明,只要树了军威,自己的屁股吃点苦倒也无所谓。
冯国用说理应如此,没有规矩难成方圆。
朱元璋趁机说:“现在天下纷乱,我想请问,如何安天下。”
冯国胜说:“将军是为谁问计?”
朱元璋说:“我是郭元帅麾下,当然替他问计了。”
冯国胜说:“那你何必多劳!让郭元帅来问好了,况且他来问,我们说不说也未可知。”这话像是卖人情,但朱元璋却从他兄弟二人眼神里看到了真诚。
朱元璋看了徐达一眼,知他二人的用意,便诚恳地说:“倘是我朱某人问呢?”
“这就对了,”冯国用说,“我们是投你而来,并不是为讨口饭吃。”
冯国胜说:“若想成就大业,先要有根基,才好纵横发展。”
朱元璋道:“正合我意。我想取定远,下滁阳,以滁阳为根基,再做打算。”
冯国用却一口否决,认为滁州不行。欧阳修的《醉翁亭记》里不是开宗明义就说了吗?环滁皆山也,无水利舟楫之便,古来非战略要冲,攻守都不利,取滁州为倚托,是没有眼光。
“庐州如何?”朱元璋又问。
“也不行。”冯国胜认为是五十步笑百步耳。
冯国用肯定地说,必取金陵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