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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奔而去。
为什么这位将军会气急败坏到如此程度?瞧着张世杰向大汉行宫远去的背影,马可波罗觉得十分纳闷。
但他更加纳闷的是,车队堪堪走到行宫门口,却见张世杰笑盈盈的走出来,满面红光好似小醉微醺,解开拴马石飞身上马,老将军还主动朝他笑着点了点头,喜气洋洋的离开了。
奇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马可波罗只觉得事事透着诡异。
此时行宫花厅中,陈淑桢嘴角正带着十二分的笑意,眼角眉梢都成了弯弯的月牙儿:“楚兄。你这次真把张世杰激得暴跳如雷了,只怕这次他要拼老命了吧?”
楚风笑笑,“其实激与不激,张世杰都不会留一手,老头子打仗可不含糊;只是他渐渐年迈,再上战场,包括他女婿苏刘义都有了几分不忍,若不用激将法,终究没有那股英风锐气。嗯……张世杰年纪大了,若非眼下军务紧急,便让他退役了享清福,换苏刘义接替……”
塞里木淖尔将剥了皮的葡萄塞到楚风口中,皇帝的话也就含糊不清了。
殿外一声通传,楚风干咳两声,像常春藤一样缠着他的塞里木淖尔,才娇笑着退开,恢复了正襟危坐的姿态,刚才还柔情万千的俏脸,又变做了万年清冷的冰霜。
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布雷默双膝跪下,山呼道:“罗马教皇冕下特使、枢机主教布雷默,叩见大汉皇帝,祝陛下万寿无疆,大汉千秋万载!”
亨利揉着眼睛,几乎认为自己疯掉了,枢机主教即使觐见教皇也不需要下跪啊,双膝跪地,这可是他们在上帝面前忏悔才会用的姿势啊!
此时此刻的布雷默,不禁尴尬万分,心道真不该为了几块宝石和一箱金子的贿赂,就把亨利这白痴带来。
在大汉皇帝御驾前跪拜的事情,布雷默回到罗马是没有和别人说过的,否则收复圣城的功绩上难免要带上几颗污点。
布雷默跪下了,亨利还直挺挺的站着,这场面就很有些尴尬了,红衣主教颇带羞恼的拉了拉亨利的斗篷下摆。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道:“教宗冕下很重视这次会晤……”
亨利心头一震,立刻跟着跪下了,他不会说汉语,就叽里咕噜的祝祷了一通什么愿主保佑之类的。
塞里木淖尔常在波斯,对这些欧洲贵族的骄傲是深有体会的,见一位国王一位红衣主教如此卑躬屈膝,她有些感触的看了看楚风,低声叹道:“这个世界……果然是实力至上、强者为尊呐!”
语声中,不无为自己夫君的强大而骄傲的味道。
楚风转过脸,非常严肃的纠正她:“什么实力至上?把夫君我说的好像是弱肉强食一般。应该说,这是强横无匹的王霸之气,让他们心悦诚服了……王霸之气,你懂不懂?”
第634章 浮士德与魔鬼
好不容易等来了平身的命令。亨利才跟着布雷默从地上爬起来,被欧洲人吹捧为十字军英雄的国王刚想拍拍膝盖上的尘土,就被红衣主教以最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开玩笑,要是按照阿拉伯人或者蒙古大汗的规矩,你还得亲吻陛下足底的尘土呢!
不见天日的修道院里熬出病态苍白的脸,现在这张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布雷默小心翼翼的探询大汉皇帝的口气:“敬爱的陛下,教廷在东方的保护人,教宗冕下托我向您致敬,并询问您准备什么时候履行诺言,将圣城耶路撒冷交给教会?”
楚风和塞里木淖尔对视一眼,心头奸笑两声,不紧不慢的道:“等到教廷与所有信仰上帝的国度签订了免税书,我随时就能把圣城交付给你们。”
布雷默闻言大惊,后背上的冷汗就哗啦啦往下流。
教廷之前答应免除汉商的什一税,的确有些一厢情愿了,这什一税是教廷面向西欧所有基督教徒征收的用以供奉宗教活动的税赋,税款的征用跨国界、超民族,凌驾世俗权力之上,征收范围也不仅限于教徒,而扩大到包括犹太人、外国商人在内的所有纳税人。
但神权之外还有世俗的国王。英格兰的金雀花王朝,德意志的哈布斯堡家族,法国的卡佩王室,这些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教皇免除汉商的什一税,那么各国国王在利益的驱使和本国商人的策动下,完全可以宣布增加汉商的商业税,以抵消取消什一税的影响。
教廷不可能禁止世俗政权的征税,那么它免除什一税的承诺对大汉而言,实际上也就落到了空处。
布雷默沉默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吭吭哧哧的挤出句:“上帝的归上帝,恺撒的归恺撒,教廷答应免除在欧洲经商的贵国人的什一税,这和世俗政权的国王们没有关系。”
果不其然!陈淑桢冲塞里木淖尔一竖大拇指,她并不了解欧洲的政教局势,而楚风也忽略了这个问题,是地处亚非欧三大洲交界处、对伊斯兰基督教都颇有研究的波斯圣女提醒了他们:
与大汉只有朝廷一家征税不同,欧洲是世俗政权和教廷双重税收,教廷可以免什一税,国王们却能加商业税,汉商的低税率优势就将荡然无存。
但现在的塞里木淖尔,痴痴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当初她忧心忡忡的提出问题时,楚风并不着急,他有底气。
圣城耶路撒冷握在掌心,军事实力也牢牢占据上风,谈判桌上得不到的东西随时可以从战场上拿到。
“谈判桌上得不到的,就从战场上得到!”塞里木淖尔品味着这句话。为这种睥睨群雄、惟我独尊的气概一时心折。
此时面对布雷默的狡辩,楚风冷冷的道:“据我所知,你们的教皇可以宣布‘绝罚’,让那位自大的亨利四世跪在冰天雪地中祈求原谅;你们教廷还能发动几十万十字军东征,用他们的血来装点上帝的荣光,那么,我这点小小的请求,又算得了什么呢?”
百年前亨利四世是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在神权和教权的斗争中被教皇宣布破出教门之罚:开除、废黜和放逐,于是士兵不再效忠于他,诸侯群起争权,亨利四世不得不跪在卡洛莎城堡外,祈求教皇的原谅。
在此事件中,一位皇帝向教皇屈膝俯首,标志着梵蒂冈的神权登上了至高无上的巅峰。
可布雷默记得很清楚,亨利四世用铁和血巩固权力之后,就再一次站到了挑战教廷权威的擂台上,最终轻率大军攻下了教廷所在的罗马城,仓惶逃走的教宗格列高利七世虽然借兵诺曼人赶走了亨利四世,自己也在大变乱的颠沛流离中郁郁而死。
布雷默觉得高高在上的大汉皇帝,肯定是“误解”了教皇在世俗领域的权威。所以他不得不做出解释:
“卑微的我,不得不向伟大的皇帝作出声明,罗马教廷虽然在整个西欧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但它并没有一只真正的军队。上帝在人世间的代言人,教宗冕下和他的枢机主教们,一贯利用一批相对虔诚的世俗统治者,镇压另一批不那么虔诚的世俗统治者。
但是被金钱和利益蒙蔽了双眼的国王和公爵们,并不总是那么‘虔诚’,即便是我们宗教裁判所宣布为异端的那些教授和诗人,也有威尼斯或者热那亚的伯爵们给予庇护,使这些魔鬼的信徒逃过火刑架的审判呢!”
楚风嘿嘿一笑,故意把手指头点在地图上耶路撒冷的位置,皱着眉头说:“原来如此啊,那么,只怕耶路撒冷是不能给你们了,最近我已经同意犹太人在这里建立他们的国家……”
这下子布雷默不是汗出如浆,而是吓得心脏都快要骤停了:这位出使东方、载誉归来的红衣主教,在罗马已经被吹成“崇高的使徒”、“圣洁的灵魂”他自己也吹嘘得到过上帝的启示,可以确信的是,在圣城回归之后,他不但会接任教皇,在死后名字前面还会冠上圣字,与圣彼得、圣约翰同列。
这一切荣耀,都来自于收复圣城的预期,实话实说,百年来牺牲几十上百万十字军战士不能达成的任务,偏生布雷默一张嘴就能完成,这点儿回报也是应有之义。
可要是大汉皇帝改变了主意把圣城送给犹太人。那布雷默将成为欺世盗名的骗子,他面对的也许不是火刑架,因为在被绑上罗马鲜花广场烧死之前,愤怒的信徒就已经把他撕成了碎片!
布雷默吓得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又跪地上了,旁边的亨利二世莫名其妙,刚才皇帝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懂,懵懵懂懂的跟着跪下。
胆小如鼠!陈淑桢没好气的转过脸,数着阿拉伯风格的天花板绘着的花朵图案,却听见塞里木淖尔认真的说:“呀,夫君的王霸之气真厉害,他们两个又‘心悦诚服’了。”
噗……陈淑桢一个没忍住,笑喷了。
布雷默把脑袋磕得砰砰响,气急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