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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和回鹄语的语法是不相同的,警察也只是粗通而已,在阿依古丽听来,这话就成了“你是否曾经是他的未婚妻”于是她点了点头,说:“是的,不过现在他是我的仇人。”
这个半吊子警察又听差了,仇人和冤家两个词在回鹄语中很相近,而冤家又是不少回鹄女子对丈夫的称呼,于是他听来就是阿依古丽说“以前我是他的未婚妻,但现在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警察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奸骗人妻这可是汉军纪律严厉禁止的,违反之人会受到相当严厉的惩罚,哪怕是英雄部队的战斗英雄,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也不可能例外。
“兄弟,不好意思,得罪了!”警察公事公办,用绳子把许仲远绑了起来。
许仲远倒莫名其妙了,他根本就不知道阿依古丽和古尔买提江对警察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说完警察就要捆自己,不过他心底坦荡,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也就随便警察捆了起来,反正不管军法处还是总督府,总有说理的地方嘛。
古尔买提江却一下子得意洋洋了,谁不知道父亲阿斯兰汗是大汉皇帝的座上宾,汉军入城之后还和大毛拉一块出席皇帝举办的宴会?一个小小的军官也敢和我古尔买提江斗,只怕连你们的皇帝,也会拿你的人头来向西域诸城邦示好吧?
古尔买提江的同伴和周围看热闹的回鹄人更是议论纷纷,“阿斯兰汗的儿子还是不得了啊,虽说改土归流了,毕竟是这里的大头人,大汉皇帝也不能不给几分面子嘛!”
“是的,阿斯兰汗终究是阿斯兰汗,不管怎么改土归流,鹰飞高天、鼠窜原野,汉人是高天的鹰,我们是田野的鼠,汉法毕竟管不了咱们回鹄人!”
阿依古丽却是吓得呆了,她之所以不担心情郎遭到古尔买提江的报复,只因为情郎就是大汉帝国的军人,想来警察和士兵都是站在他一边,也就不怕阿斯兰汗的势力了。
可谁又能想到,警察居然把情郎捆了起来?瞧这个样子,只怕凶多吉少啊!
“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阿依古丽扑到许仲远的肩膀上放声大哭,仿佛下一刻就要生离死别似的。
倒是许仲远不慌不忙,轻轻拍了拍她耸动的脊背,“大汉皇帝神目如电,陈总督宜中公明察秋毫,无论送到哪儿都是我们有理,怕什么?”
一行人簇拥着,来到了临时总督府,门口执勤的姜良材大吃一惊,早听说许仲远结交了一位回鹄牧羊女,听说今天他休假就是去约会的,怎么会搞到现在这么个样子?
“他祖母的,敢把咱们的战斗英雄捆起来,真他妈不是个玩意儿!”几名士兵摩拳擦掌的走了过去,准备救下自己的战友。
姜良材慌忙制止了他们,虎着脸道:“你们疯了?此事自有我大汉国法处置,军人不得干政的信条,你们都忘了吗?”
官兵们自然懂得军人不得干政的道理,这可是大汉帝国立国之本,进军队之后立马开始学习的,哪怕你退伍之后做部长、总督,哪怕你在军队官居中将、上将,只要肩膀上扛着金银铜的星星,就不能对政务指手画脚。
那么,这件事就只能靠运气了吗?万一许仲远真的是一时糊涂,不像他说的是去约会,或者年轻人过了火,做了点不该做的事情,就这么判刑处罚了,多可惜啊!
看着回鹄人得意洋洋的样子,士兵们都有些不平之色。
“快,”姜良材拍了拍副手刘国泰的肩膀,“去行宫请示吾皇,万一有什么,求他老人家下特赦令!”
我堂堂正正做人,要什么特赦令!许仲远昂昂烈烈走进了总督府大堂。
第602章 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高歌入汉关(三)
刘国泰垂头丧气的从行宫回到总督府。他没能求到大汉皇帝的特赦令,楚风给他批示上只有四个字:依法办理。
守望在总督府门口的姜良材早已等得心焦。
审判已经进行了半个时辰,内情水落石出,分明是那古尔买提江借羊羔儿息强娶阿依古丽,根本就不是他的未婚妻,阿依古丽和许仲远才是真心相爱的一对。
可陈宜中总督迟迟不下判决,据战友们猜度,多半是顾忌古尔买提江的父亲“亦都护”阿斯兰汗,哈密力新近纳入大汉治下,改土归流还在进行之中,断案不得不考虑阿斯兰汗和大毛拉的反应。
细雪纷纷扬扬,刘国泰跑得满头大汗,喘着气将皇帝签批的圣谕递给姜良材:“吾皇只披了依法办理四个字,要是……”
姜良材却是眼睛一亮,产出了一口气,高兴的拍了拍战友的肩膀:“够了,有这四个字就足够了!”
大堂之上,匾额大书着“明镜高悬”四字,文书、长史左右分列,法警、卫兵齐齐整整,陈宜中沉吟着迟迟不下判决。因为他深知要对得起匾额上的四个字,并非那么容易。
并非顾忌阿斯兰汗、古尔买提江父子的身份地位,他在南洋得专征伐,多少叛乱的酋长、横行的海盗做了息辣港绞刑架上的风干尸?只不过是否会干扰大汉皇帝引蛇出洞的计划,倒是值得细细斟酌一番,若是有些不妥,大不了让许仲远先受点儿委屈,等到事情结束,再把案子重新翻过来。
这就是陈宜中和文天祥的区别所在,如果是文天祥来判案,他绝对会刚正不阿的依法裁判,哪怕引发严重后果也要毅然承担,绝不肯委屈任何人;陈宜中这样的实用主义者,则会审时度势,以对大汉帝国最“有利”但不一定最“公正”的方式来处理……有些特殊的时候,这两者并不统一。
许仲远紧紧拥着阿依古丽,看着陈宜中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不解……刚才的审案过程,经过通事官翻译,许仲远已全然明白了前因后果,只不明白一点,如此简单的案情,陈总督为何迟迟不下决断?
古尔买提江则洋洋得意,甚至恶狠狠的威胁阿依古丽:“我父亲是亦都护,我的伯父是大毛拉,就是汉人皇帝亲来,也不能不礼让三分!二月的甜瓜还没起秧。三月的葡萄结不起霜,小羊羔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
就在此时,充任总督府门禁仪仗的姜良材小跑着将楚风的批示递上,陈宜中扫了一眼就颔首而笑:皇帝已经做好了布置,现在自己不必为委屈,哪怕暂时委屈堂下这对情侣而心怀歉意了。
“根据大汉律法,欠债还钱而已,便是实在偿还不起,也由本官指定期限分期偿还,并无卖身抵债一说,所以,”陈宜中温和的问阿依古丽:“基于债务关系产生的婚约,本官宣布无效,你欠他多少债务,只须清偿了便罢!”
听得通译官的翻译,阿依古丽喜极而泣,她终于摆脱了可怕的命运,喃喃的祈祷着:“安拉在上,对,还有大汉皇帝和这位白胡子大官,阿依古丽一辈子感谢你们的恩德!”
许仲远心头一畅。大声道:“要相信大汉皇帝和他制定的法律,往日报纸上说‘血可流、头可断、金石可穿,而律法不可污’,今天陈总督的判决便是明证!”
堂下旁听身旁的士兵和汉商们也欢呼雀跃:“对,大汉律法是公正的,依靠法律,我们都能得到公正。”
陈宜中难得的老脸一红,为自己刚才还准备暂时委屈一下这对小情人而感到愧疚,他暗暗思忖:一时一地乃至万千性命之得失,与维护国家律法纲纪的不可亵渎相比,或者后者更加重要?
“谢总督大人秉公裁判,我这就还他钱”许仲远朝上拱了拱手,笑嘻嘻的掏出了钞票,
古尔买提江没有伸手去接,恶狠狠的瞪了眼阿依古丽,然后冲着陈宜中叫道:“神圣的《可兰经》教导我们,信道的女子不可和不信道的异族男子结婚,大汉皇帝入哈密力,可是昭告天下允许我们宗教自由的,总督将阿依古丽判给这汉军军官,欺负我哈密力无人么?你这是对我们回鹄人的侮辱!”
陈宜中本为刚才的疑虑而不自在,闻言登时大怒,将惊堂木一拍:“我大汉儒释道三教并重,敬奉炎黄祖宗,也允许你耶稣、真主、光明诸教流传,但岂可以教义抵牾律法?大汉皇帝钦定宪法,还需考求你那经书么?滑天下之大稽!”
侧旁手持案卷文牍的书吏也掩口而笑:“譬如南洋一带的婆罗门教支派,还有吃人、血祭侍奉湿婆神的。照你这样说,俺大汉皇帝还许他随便捉人去吃?”
古尔买提江气得浑身发抖,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被嘲笑到这步田地,仗着阿斯兰汗的势力从来骄横跋扈,脑子一热就戟指陈宜中道:“你们、你们侮辱了圣哲,所有的回鹄人都会以你们为敌!我们会报复的!”
“大胆狂徒!”陈宜中惊堂木重重一拍,震得堂上堂下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