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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话是冲着楚风问的,眼睛的余光却一直瞄着雪瑶,见佳人不理不睬,倒是楚风有几分兴趣。便朝他拱手道:“在下佘烬臣,大汉皇家科学院院长郭守敬嫡传弟子,正随家师在此疏浚运河,方才听兄台言及石油之事,正是我科学院目前正在研究的内容,所以有此一问,冒昧之处,尚请恕罪。”
这佘烬臣说话的内容固然谦逊,态度却很有些倨傲,谁不知道皇家科学院正副院长与各部堂大人、总督大人平起平坐,乃是当今皇帝御前红得发紫的人物?听早入师门的师兄说,现在使用的不少仪器,都是钦赐的御宝呢!
佘烬臣尚自恃身份没有太胡吹大气,跟着他的两个师弟却大吹起法螺:“这位仁兄,你要是有提炼石油之法,趁早的交给咱们佘师兄,要是对郭院长的研究有那么一分半分的价值,那你漫说是平步青云,就是简在帝心也是有可能的。”
楚风眉头微微皱了皱,“在下江南人氏,闻得郭先生往年设帐于河北紫金山,之后又南归为大汉皇家科学院院长,并不曾往开封教授弟子啊。”
“你知道什么?”跟班眉飞色舞的道:“郭大人来开封修治河工,我家公子刚刚拜在他门下!”
原来如此,楚风也拱了拱手:“原来是郭先生的新晋弟子。郭守敬、王恂两位先生学究天人,乃是我大汉帝国,乃至华夏百年来不世出的人杰,佘兄有幸拜在郭先生门下,刻苦钻研若干年,将来学问精进,便可格物致知,学贯中外了。”
这佘烬臣家中豪富,乃是开封府有名的阔老倌佘大官人,此次郭守敬前来开封疏浚河工,他家出钱出力捐输报效,地方官府举办的宴会上,当众要拜郭守敬为师,郭守敬是个一门心思做学问的厚道人,却不过情面,便收了他为记名弟子……和皇家科学院中的研究生不同,这记名弟子仅仅是郭守敬个人的徒弟,而且离正式徒弟还有段老大不小的距离呢!
即便如此,佘烬臣的全身骨头都轻了八两八,任谁都知道郭守敬、王恂两师兄弟是大汉皇帝跟前第一等的红人,传言还能夜观天象知前后五百年事,又会七星台借东风,又会做法闭了南天门令日月无光,这皇家科学院的院长无品无级却地位尊荣,不就和北元的国师一样吗……当年八思巴是何等的赫赫威势!
如今做了郭守敬的弟子,佘烬臣也想着怎么往上爬,只不过宴席上乘着酒兴,惴惴不安的问了问什么“借东风”的事儿,国师大人的脸色就变做了猪肝一般……可怜佘烬臣最后才从师兄口中知道,郭守敬最恨的就是把他的科学和怪力乱神混淆。
赶紧的,跟师兄们打听一番,佘烬臣这才知道眼下科学院最看紧的几件事,其中提炼石油就是大汉皇帝亲自交待的任务,最最要紧不过了。
科学院的那些东西,佘烬臣一样都搞不明白,知道自己想也白想,便也熄了从这条线往上爬的心思,这元宵节出来,刚才走街上看花灯嘛,见了两个美貌无比的丽人,登时身子酥软了半边,混着挤过去跟在人家身后。
这街上的混子不敢招惹,不代表佘大官人也不敢,他看看这几位穿着,无非是江南那些暴发户而已,在开封并没有什么权势根基,何必害怕呢?
正要想个什么由头上去搭讪,就听见那青年公子说起提炼石油的事儿,佘烬臣登时喜上眉梢,这不是一石二鸟嘛,要是能骗来石油提炼的方法,再把两个美人儿弄到手,那就太好啦!
楚风是学的冶金机械,提炼石油可没学过,而且这门知识比较专业,就算经常上网的又有几个会去看呢?他也没辙,所以才让科学院想办法啊。
“好教佘兄失望了,这提炼石油的方法,在下也不知道,最多有些思路可以提出来……不过想必科学院早已有了更好的思路,也不必班门弄斧了。”
佘烬臣顿时大失所望,他见楚风不像师兄们那样酸腐之气冲天,就觉得他年纪轻轻的多半也没什么学问,提炼石油的秘法有可能是上代家传,所以还报了个希望,现在也消了七八分,只拿眼偷偷看看雪瑶,踌躇着不愿告辞离开。
“你这人怎么不识抬举?”佘家的跟班不像主人要摆出郭守敬弟子的身价谱儿,上下打量着楚风,放肆的道:“你一个暴发户,能跟官面上扯关系,就算八辈儿修来的福分,我家大官人有心提携,怎么还推三阻四的?漫说我家官人是郭守敬弟子,就是这开封府,也有不少知交,无论你做生意还是别的啥,终归抬头不见低头见。”
楚风笑笑:“在下倒不愿意和官场打太多交道,否则整日价耳根聒噪得厉害。”
前面支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雪瑶,闻言差点没笑破肚皮:要说和官场打交道,楚风每天都和文天祥、陈宜中、侯德富、李鹤轩等人打交道,只不过,这些官儿都是他臣僚!就这样都烦死了,整天批阅奏章累得半死不活,要再和官场打交道啊,那还不得活活累死,烦死!
雪瑶不笑还好,这一笑恍如凌波之落身、广寒之嫦娥,佘烬臣瞥见一眼,已是意乱神迷。
感觉到那佘烬臣偷偷打量自己的目光,雪瑶没好气的转过脸,拉着陈淑桢:“淑桢姐姐你看哦,那边的龙船,片片鳞甲好像镀着黄金呢!”
偏偏有人不识趣,佘烬臣上前一步,接口道:“姑娘说的是,这些龙鳞正是镀的黄金,便由在下捐输报效的,立在此间,替我师傅郭守敬,遥祝大汉皇帝圣躬安泰。”
雪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一口一个郭守敬,一口一个大汉皇帝,你和他们很熟么?”
楚风也无奈的摸了摸鼻子,那么条金龙,显然是按照大汉帝国金底苍龙旗那条龙做的,只不过竖一条金龙来祝我圣躬安泰,这也太扯了吧?
陈淑桢正要施展她的“绝对零度之眼神”把这讨厌的苍蝇赶走,就在此时,有几个身披棉袄敞着怀,满身花绣的大汉直愣愣的走了过来,百姓们纷纷离他们三尺远。
那人看了看楚风,眼神倒是没在两女身上多停留,大着喉咙冲着这边嚷嚷:“佘烬臣,你的花灯可没我的漂亮,今年的上元节(元宵节)赛花灯,你可要输了!”
原来这开封府历年上元节灯会都要赛花灯,这胸膛上花绣着青龙的大汉叫做胡振北,乃是开封蹴鞠社的社首,与商行会首佘烬臣做了好几年的对手,互有胜负。
“哇,好大的青龙!”雪瑶看了看那人胸膛上的青龙,又看了看楚风,那样儿仿佛恨不得在他身上也刺上一条。
纹身作为“黥刑”起于周代,本是惩罚犯人的刑罚,至宋代逐渐演变为装饰图案,由于当时“文身”的盛行,社会上出现了一些专门雕刺纹身的职业匠人,和专在官府、行伍供职,只雕刺犯人和士兵的“针笔匠”。有些专业程度很高的“针笔匠”能在人体上刺出很好看又极复杂的“花绣”图案来。
宋代男性以纹身为美,不但水浒传中有九纹龙史进、浪子燕青等纹身的角色,岳母在岳飞背上刺下精忠报国四个大字,自然也属于纹身的范畴,和后代演变成黑社会才纹身的状态,完全是两码事。
所以雪瑶见了那大汉胸口纹着偌大一条青龙,就想:假如大汉皇帝在自己胸口纹上条金灿灿的金龙,那有多威风啊!
楚风却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嗯嗯,我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河蟹贴胸口,战场上衣服一撕,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至于嘛,神经病啊?
赶紧以最严厉的眼神制止了雪瑶的幻想。
大汉胡振北和佘烬臣争执不休,都说自己的花灯最好看,其实就楚风评价,花灯中除了那护国娘娘对人物神态刻画得惟妙惟肖,当然这个没有照片的年代,人物和真实相比略有偏差,但那种神态的刻画是非常到位的,要是比赛的话,应该是它获胜。
“你那金龙,那儿有我做的护国娘娘好?”胡振北大声叫嚷着。
楚风不由失笑,原来就是他制作的,要是评价制作的艺术水平,确实比佘烬臣的好多了,至少人物神态能让人一眼就知道是陈淑桢,哪怕体型和脸型失真得厉害。
形似和神似之间,当然是后者更难得。
而佘烬臣的金龙灯,其实除了金箔包裹特别华贵之外,造型既不算灵动,龙的神态还有些木木呆呆的,让楚风自己看了就不太喜欢,和护国娘娘花灯的艺术水平,相差太远了。
佘烬臣却不承认这点,他花了大价钱做这个金龙,一是要炫耀自己的财富,二是或明或暗的告诉人家,他已是大汉帝国皇家科学院院长郭守敬的记名弟子了,这金龙便是替师傅做来遥祝大汉皇帝的,借着皇威、官威,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