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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现在负责押解的姜良材,一家人就被张珪麾下的兵马杀了个干干净净,离开淮扬七年,辽东苦寒之地苦苦煎熬,回家却见娇妻幼子伏尸血泊之中,姜良材恨不得把张珪捉来寸寸活剐了,剐下肉来就着烧酒吞掉!
可他不能这么做,罪恶需要得到正义的审判,而不是个人的私刑,张珪的仇,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报的,那样做实在太过自私,只有让他在万众瞩目下明正典刑,才能让流尽了血泪的淮扬百姓扬眉吐气,才能震慑大汉的敌人、宵小鼠辈,才能让逝去的英灵们得到宁静!
“谢谢,谢谢你!”张珪对姜良材如是说,他害怕自己在见到楚风之前就被老百姓们打死,那么一世英名才真正付诸流水了。
“没什么好谢的,我只是不想你在上法场之前就送了命,那对你这个恶魔来说,实在太便宜了!”姜良材冷冷的回敬,他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张珪,唯恐他受到丁点伤害……目的却是要让他完完整整的上法场,完完整整的受到惩罚!
张珪苦笑,不过他还没有失去最后的希望。
“皇帝,大汉皇帝来了!”百姓们遥遥看见伞盖,齐声欢呼起来,有年轻人记得大汉的新礼节,或学汉军军礼举拳于胸,或以常礼一揖到地,而老辈些的,则呼啦啦跪倒一大片,顶礼膜拜道:“皇上保护我等百姓,又替咱拿住张珪,我淮扬百姓铭感五内,今生今世永不敢忘!”
“唉呀,这么客气啊,你们交税,自然该受我大汉朝廷保护嘛!”楚风笑嘻嘻的,将前面几位老人一一扶起,又双手虚扶,示意百姓们起身。
“皇帝,皇帝听我一言!”
什么人在此高叫?楚风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讲囚车中五花大绑的张珪,张着嘴巴大喊大叫。
感觉到楚风犀利如刀剑的目光,身为阶下囚的张珪打了个寒噤,他厚着脸皮道:“吾身兼伯颜丞相、先父九拔都两家绝学,用兵如神。若皇帝能赦免我的罪过,而用张某为前驱,剪除北方群小,如探囊取物耳!”
张珪的话,没有错,譬如那位拥兵二十万的海都汗,就对伯颜危如蛇蝎,单凭张珪伯颜、张弘范两家传人的身份,就能吓得他出一身冷汗。
帝王之尊,心怀天下,想必楚风必定不会以淮南区区百姓的性命为重,想必自己能逃出生天吧?就算他不用我,结好北方军功世侯,千金买马骨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张珪觉得,自己有九成把握能逃出生天,毕竟为帝王者,无不手段狠辣、毫无感情可言,自己是杀了淮南百姓,可又没杀皇帝的亲戚朋友,转身站到一条线上,这样的事情历朝历代都很正常。
可他想错了,楚风并不同意他的要求,这位大汉皇帝肃然道:“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张珪你血债累累,便是能取大元天下放于我掌心,也绝不饶恕你!抓你给献我的探马赤军,手上也沾满了淮南百姓的鲜血,于败亡之际投降,迫于形势非本心也,俱不饶恕!”
张珪心若死灰,他身边方才还趾高气扬,自谓能得到赏赐的党项鹞子、女真武士,全都瑟瑟发抖,犹如秋风中即将枯萎的落叶。
半小时后,口中塞了麻桃、全身五花大绑的张珪,以及探马赤军的几位主使者,全都倒挂在了百丈高的气球吊篮底下,身上沾满了臭鸡蛋、烂菜叶。
楚风要做什么?
第483章 修罗炼狱
楚州城西南二十里,残存的探马赤军、京畿蒙古军已不到四万人。
细封步濑煽动探马赤军的哗变,过程非常简单,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自山东李璮叛乱之后,忽必烈削夺北方军功世侯私兵,不论史天泽史天猊史氏两万户、左丞相“董大兄”董文炳还是张柔张弘范,私家蓄养的军兵俱交予朝廷,从拥兵自重的一方诸侯,变成全然受朝廷控制的普通武将。
所以不论金刀九拔都张弘范还是征南都元帅张珪,都没有自己的私兵,全靠蒙古大汗的信任,以朝廷授予的威权指挥军队。
这样的做法,在蒙古帝国的上升阶段是非常成功的,马可波罗在他举世闻名的游记中提到:“大汗的使者骑着快马,把命令带到万里之外,那儿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将军,匍匐着接受大汗的命令,哪怕这命令是要割下他的脑袋。”
然而,没人想到淮扬之战的收尾阶段,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大元帝国的军队竟然整个整个万人队投降哗变……当然,征调了太多的各族武士,党项、契丹、女真、回鹘,他们唯利是图,既然大元朝无利可图了,何不投入大汉的怀抱呢?
至于京畿蒙古军嘛,怯薛军的覆灭冲破了他们的心理底线,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又何苦替张珪这么个汉人卖命呢?
细封步濑和蒲察合安带着人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捉住了张珪,可令他们气恼到十二分的是,探马赤军中一位中万户,是个姓李的党项皇族后裔、正宗的平夏铁鹞子,还有位姓完颜的大金贵族,是个下万户,他们俩联手窃取了胜利的果实。
唉……细封步濑长叹一口气,再智谋多端,也顶不住人家位高权重、手下族人亲兵众多呀!活捉张珪这么泼天也似的一场大富贵,就生生从自己手掌心里溜走了,看着两位万户兴冲冲的押着张珪进了楚州城,细封步濑想哭的心都有了,特别是那位党项皇族还乐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细封,放心吧,大汉皇帝给了赏赐,本万户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两腿之间,我自己不会把张珪献给大汉皇帝,要你来转手?什么玩意!
细封步濑肚子里把中万户的祖宗十八代操了个遍,可面上还得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恭送那家伙得意洋洋的进城去。
有什么办法呢?大元军队是一支不折不扣的兽军,当有百姓可供抢劫、淫辱的时候,他们肆无忌惮的烧杀淫虐,当没有机会这么做的时候,他们就自相噬咬,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本是这支兽军的行为准则。
唉……什么赏赐的也无所谓了,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回去,就算把从淮扬百姓手上抢来的这包东西还回去,不到那可怕的、不见天日的矿坑中服苦役,就算菩萨保佑罢!
细封步濑默默的祈祷着,现在他看着脚下那个装着抢掠所得、一直随身携带的包裹,越发觉得烫手,想把它藏起来,又找不到地方,他已经开始后悔……
蒲察合安有些胆寒的看了看四周,残存不到四万元军,却被至少十万汉军团团围定,对方是锃光瓦亮的钢甲,自己身上的盔甲破烂不堪,对方明晃晃的刺刀、黑洞洞的炮口,自己弓弦断绝、箭矢告罄,何况骑兵被步兵包围失去了策马冲击的空间,简直是赤裸裸的躺在汉军眼皮子底下,只要四面枪炮齐发,这四万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扯了扯出神的细封步濑:“兄弟,咱们杀了淮扬的百姓,淫辱了民间女子,到现在怕是没有好下场啊!你不见围着咱的那些汉军,一个个眼睛里像是要冒火似的,看着都怕人咧。”
曾几何时,女真武士蒲察合安对淮扬之地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恶狠狠的举起屠刀,对柔弱的女子,露出恶魔般的淫笑,但强弱易势,人为刀俎之时,他的勇气甚至还比不上一位反抗奸淫的少女!
越是暴虐者,内心越虚弱。
他开始抱怨起来:“要说,咱就不该捉了张珪到这里来,刚才跟着他们一哄而散,总好过把命交到别人手上……”
哗变中,大约一万左右的士兵,觉得既然汉军不接受投降,捉了张珪去请降也不一定能保命,就呼哨着一哄而散,骑着马四面八方跑掉……在辽阔的草原上,失败者策马飞奔逃离战场,胜利者一般不会追赶,何况莽莽草原上一跑远了也没办法追,这是马背民族的惯常做法,毕竟,他们是文明的破坏者,伴随着游牧和劫掠而生,并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用生命去守护。
既然功劳被万户大人们抢走,蒲察合安就想跑掉算了,可他被细封步濑抓住:“跑,能跑到哪儿去?每座城市都有汉军的热气球,瞭望手拿着千里镜在上面能看几十里地,各城又驻着火枪飞骑,胡乱跑绝对逃不过子弹!倒不如往楚州去,至少能保命。”
于是蒲察合安,以及大部分的士兵到了楚州,不过,他们并没有把命运全都交由汉军处置,还保留着武器、马匹。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探马赤军这么多人,汉军不敢拿咱们怎么样!
可现在的局势,和细封步濑的分析不怎么靠谱,汉军摆出的这个包围阵势,明显不怀好意,也难怪蒲察合安抱怨。
“老兄,至不济去挖矿,咱们……”细封步濑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