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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天空中那轮火红的烈日,代表天意将光明和温暖洒向人间,长生天意志的至高无上的象征,滋养万物生长的太阳,它的正上方竟然出现了黑色的缺口,并且还在不断扩大!
蒙古人笃信长生天,没有任何人敢于和长生天的意志对抗,显然,长生天已经站在了大汉皇帝楚风一方,它甚至用太阳,这至高无上的象征,来表达对大汉的支持!
“长生天呐,难道您抛弃蒙古人了吗?”自忽日格图以下,两万元军将士失魂落魄,几乎同时发出了哀嚎。
“长生天保佑蒙古人。”这是蒙古帝国东征西战最有效的动员命令和冲锋号,只要喊道它,所有的蒙古武士无不热血沸腾战意高涨,悍不畏死的将羽箭射向敌人的咽喉、弯刀斩向敌人的头颅……此前数十年征服欧亚大陆上成千上万国家和民族的战争经过,也雄辩的证明了,长生天站在蒙古人一边,控弦之士三十万的花拉子模、拥有百万大军的大金、立国祈连山下勇猛强悍的西夏……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下,尊奉真主安拉、佛陀释迦牟尼、上帝耶和华和光明神阿胡拉玛兹达的军队,在威严的长生天面前土崩瓦解溃不成军,上述神明的威力,在长生天之下不堪一击。
可今天形势发生了逆转,长生天简直是赤裸裸的站到了楚风一边,用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宣示着它所向无敌的意志!
随着太阳上黑色缺口越来越大,元军将士的士气也越来越低,有人上下牙关碰得咯咯直响,指着两里外山冈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号令天地莫敢不从的楚风,惊骇欲绝的叫道:“通天巫,他是通天巫!”
通天巫阔阔出,乃是和成吉思汗同时代的杰出人物,传说他能和长生天沟通,传达上天的意志,故而被冠以“通天”之号。蒙古人笃信萨满教,视长生天为至高神,阔阔出以此掌握了神权,甚至到了架空成吉思汗的地步,虽然终被大汗诛杀,但他的神迹,一直被蒙古人代代传颂,就连铁木真晚年都承认,在通往至高无上的权力宝座的征途上,他最危险的敌人不是雄材大略的扎木合、不是狡猾阴险的王汗、不是十三翼之战,更不是大金、花拉子模的脓包皇帝,而是神鬼莫测的阔阔出!
称楚风为通天巫,已足够让蒙古武士们胆寒,但还有蒙古武士瑟瑟发抖道:“不,通天巫也决不可能命令长生天!能够让长生天改变意志的,惟有、惟有……”
蒙古武士身边的战友们,压低了声音,却从灵魂深处一字一顿的呼喊道:“天、可、汗!”
成吉思是海的意思,成吉思汗便是“海洋一样广阔的汗”伟大而无敌的铁木真,尚且只能以海为号,不敢暨越长生天的尊贵;惟有长生天比辽阔的海洋更辽阔,惟有能令长生天改变意志的天可汗,比成吉思汗更强大!
蒙古武士眼中,数里外山冈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楚风,已成为不可战胜的英雄,不,根本是一位伟大的神祗!
勇敢无畏的忽日格图,回过神来之后,三次拉满了弓弦,从远处瞄准楚风,然而每一次都无力的垂下了箭矢、松开了弓弦,直到最后,他也没能射出一箭。
神的意志,长生天的意志,绝非人力所能抵挡,一切战斗都失去了意义,箭矢或许能射死所有的敌人,但再锋利的箭矢,能射落天上的太阳,能让长生天改变意志吗?
忽日格图猛的一提缰绳,向后退去,两个万人队的将士,或者下马叩拜,或者抛弃武器举手投降,更多投降心有不甘却又不敢与长生天为敌的人,则掉转马头,朝北方奔逃。
塔出挥舞着弯刀,气急败坏的叫喊:“回来,给我回来!各万户千户整理队伍,不准逃跑,违令者斩!这不过是日食,汉人蛮子能计算日食罢了,汗八里司天监的汉官、色目官,都能计算……”
可没人听塔出的话,草原上生活的蒙古武士,拥有自己的文字都还不到百年,计算日月星辰的轨迹,这种需要高超天文学和数学为基础的科学运算,他们连做梦也没有想到过,对他们来说,日食的唯一解释,就是楚风能任意命令长生天。
“算了吧,大帅,形势不妙,咱们还是逃走吧!”亲兵队长不顾塔出处斩的威胁,牵着他胯下战马的缰绳,随着雪崩般的人流,向后退却。
塔出扫视着整个战场,已然不可收拾,左前方,那个最能征惯战的百户,跪在地上双臂伸向天空,喃喃祈求长生天的庇佑,右后方,一位曾经率先登上常州城头,斩关落锁而入的勇士,居然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手中的弯刀当啷一声掉在尘埃,后面还有许许多多的勇敢的蒙古武士,拍马疾驰狼狈奔逃,他们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看楚风……显然,对汉人皇帝的畏惧,让他们恐惧到了极点,逃亡的过程中,骑术精绝的蒙古武士,居然出现了落马之后自相践踏的场面!
看着战场北面吉州城和赣江之间的狭窄处,蒙古武士们拥挤成团,你推我挤恨不得插上翅膀逃命的情景,塔出恨得心头滴血,他最后看了看远处的楚风,终于下定决心,一把从卫队长手中夺过缰绳,刷的一鞭子抽到马臀上,纵马而逃。
高岗上,乌仁图娅看着天上地下惟我独尊的楚风,热泪盈眶的同时,从心底产生了一种膜拜的冲动,“父汗啊,你可知道,女儿所嫁的,竟然是超越古今、威震八荒的旷世大英雄,就连高高在上的长生天,也屈服在他的意志之下!天可汗,伟大的天可汗!”
哪知道楚风这个煞风景的家伙,眼见元军全线崩溃,张魁率毒蛇师、法本率金刚师、许铁柱率断刃师,共计三万余将士一扫开战之初假装的暮气,生龙活虎的发动了衔尾追击,他就松了空气,把维持了好久的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姿势解除,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膀,嬉皮笑脸的道:“啊哈,要保持这个姿势,时间久了还真不容易……乌仁图娅,敏儿的按摩手艺你要有个两三成就好了……”
乌仁图娅愕然,一时间不能适应楚风从神到人的巨大转变,呆在当场,半晌才弱弱的问道:“怎么按摩?请夫君吩咐,贱妾无不照办。”
呃……乌仁图娅用这么客气的口吻说话,楚风倒不习惯了,竖起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小妞儿傻了痴了……天呐,你不会真的认为我能命令太阳吧?”
“难道不是吗?”乌仁图娅话一出口,就隐约猜到了几分,转而看看旁边的王恂,这家伙脸上挂着的坏笑,怎么和那个讨厌的李鹤轩,有八分神似?
王恂向楚风、乌仁图娅拱手施礼道:“臣不得陛下允许,北来军中虽与皇后同行,却不敢泄露只言片语。欺瞒之处,尚请皇后见谅!”
“王恂啊王恂,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到位!”楚风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把小乌仁气得够呛!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给她解释的好,否则呀……”
楚风话还没完,陈淑桢笑盈盈的道:“否则被这位娇憨可爱的草原公主吹吹枕头风,咱们的皇帝呀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将来指不定给你王先生王大神棍,穿双什么小鞋子哩!”
“啊呀不得了,”王恂做出怕得要命的样子,“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此事还请陈总督斡旋化解才是。”
听到什么吹枕头风,乌仁图娅雪白的脸蛋变得绯红,跺着脚道:“王恂,耽罗岛初见,我还当你是个不怕死的正人君子,哪晓得如此怕穿小鞋,哼,也不是个好的!”
王恂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咦,在北方我肺痨严重,随时就要进棺材,自然不把命当回事;及至到了大汉,得雪瑶皇后施陈宜中陈总督传下的神妙汤药,已好了七八成,没来由还能多活二三十年,自然贪生怕死了。”
其实,王恂、郭守敬二人专注浩瀚星空,早已超脱人世间的一切,哪儿是肺痨能让他轻言放弃的呢?惟紫金山刘秉中“天下一家”思想的破产,朝政的黑暗腐朽,才是让他绝望的根源;毅然南归,在大汉看到了新的气象,看到了结束天下动荡、恢复文景贞观开元治世的希望,他才重新燃起了生活的信念,找到了人生的价值。
若想北方那样一潭死水、黑暗无边,王恂心如死灰,就算是有扁鹊重生、华陀再世,也难医治啊!
乌仁图娅自然不晓得这些,闻言扑哧一笑:“你这人倒是老实,和我说说怎么预测日食吧。”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观测日食、预报日食的文明古国,尧帝时候,天文官羲和因为饮酒漏报日食,就被处以死刑;到了秦汉时期,就有了预报日食的记录:《史记天官书》和《汉书律历志》中的三统历;而比较完整严谨的日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