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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睛一看,竟然是当年在苏松常驻守期间的知交好友,统制官李世贵!林德水呆了一呆,惊问道:“李兄!当年咱们一块投降、哦不、是弃暗投明,你不是在范大都督手下做千户吗?陆路被反贼从闽西切断,水路有炮船阻塞,兵荒马乱的,你怎的能到广州?”
“来来来,咱们见面先叙旧谊,莫谈国事!”李世贵笑呵呵的指指身后一个衣饰华贵、满脸堆笑的大胖子:“这位金泳金大官人,对林兄慕名已久,今日央小弟携来一访。金大官人乃小弟知交好友,务请林兄不要见外。”
金泳金大官人!林德水一愣,这位金大官人在闽广好大的声名,据说他手上海船数十条,航线通到了大食、天竺,家中珍珠斗量黄金箩装,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财神爷,背景更是深厚无比,汉国、大元,江南范大都督、韶州吕大都督的地盘,都有他的生意往来,漫说自己一个小小千户及不上人家,就是中万户何魁何大人,也要对他奉若上宾啊!
只见他身高不过中人,胖得起了双下巴,两只眼睛笑眯眯的弯成了月牙儿,举动之际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却不知金大官人,是这般富态的巨贾模样。林德水不敢怠慢,当即让座、奉茶。
寒暄几句,林德水看看老朋友李世贵,这家伙高深莫测的笑着,冲金泳努努嘴,就知道今日以这位为主,便问道:“金大官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却不知大官人此来,有何见教?”
金泳端起盖碗茶,用茶碗盖儿撇着水面上的浮沫儿,轻轻吹着茶水:“无他,在下本是个商人,在商言商,自是来和林大人做一笔买卖。”
“哦?下官常年征战沙场,却没有经商,若是做买卖,金大官人不妨和何万户大人谈谈,何家累世巨富,广州城的生意,有一半是他们家的。”
金泳小口啜饮之后,放下了茶碗,眼睛盯着林德水,斩钉截铁的道:“这等生意,须得大家合伙,林大人是一定要算一票的。”
“什么生意?”林德水的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眼神中带着点儿期待。
“咱卖的是夺妻之恨,价钱只要一颗红心加上满腔热血!”
林德水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你们是怎么摸到我家的?二位的后台大老板是谁?这生意参了份子合伙的,现在有了几位?”
金泳弯弯上翘的嘴角抿紧了,他从怀里掏出块金牌,一块银牌,放在桌上,伸手平平的推到林德水身前。
新附军千户的瞳孔猛的一缩,呼的一下站了起来:金牌上,大汉金龙张牙舞爪似要腾空飞起,底下一行小字“大汉政府情报司副司长”;银牌正是广州城内通行无阻,中万户何魁的随身符牌!
李恒硬撑着回到府衙,党项武士累得人都快要散架了,军营就在参政府邸旁边,他们一进去,就瘫倒在地,一个也爬不起来。而李恒还强撑着,命人联系泊在内河港口的阿里海牙,让他速速上岸,合兵一处。
累得实在不行了,李恒倒在卧室的床上,眼睛一闭就进入了梦乡。
如果没有干扰,参政大人这一觉怕要睡上三天三夜才醒,可仅仅两个时辰之后,他就被乒乒砰砰的声音给吵醒了。
“谁、谁他妈在放鞭炮?我砍了这些南蛮子!”李恒跳下床,衣服没脱,腰刀还挂在腰带上,他一把抽出来捏在手上,气冲冲的往外走。
妈的,这广州城还是老子的天下,想睡哪个女人就睡哪个女人,想杀谁的头就杀谁的头,哪个不长眼睛的,敢在老子睡觉的时候放鞭炮!?
刚刚走到中庭,忽然从炒豆子般的鞭炮声中,听到了远方传来的低沉响声,轰—轰……轰……李恒张大了嘴,满脸惊愕,手中雪亮的战刀,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迷迷糊糊的参政大人,终于从美梦中回到了现实,这种低沉的隆隆声,他再熟悉不过了……无数党项武士,就丧命于隆隆的炮声中!
不是人在放鞭炮,而是汉军发动了进攻!
码头,新附军把床子弩抬了出来,对准江上的蒙古水军,不让他们登陆。蒙古武士们哇哇怪叫着毫无办法,在陆地、在马背上,他们绝对不正眼瞧这群新附军,但乘在船上,好不容易才学会几下狗刨的蒙古人,想冒着床弩、箭雨的威胁登陆上岸,无异于痴人说梦。
南边的珠江口方向,扬着白帆的汉船越来越近了,蒙古战船上,阿里海牙最后看了一眼没有城墙的广州城,命令士兵奋力划动船只沿江逃往佛山方向。他喃喃的道:“李恒,唉……你好自为之吧,至少这一万难得的蒙古水军,我得保住他们!”
所谓的蒙古水军,在水上力量严重依赖投降宋军,也即是新附军的大元朝看来,自然是宝贵无比,但在坚船利炮的大汉海军看来,纯粹就是个笑话,海军司令侯德禄不屑一顾的冷笑一声,派出五条吨位小吃水浅的护卫舰溯江追击,其他的护卫舰和吃水深进不了内河的驱逐舰,将炮窗打开,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了岸上。
在此瞬间,尽管明知这些炮火不会倾泻到自己头上,岸上的新附军将士也吓得面无人色……被几百门火炮瞄准的感觉,让任何人的心头都麻酥酥的难受。
林德水头皮上炸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却见金泳金大官人举起早就绑在竹竿上的金底苍龙旗挥舞几下,对面的军舰就缓缓移开了炮口,跟在后面的民船放下了皮筏子、小艇,开始抛缆、系锚、上栈桥登陆。
一艘艘民船靠了岸,全副武装的士兵们排着整齐的队列走上栈桥,他们喊着口令、吹着铜哨子、敲着铁皮鼓、吹着军号,按照班排连营团的作战序列,有条不紊的列队、报数,一整套严整完备的程序,震得码头上的新附军张大了嘴巴,再也合不拢。
楚风站在船头,看着这激动人心的一幕,夜校、军校提高了官兵文化水平,再用大量条令条例规范军队,才能达到今天的效果!
大汉四年五月二十,楚风以船海运步兵一万,从揭阳登陆广州。第一师、金刚师的部队,在揭阳城下消灭费听捷利所部七千残兵后,抽调全部骑兵和骑马步兵、部分步兵乘辎重车跟进追击李恒,其余军队在城下休整两天,然后船运广州。
揭阳到广州陆路曲折千里,李恒到东江上游渡江又拉长了距离;而海路不过三百多海里,船队走不到两天,汉军后发先至,早已到了珠江口,待混进城的金泳发出信号,就发动了总攻。
新附军临阵倒戈,汉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轻取广州,李恒的疲兵再也逃不掉了,被汉军堵在了军营里。
金刚师师长法本问道:“请示陛下,怎么处理军营中负隅顽抗的敌人?”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百姓的犯罪。”楚风眯着眼睛,说了这么一句话。
子弹横飞、手榴弹肆意轰炸,探马赤军军营中,党项武士血肉横飞,这些刽子手用鲜血和生命,偿还他们欠下江南百姓的血债。
“阿弥陀佛,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呐,佛爷爷超度汝等,下辈子投个好人,再不要做禽兽不如的党项奴罢!”法本口中念念有词,一边指挥士兵大开杀戒施霹雳手段,一边念经超度显菩萨心肠。
只是他身边的卫兵,捂着嘴吃吃的笑,差点没把下巴给笑掉了。
第303章 李恒之执念
“狗奴才,狗南蛮子,背叛主人的王八蛋……”李恒被五花大绑着,押到了楚风马前。何魁、林德水一干新附军将领将他团团围住,每个人都伸出一只手抓在李恒身上,就像抓住个金娃娃,生怕他跑了似的。
捉住大元朝江西行中书省参知政事,“钱粮、兵甲、屯种、漕运、军国重事,无不领之”从二品的封疆大吏,自军兴以来,不管故宋还是大汉,都从来没有抓住过北元如此品级的高官,所以李恒在起义的新附军将领看来,就是一场天大的富贵。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当然不能松开手,这样才能在新朝雄主面前留下张脸,万一皇上心情好问谁几句话,岂不简在帝心,将来飞黄腾达都从这里生根了?
李恒头发蓬乱,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被七八只手按肩井、抓腰眼、掐脖子、揪头发,狼狈到了极点,兀自凶性不改,挺着脖子乱骂:“何魁,老子睡了你干女儿,她浪叫的声音最大;林德水,你老婆的大腿可是软得很呐……”
揭人阴私刺人心,偏偏又是在打算效忠的新君面前,几个新附军将领面红过耳,若不是当着皇上的面,真想把李恒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李恒在府中负隅顽抗,被熟门熟路的新附军一拥而入,连日征战、亡命奔逃,他早就累得虚脱了,几下子就被这群军官放翻,绑得跟大粽子似的拖到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