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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西、粤东的百姓们,终于从蒙元屠刀之下得到了暂时地喘息,收敛战死者、清理坚壁清野时污染的水源、重建被元兵烧掉的村镇、在马蹄践踏得一塌糊涂的田地间补种秧苗……官府则抚恤百姓遇难者、对立下战功的将士论功行赏、处理俘虏善后事宜,各种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
掩埋了亲人,建好了房屋,擦干了泪水,播下了新的种子,也就播下了来年的希望,闽西粤东百姓,以特有的韧性,展开了比赛似的重建工作。同时得益于高薪汉军的到来,漳州等地出现了市场繁荣的景象,另一方面,琉球最新生产的小玩意,什么铁制的锅碗瓢盆,顶针、钢针、蜂窝煤炉子、鹿皮衣服、鲸鱼皮鞋、干鱼、盐巴跨越海峡大量涌入闽西,通过这里中转,由商队运到两浙、江南和广南,乃至一路运到北方遥远的地区,单纯从市面上看,闽西不但恢复了元气,甚至比战前更加繁盛。
“八月桂花香又香,喜鹊盈门贵客来耶……”闽广总督府里,女兵们唱着欢快的山歌,卫士长杜鹃微黑而俏丽的脸庞,就红成了大苹果。
琉球过来的教官齐靖远,收编了邵武军的三股义军,迫使一个运粮的新附军千人队阵前起义,并率领他们及时赶到鼓鸣山战场,在第二天最危险的时候堵住了漏洞,以军师身份立下赫赫战功。
长得又英武又好看,为人又最温柔不过,姑娘们对几句山歌都能把他羞得脸上通红,这样的好男儿,哪个姑娘家不是做梦都想嫁给他?
一个脸蛋上有几个雀斑,显得特别俏皮的女兵追着问:“杜鹃姐,恭喜恭喜,什么时候喝你的甜米酒?”
闽西山中,结婚的时候女方要拿出女儿刚生下时就埋在桂花树下面的女儿红,十多年陈酿的好酒兑上蜂蜜、红枣和野果子,掺进新酿的醪糟,就是出嫁时才喝的甜米酒。
齐军师千里迢迢的,一回漳州就到府上汇报工作,下来就和杜鹃对了几句新学的山歌,虽然歌唱得不怎么好,却更显得珍贵,因为很显然,这位大才子是第一次和女孩对歌,瞧他那紧张的样子,两只手都在发抖呢!富有经验的女兵们,一眼就看出他是个雏鸟。
“去去去,乱嚼舌头的丫头!”杜鹃红着脸,转过身去,“人家在琉球有没有心上人,我都不晓得哩!当初都是你们撺掇着戏耍他,到现在又来羞我,这到底算哪门子事嘛!”
女兵们早知道杜鹃姐姐对那姓齐的汉人有意思,看样子,齐教官也喜欢杜鹃,可听说汉人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他在琉球定了亲,难道咱们这么好看、这么大本事的杜鹃姐,还要过去做受气包的二房姨太太?
几个小姑娘顿时忧心忡忡,鸟儿般叽叽喳喳的歌声就停了下来。
都唱了那么多歌儿了,唱得人家心里火辣辣的,你到现在也不表个态!杜鹃想到齐靖远对的那几首温吞水的歌儿,就恨不打一处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嘛?人家女儿都不怕羞,主动唱情歌,难道你男子汉家家的,还不能放开胸怀?
可怜的杜鹃,她不知道,对齐靖远来说,上阵杀敌不怕,就怕和畲家女儿对山歌,大英雄可是鼓足了勇气,才唱得那么几句呢!
“什么大事!我听说琉球那边早就兴的婚姻自由,天下有情人尽可成眷属!”小姐妹们回头一看,陈大帅一身红艳艳的衣服,美丽无暇的脸上,笑颜如花。
父亲、丈夫双双遇难,之后陈淑桢就常年身穿一袭雪白的孝服,直到亲手杀掉唆都报仇雪恨,她才换上了红色的吉服。
“傻杜鹃,”她轻轻拭去女兵脸上的泪痕,“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他心里面到底有没有你?问明白了,我替你向楚风提亲。”
杜鹃一下子破涕为笑,扑到亲姐姐似的大帅怀里,“大帅真好!我这就去问!”
“不羞,不羞!成天想嫁人,眼睛迷了桃花精!”几个小女兵刮着脸羞杜鹃。
“皇帝陛下驾到……”门房亲兵大声通报,杜鹃赶紧离开陈淑桢的怀抱,抹干净眼泪,和亲兵们按剑肃立。
第225章 天尊
一袭红衣的女大帅,乌发如云、肌肤胜雪,纵马驰骋疆场的凛然神色丝毫不显,笑盈盈的抿着嘴唇,英姿飒爽间更增几分艳丽。
见惯了她常年不变的素白战袍女将军造型,猛的变化这么大,楚风还有点不习惯,愣了一愣,才笑道:“陈帅忽然不爱戎装爱红妆,我差点没认出来呢!”
陈淑桢有四分之一的畲人血统,又常年在军中,为人甚是磊落,闻言干脆牵着衣服转个圈,大大方方的问:“怎么样,好看吗?”
盈盈一握的细腰、修长健美的双腿,柔媚中带着刚劲,虽不算天下绝色,也是万中无一的美人了。楚风这呆子,却老老实实的道:“论相貌,论武功,论兵法,你都不是最出色的……”
陈淑桢只略略有点失望,女兵们则怒目而视,差点没骂出声来,却听得楚风笑嘻嘻的接着说:“可古往今来,比陈帅漂亮的,没一个比你有本事,比你能打仗的,没一个比你漂亮!”
哧……女兵们再也绷不住了,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这位陛下倒会说话,既不是一味捡好听的说,漫天胡扯,又恰到好处的大大吹捧了一番。
论相貌,咱们大帅自是一等一的,不过要和那沉鱼落雁的西子王嫱比起来,恐怕未必及得上人家;可那些美女们在乱世中随波逐流身不由己,谁能像咱们大帅。麾下十万雄兵、两路四州数百万人民,抵抗蒙元大军数年,屡挫强敌、挽狂澜于既倒?
论治军,大帅也是一等一的,否则为何能把貔貅劲旅治得伏伏帖帖,上下同心如臂使指?当然,和岳武穆、韩淮阴比。多半是要差上一截儿地,可他们都是男人哪!女将中。有名的花木兰,男装都没人认得出来,那相貌,能及得上咱们大帅吗?
脸上有雀斑的俏皮女兵就附到杜鹃耳边,故意用姐妹们恰好能听清的声音道:“以前妹子只当齐哥哥最好,可现在才晓得,原来这位楚哥哥更胜过齐哥哥哩!”
几个小姐妹马上顺着往下说:“是呀是呀。要是那姓齐的再不给个准信,干脆杜鹃姐去和楚皇帝对歌嘛。”
“他?”杜鹃看了看楚风,“油嘴滑舌的有什么好?我就喜欢老实人。何况,人家怕是看上咱们大帅咧。”
女兵们是说的闽西土话,楚风自是半个字也听不懂,陈淑桢却听得明明白白,她瞪了几个妹伢子一眼,粉脸微红。如一朵盛开地玫瑰花:“承陛下谬赞了。大驾光临,有什么指教?”
“雨后初晴风和日丽,连日征战后,何不上街市散散心?闷在府中,奇花怪石虽然有趣,天天看同样的景致。怕也看得烦了。”
楚风地话正说到陈淑桢心坎上,这几年,除了带兵征战,她几乎就没出过府邸,大战得胜、家仇得报,长年绷紧的心弦自然放松了,楚风一约就欣然同意,两人说说笑笑的走出府去。
杜鹃待要跟着保护大帅,雀斑女兵一把拉住她,挤眉弄眼的道:“你去做什么?大帅一柄神剑。百万军中出入过的。要你去讨乖?好不容易有个哥哥来约,偏生你不晓事!”
杜鹃恍然大悟。大帅在外面威风凛凛,可内里的苦处,真真难描难画,背地里泪水都不晓得流了几大缸。难得这般开心几天,就算和楚风没那个意思,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到处走走,不比在府中坐牢好得多?
有陈淑桢这个大高手在身边,保安司地卫兵可以暂时放假了,闽广之地,不,整个南中国最有权势的两个人,就和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区别,楚风一袭青衫,陈淑桢火红的绣服,不知道的,还当是对小夫妻哩。这年月没有报纸、电视和网络,走在街上人流中,还真没人认出来。
“赵筠妹妹,她在琉球还好么?”两人走着走着不知道该说什么,陈淑桢低头踢着街心的石块,低声问楚风。
“四、五、六,”楚风扳着手指头算,一脸笑容灿烂,“正月里有的身孕,到现在六个月了。”
陈淑桢被他的幸福感染,顿觉连天都蓝了几分,想着当年和自己斗棋、斗嘴、比着绣花手绢的那个郡主妹妹,也将为人母了,陈淑桢忘记了自己地不幸,由衷的替她高兴。
“恭喜你,很快就有太子了。”
“太子?”楚风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皇帝,儿子不就是太子吗?嗨,这帝位,还真没放在心里面,不过,没有臣子三叩九拜,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真还让人想不起来自己还是个皇帝。
他自嘲的笑了笑,“是儿子还是女儿都说不定呢,再者,就算是个儿子,他想不想当这劳什子的皇帝,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