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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陆海军的威力,已在占城展示过,大炮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了。秉承楚风一贯的由震慑确立规则的政策,海军留了两条护卫舰保护本土,舰队又往三佛齐走了一圈,海上大阅兵的同时,给当地土人演示了一次齐射。
两艘驱逐舰、四艘护卫舰,单侧四十门六斤炮、六十门三斤炮,大小百门火炮齐射地威力,把一大片裸露的岩石打得塌了下来,三佛齐的土人们,就直接跪地上向大神祷告了。
大汉海陆军的声威达于占城、安南、真腊、三佛齐、兰无里,大汉的金底苍龙旗覆盖了整个南洋,张牙舞爪的苍龙似乎把南洋诸国牢牢地抓在掌中。
然而,就是有那么些不识趣,或者叫装傻充愣的人来捣乱。
比如楚风现在拿的一份文件,麻那巫报告吕宋岛上出现了一些外来人,在南方“强大的。”部落联盟马迪亚斯的支持下,正在汉国金矿以南“三天路程”的山中开采金矿。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情报司没有及时得到消息,反而是麻那巫通过葛怀义传给徐财旺知道,最后才到我们政府来?”
麻那巫和汉国联系主要是通过前任通译、现任的吕宋主管葛怀义,汉国制度都是新建的,葛怀义没有直接上级,只是按老规矩,吕宋金矿以楚风私人产业的性质归属徐财旺主管,这份情报才由徐财旺报上来。
情报工作出这么个盲点,楚风怎么不生气?“李鹤轩,我需要一个解释。”
“对不起,确实是工作失误了,我自请处分。”李鹤轩站起来,他知道在这位汉王面前越老实越容易过关,便原原本本地说:“下官以为吕宋僻处海外,以前并无外人航海到那儿,同时占城、三佛齐建设情报网地事务繁重,就想拖一阵再说。”
“以前没人去,现在开出金子还没人去吗?偌大一个金矿在那儿,吕宋产金的事儿是不可能保密地,咱们就该派人监视,及时发现来盗采金矿的人。”楚风背转身,看着挂在大厅上的海图,“李鹤轩工作重大失误,延你半年升正品的时间。大家议一议,吕宋的事情怎么办?”
李鹤轩嘿嘿一笑,他知道汉王的性格,明明白白的处罚,这事就算揭过去了。上次占城的事办得好,减了半年转正时间,这次又罚半年,不过三下相抵,何况,李大人只要能干自己爱干的事,品级如何,他是不大在乎的。
楚风问了处理办法,各位部长司长都看看陈宜中,无他,这些天陈大人每次都是抢先发言,而且都还有几分道理,人人心你都存着个念头:不如让他先说,自己在后面补充,咱们是和汉王筚路蓝缕同甘共苦过来的,何必像他那么热衷功名,吃相那么难看?
“下官以为,昔年大宋有禁榨制度,比如盐、酒、茶等货物,只许官家经营,或者私商得了官家的榨票,也可经营。咱们也可在吕宋等处实行禁榨制度,吕宋之金、占城之煤、佐渡之银,只许我汉国官办,不许别人经营,即或将来不再官办,将禁榨内的商务卖与私商经营,亦能收上颇大一笔榨金。”
嗯,这个办法好,大宋的禁榨制度是搜刮老百姓的,把它放到海外,就是东印度公司搜刮殖民地的“特许经营权”可以官方直接经营,也可以卖给商人,方便灵活,甚好!楚风轻轻点点头,这个陈宜中,确实有些本事。
曲海镜是个直肠子,有点不解的问:“大宋的禁榨只在本国,何尝能管到大理、契丹?咱们这么搞,是否……”
哈,这是提出管辖权问题了。
陈宜中不慌不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好!”楚风拊掌笑道:“这个制度要搞。禁榨不好听,叫特许经营权,今后由工商部颁发。”
十天后,热带的炎炎烈日下,一队汉军押着群新柯沙里人登上他们的破船,木棍皮鞭抽得他们呲牙咧嘴,有个头头模样的人抗议道:“咱们是和马迪亚斯签订协议的,我是新柯沙里王的臣民,你们无权关闭我的金矿!”
“不,我们有权。”汉军连长想了想,没记起夜校老师说的那句话,有点拗口嘛,便按自己的理解说:“大炮之下,都是王土;军舰海滨,都是王臣,这是圣人书上写的。王,就是指的汉王;看,我们既有军舰又有大炮,所以这里就是王土,你们就是王臣,就得服我们管。”
说罢一脚踢到对方屁股上,把他踢进了船舱。“滚吧,金子不属于你们!”
第185章 逾制
“陈宜中到琉球,又治下这么好一座宅院,果然是到哪儿都不肯亏待了自己。”郑思肖前来拜访故人,只见汉王府东面三里处,起造了好大一座宅院,红砖砌的外墙足足两丈高,正中门楼子只比汉王府的略略小些,两边五千斤的石狮子,论大小,就是从前泉州秀王府门口的那一对,都比不上它,公狮子踩绣球、母的踏小狮子,眉目雕的活灵活现,嘴里还含着骨碌碌转的石球。
门子、仆人都是跟了陈宜中十年的熟仆,到占城、琉球一直带在身边,自然认得老爷的好友,郑思肖不待通传,就捉了个小门子,带路往书房走。
一路走,一路赞叹。宅子各处能看出匆忙建造时的粗疏,但朱漆柱子、水磨砖的地面,那股富贵气就出来了,雕梁画栋,朱漆之上又用描金、错金、平金,云纹、水波纹、蝙蝠、寿鹿各色图案,真真叫人眼花缭乱,生出纸醉金迷的感觉。
然则陈宜中少年早达,在丁大全手下也是磋磨过的,曾经贬斥到军中为小吏,荣辱富贵都经历过了,似乎也犯不着这般做作,好好的部堂私邸,弄得像个海商暴发户的宅子?
走过花厅后面的回廊,迎面一座照壁,郑思肖吓了一跳,这照壁上雕着九条龙,放大宋,说你逾制都是轻的,分明是以帝王自居,要谋反的意思了!
转过照壁,更是让人揉着眼睛不敢相信:重檐庑殿顶的正堂!这是皇宫正殿才能用地建筑形制。而且顶上赫然铺着光灿灿的金黄色琉璃瓦!简直荒唐已极、狂悖已极,他就不怕招来汉王猜忌吗?早知汉王好色,但陈雪瑶一个干女儿,还没得到任何名分,就能让陈宜中肆无忌惮到了如此地步?
这一路上已听无数人说,陈宜中厚颜无耻,拿一首“非是贪风尘”的艳词求官。自甘堕落到和妓女同列,全然失了士大夫的体面。与权啊与权。便是你功名心炽烈,也不须这般穷形尽相啊,你可知道在文人士子口中,你已从大宋朝的架海金梁,变做了如今的奸佞小人?现在还这般胡闹,若是在琉球存身不下,将来又能投何处?
郑思肖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劝导老朋友一番。
书房。陈宜中家常便服,身前紫檀木的书桌上,双龙抢珠地象牙镇纸压着雪白的宣纸,青玉端砚里注满了墨汁,狼毫湖笔饱蘸浓墨提在手上,主人眉头微蹙迟迟未曾落笔。
“与权兄好生逍遥自在!”郑思肖摇着折扇踏进书房。
陈宜中一喜,将笔放下,亲手从红泥小火炉上提起古色古香地宜兴紫砂壶。倾在汝窑粉青玉色荷叶杯里,双手奉给老友:“贤弟何时来的琉球?愚兄有失远迎了。”又对旁边穿得花团锦簇、瓷娃娃似的书童道:“知会厨房一声,今日摆八碗八碟,开了那坛陈年的绍兴女儿红,与我郑贤弟痛饮。”
郑思肖闻言绝倒。
他早年是临安太学中的学生,与陈宜中正是同窗之谊。来往甚是密切,赵宋亡后,他在报国寺寄居了半年,后从临安逃回泉州老家,到蒲寿庚叛宋降元,他就乘海船到了爪哇岛西北角、新柯沙里国治下。当地酋长景仰上国人氏,郑思肖送他八罐茶叶,那酋长就划出老大一片土地送给他,渐渐招来南洋华人居住,此地就名为“八茶罐”(至今印尼首都雅加达尚有此地名。华人聚居之市场)。琉球汉国在三佛齐等地设立商务处。郑思肖得知陈宜中离宋仕汉,身居部堂之职。便带着全家人过来投奔。
陈宜中在临安时就有一坛陈了十五年的女儿红,不曾想他从临安逃回老家,从老家跑到福州,随行朝出海,再远走占城,最后落脚琉球,这一路周折,不但母亲的棺材、全家老小奴仆能一直带在身边,居然连酒都带着!陈宜中此人心思之细密、行事之滴水不漏,真个叫人佩服。
可惜,如何到了琉球就这般妄自尊大,活像昏了头似地?
酒菜都已整治好了,陈宜中没有在正堂设宴,而是摆在书房套间的暖阁子里。“你我知交好友,就在这书房中摆酒,便和当年太学中食卤煮、饮村酒一般无二。”
书童拿银錾子敲开女儿红的封泥,那一股异香就直往人的七窍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