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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梅州,文天祥拿着行朝的批复,一颗心沉了下去。李恒、阿里海牙、塔出、唆都,这几路大军的压力越来越大,若不是自己背靠着闽西陈淑桢,有她分担蒙元地军事压力,梅州早就不保了。
就是这么艰难的局面,为了取得行朝的信任,文天祥一不接受琉球的援助,二不让妻女从琉球回归,忍受着令常人早已崩溃的压力,在梅州苦苦支撑。
但是,一切努力都成了徒劳。
端宗忧疾而崩,卫王新立为帝,登基之后昭告天下,文书自然也发到了了梅州。文天祥以右丞相、少保、信国公、同都督诸路军马的身份上奏,要求行朝到潮汕洋面,和梅州兵会师,则必能力量大振,则进可攻广南腹地、赣南州县,退可和陈淑桢连成一片,攻守皆宜。
可惜,这样一个非常中肯的建议,再一次被行朝批驳下来,什么“广州坚城可守”什么“行军海上神机莫测,敌不能料我”呵呵,广州坚城怎么被唆都塔出打破,张镇孙自尽殉了国?若不是两月前塔出兵东进来打梅州,都统凌震、转运判官王道夫能重新收复广州?兵行海上就神机莫测,如何会被刘深追上,如何会有井澳、谢女侠的大败?
说到底,还是信不过文某,生怕我行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故事啊!君实啊君实,世杰啊世杰,你们想想,文某是那样人么?即便文某是曹操,当今的局势,就算挟了天子,又令得动哪个诸侯?谁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降了鞑虏呢!
崖山,那地方是水军能去地吗?张世杰真真不通海战!听广东本地人说,崖山两崖之间为海门,涨潮时潮水从海门涌入,敌舰若顺流冲击必然势不可挡;若是战局不利,敌人又能趁退潮,顺着海水退出海门。这样一来,攻守主客之势易位,敌人要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实在无险可守啊!
如此简单地道理,文某都能看明白,张世杰何以自履险地?文天祥一边挠头,一边提笔细细的写了一封书,劝张世杰移驻他处。
正写信间,文天祥突然想起了一月前寄到琉球地信函。妻子女儿不得团聚,两个儿子又死于敌人军中,真真是痛入骨髓,这些天背着人,文天祥不知悄悄哭了多少次。
大宋的忠臣,也是妻子的丈夫、女儿的父亲啊!他也有亲情,只不过,他的感情更加深沉。文天祥望着东北面琉球岛的方向,轻声问道:我的亲人们,你们还好吗?
第181章 崖山,还有半年!
大宋行朝江河日下,琉球岛上的灾后重建却是如火如荼,工人们修整倒坍、倾斜和裂缝的房屋建筑,街面上清洁工铲掉了低洼处洪水淤积的泥沙,临街的商铺恢复了熙熙攘攘的旧观,小学校里也重新传出了琅琅的读书声。
政府各部和汉军的行动,比一切说教都更有说服力,经过台风的波折,人们渐渐意识到,汉国确如汉王常常提到的,并非汉王一人之私产,而是属于全体公民的祖国。孟老夫子说的民贵社稷次之君最轻,汉国大概已经实现了吧?
街面上行人昂首挺胸腰把子挺得直直的,往日要征税员把税单递到手上才去交税的商户们,自觉自愿的到财税部税务局交清税款,汉军军官士兵的训练也提着一股劲儿,他们知道,自己在前线浴血拼杀的时候,汉王会照顾好后方的家人。
谁说中国人低贱,只能做奴才不能做主人?什么是新朝气象,这就是新朝气象!
侯德富从兵部下班出来,没有回家,而是乘着马车往城北祝家去了。奉旨泡妞,他连妞的面还没见着呢!文家人就住在祝氏的别院里,那天侯大部长拿着文天祥的亲笔信,文家就开一偏门,出来个又老又聋的苍头,呜呜啊啊半天说不明白,把信拿走,转身进院就关了门,叫他吃了个闭门羹。
嘿,这文家脾气还挺大!越是这般,侯德富越是来了劲。本来没打算干点什么的,这下子倒卯上了,你不是不见我吗,我每天下班来递个帖子,就写通家世侄侯德富拜见文老夫人,还非见上一面不可了。
今天有点不同寻常,赶门上一瞅。贴着张求贤地告示:小姐身患重病,送医院治疗金石无效。愿求琉球名医调治,如有效用,以纹银百两相赠。
侯德富嘿嘿一笑,上前就揭了榜文。
看门老头一见是他,立马大声叫起来:“你这光棍无赖,敢揭我家的榜文,拿来!”
“呵。原来你不聋不哑嘛!”侯德富躲开老头,将榜文揣进怀里,“快带我去见你家小姐,她的病,只有我能治!”
老苍头将信将疑的回去报了主人,花厅上欧阳氏、黄氏、颜氏就犯了难。老爷要做大宋的忠臣,也不该写信说咱们不是他家眷呐!断送了两个儿子,难道还要送掉女儿?可二小姐的病。吃了陈宜中陈大国手开的药,尚且治不好,这位姓侯地就那么有把握?
难怪文家人对琉球疑心重,被李恒捉住后,说是要劝文天祥投降,女眷家属自然好好保护起来。唯恐伤了一根汗毛,人人都说将来文天祥投了大元,照旧要做丞相的,此时得罪他妻女,不是往自己脖子上套吊颈索么?因此上鞑子不但没人来啰唣,反而好吃好喝供应,待之如上宾。
只文家人自己心里清楚,老爷是绝对不会投降地,将来自己这班人怎么个结局,就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接到蒙元朝廷命令。从赣南赶赴大都。一路上风餐露宿,又从大都跟了姓祝的一条海船到了琉球。这地方远处海外人地生疏。文家自然处处不敢大意,处处小心谨慎。
侯德富,琉球兵部长,放大宋朝就是兵部尚书啊!他一天到晚往这边跑,安的是个什么心思?
要不见,怕他着恼硬做;要见面,又不知他会出个什么妖蛾子,这里又没个当家作主的男人。左右为难,欧阳氏只好派个心腹老苍头,姓侯的上门就和他装聋作哑,可今天这办法不行了,小姐病入膏肓饮食不进,陈宜中开的汤药都不奏效,眼看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姐就要香消玉殒,姓侯地说能治,岂不是一根救命稻草?
“请,请他进来!”欧阳氏眉头紧缩,“人人都说汉王宅心仁厚,我倒要看看,是不是这般。”
侯德富的态度不能说不恭谨,见面就弯腰九十度……这在琉球,就是最重的礼信,两只膝盖碰地上,那是炎黄二帝、战死烈士和各家先人祖宗才能受的礼,总之,对活人行礼最重到鞠躬为止。行礼的时候,他还大声自报家门:“通家世侄侯德富拜见文老夫人,拜见两位婶娘!”
欧阳氏诧异的道:“恕老妇人忘性大,文相公当年不曾有位姓侯的同僚啊?”
侯德富笑笑:“文姓系出周文王支庶许文叔,侯姓出自武王幼子、桐叶封弟的唐叔虞,文姓为叔,侯姓为侄,两姓岂止通家世好,两千年前本是一家。”
欧阳氏哑然失笑,这个年轻人真是会拉扯,亲戚攀到了两千年前。心头地警惕就放松了许多,温言问道:“侯先生有疗疾之术?不知师从何人,擅长金石、跌打接骨还是汤药?”
“愚侄不用汤药不用金石,一言便可肉白骨、活死人。”侯德富自信满满,完全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得欧阳氏不信,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女儿病入膏肓,顾不得许多了,便请他入内诊治。
“不,我不要什么医生!”躺在罗幛中的文柳娘听说又请了医生,把锦被蒙到头上,“谁来看都没用,我的病只有自己清楚。”
谁知侯德富可没那么好打发,就在文家人众目睽睽下,就那么走到小姐床前,也不望闻问切,一把掀开帏帐,嗯,文天祥仪容修伟,柳娘的模样有六分像父亲,漂亮中带着股书卷气,十六七岁,正是女孩子最光彩夺目的日子,我喜欢!
众人惊得愣住了,侯德富地行为更加大胆出位,他竟然俯下身去,几乎贴着小姐的耳朵说了两句话,然后转身就朝外走,一直出了府门登上马车,才哈哈一声笑。
这、这成个什么体统!欧阳氏气得面红耳赤,一双手直哆嗦,却见女儿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叫道:“拿饭来,我要吃饭、吃橘子蜜饯、蜂糖糕,娘啊,女儿五天没吃饭,可饿坏了!”
欧阳氏赶紧把她往床上按:“我的儿啊,快躺下,你病成这样……”
“娘啊,我没病!女儿真没病!”柳娘挣扎着爬起来,“我把饭和陈相爷开的药倒了,这都是没吃饭闹的。”
“傻孩子!”欧阳氏轻轻在女儿头顶一拍,顿时放了心,一叠声的催厨房摆饭。黄氏、颜氏则莫名其妙的互相看了看,小姐绝食的原因,大约老爷那封书脱不了干系;不过那侯德富说了什么话,让小姐又回心转意呢?
端宗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