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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大人,用这鞭子,顺手。”钱小毛坏笑着递上军官用的鞭子。
这东西不比马鞭,是软铜丝夹着生牛皮混编的,抽到身上像被铁棍子打中,一鞭一条血痕,打得孙孝祖鬼哭狼嚎,在地上滚来滚去。
“咳咳咳”红莺给郡主姐姐掐人中,又拿了碗热茶给她灌下,玉清咳嗽着悠悠醒转,刚才憋得难受,胸口气闷的紧,话都说不出来,只看着孙孝祖滚来滚去,想起刚才情形,好一阵后怕。心中虽然对孙孝祖恨入骨髓,毕竟十多年青梅竹马,朝廷明正典刑固然该他一死,不过当面见他被折辱至此,再想想姨母的慈爱,心下就有点不忍:“喂,楚兄,别打了……”
楚风停下鞭子,只见玉清脸庞憋得通红,细腻温润的脖子上,赫然留着几个乌青的手指印,身子瑟瑟发抖,就像只受了惊的小鸽子。再看看孙孝祖,心头就火不打一处来,铁青着脸,直喘粗气。
钱小毛看看势头,抽出战刀递给楚风:“大人,这姓孙的迟早免不了一刀,何必麻烦陆大人?拖外面街上斩了吧!”
“不,杀他脏了我的手,”楚风指指孙孝祖,“给我捆起来,送到陆知府那儿去。”
“得令!”几个琉球兵上前捆绑:“狗汉奸,朝廷须饶你不过!”
孙孝祖一步错、步步错,若在小山丛竹读书,怎么也做不出这样事,只为着“功名利禄”四个字,弄到了这步田地。陆秀夫有名的铁面无私,送到他那儿去,免不了凌迟处死的下场,此时说不得,趴在地上牵着楚风衣角:“楚大人,你不是喜欢表妹吗?我将她送给你,只求饶我一命!”
往日的如意郎君,今天这般作为,玉清又羞又怒,腾地一下站起,恨不得冲上去一巴掌将他抽死,只刚才被掐着脖子,这会儿还没缓过气,一张脸煞白,身子瑟瑟发抖。红莺赶紧把她扶在椅子上,给她揉着背,倒了碗茶水端上。
“哐!”玉清将茶碗掷出,正砸到孙孝祖头上,刮了个满脸花。
直到被琉球兵拖走,孙孝祖还在狂呼乱叫:“楚总督,别看我表妹这会子凶巴巴的,其实她温柔得很,我送与你,教她做正妻、做小妾,都随你……”
钱小毛皱皱眉头,看看他嘴角抽搐、眼睛歪斜,竟是得了失心疯!在大街上胡说可坏了郡主和总督的名节,便在花圃里随手抓了一把烂泥巴,堵到他嘴里,这才老实下来。
“谢过楚兄救命之恩,小妹赵筠铭感五内。”玉清郡主朝楚风福了一福,此时心里灰灰的,什么话也不想说,道声乏,红莺扶着她回后院歇息去了。
赵筠,原来她叫赵筠,嗯,这名字好听!楚风挠着头,从背后看着郡主款款腰身,西子捧心般的娇态,心里面就是一荡。
第114章 名人啊
第二日清早,赵筠就急着到孙孝祖家去接姨母,不想刚进大门,就见仆人丫环乱成一团,姨母已在卧房梁上悬了小半个时辰……听说儿子做了叛逆,再想想昨天他带自己想往城外跑,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后悔啊,不该让他和孙胜夫那狗贼往来,做出这辱没祖宗的勾当!唯一的儿子是这般结局,老夫人再没有其他念想,三尺白绫往房梁上一抛,将自己挂了上去。
赵筠的父族宗室被蒲寿庚杀个一干二净,母族这边只有两姐妹,母亲早逝,唯一的姨母也没了,到此时节,真真正正是孑然一身,然而姨母有子如此,不自尽又能如何呢?或许自尽反而是最好的解脱吧!想到此节,倒也没那么悲痛了,只心里憋闷得慌。
“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快把老夫人放下来?这么挂着算怎么回事?”红莺有见识,把小姐扶到正堂椅子上坐着,见家里的十多个奴才丫环,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便出言喝令。
好歹赵筠大宋郡主的身份是硬邦邦的,众人正没个主见,见到郡主赛如天上掉下个救命活菩萨。便依着红莺,先搭梯子将老夫人放下来,擦身子、穿寿衣,出去买上好的檀木棺材,又有人去请和尚道士,忙了个不亦乐乎,最后一个个端了茶水、点心、水果,有的给赵筠打扇,有的替她捧茶,实在找不到事情做的。也弯着腰、弓着背、垂着两只手站在下面。
红莺见了他们这副样子,心里就冒火:“老夫人挂在梁上半个时辰,你们眼睛里只当没看见,这会儿又来装什么忠心?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别烦着郡主娘娘。”
众人看看红莺,再看看郡主。一动也不动。
红莺开口就要骂,感觉郡主姐姐在身后一扯自己衣角。便闭了嘴退到一边。赵筠轻声轻气地说:“各位不必如此,有什么事情开口就是。冯奶公,记得小时候你替我摘树上果子,还跌坏了腿,如今好了么?”
“回娘娘的话,早就好了。”
“张大嫂子,那年过元宵。你做的桂花粉团子不错,我一直惦记着呢。”
“谢娘娘记挂,谢娘娘记挂!”
娘家姨表亲戚,往来甚多,玉清点了三四个老家人的名字,“姨母遭难,我便是你们的主人,有什么话。只管说。”
众人互相看了看,呼啦啦跪了整间房:“只求娘娘救命则个!”
大逆不道,按律夷三族,奴仆丫环虽不致丧命,但男人充军奴,女人为官妓是免不了的。一大早差人就取了花名册走,只等下午来提人。孙家逆党,亲朋故旧现在还有谁敢上门?只有这位郡主娘娘,能救众人一命。
赵筠长叹一声,命人拿了文房四宝,就在正堂上给直学士院、知泉州府陆秀夫写信,说这些人论法该充为军奴、官妓,如今秀王府缺人,我带这些人进王府为奴婢,于法于情两便。
正写着。街上锣鼓喧天。不知几千几万人山呼海啸的喊“万岁”红莺出去一看。原来是小官家和杨太妃移驾入城,泉州军民夹道跪迎,所以欢声雷动。
赵筠这会儿可没心情去看远房侄儿,就写了两封表章让家人送去,一份是恭贺王师克复泉州,两宫移驾上陆;一份是启奏朝廷,说自己将起回父王骨骸,求朝廷颁个谥号,才好办后事。
红莺见小姐在孙家触景生情,怕她勾动愁肠,便借口这里办丧事不方便,催着回秀王府,留下几个仆人操办丧事,其他地家人媳妇都跟了去王府。轿子在街上没走多远,就听得有人喊:“是赵筠姑娘么?”
好大胆!竟然直呼郡主娘娘的名讳!冯奶公抬眼看去,是个普普通通地年轻人,衣饰非富非贵,笑盈盈的看着红莺。
“妈的,哪来的小杂种不要命了?郡主娘娘的名讳,也是你叫的?”几个年轻家仆急于在新主人面前表忠心,摩拳擦掌的走上去,准备狠狠揍那小子一顿。
路边行人更是瞠目结舌,满泉州宗室虽多,都是旁枝远房,女子中县主顶大了,便是蒲寿庚没杀害宗室地时候,郡主也只有秀王亲女、当今皇姑的玉清。当街呼名,是大不敬。看这小哥斯斯文文的,竟然这般胆大,青天白日敢调戏郡主!
正要看一场好戏,却见那青年身前忽然就冒出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便衣护卫,轻轻拨拉几下,跟着郡主的家奴就偏偏倒倒近不了身,再看那几个护卫,个个虎虎生威,身上带着股战场上杀人如割草的杀气,叫这几个家奴退避三舍,不敢上前厮打。
红莺踮起脚尖,仔细看看那年轻人,扑哧一声笑了,对着轿窗轻轻说了几句,只见轿帘子一掀,玉清郡主娉娉婷婷的走出,街上闲人不由得暗暗喝一声采:好个天仙也似的郡主!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到那年轻人身前福了一福:“兄台白龙鱼服,叫妹子这些有眼无珠地家人们如何认得出来?却不是戏耍妹子么?”
嗬,郡主称他为兄,难道是玉牒上哪一位王子?昨日处死蒲寿庚,楚风站在高台上,离人群远远的,泉州人多没看清楚他的样貌,此时竟没人将他认出来,有人说是王子,有人说是陈相爷公子,莫衷一是。
只玉清郡主赵筠看着楚风想笑,这位楚兄什么都好,就一头短发像受了髡刑的贼囚,此时乔妆改扮,拿个大帽子盖在头上,又像个海上的胡商。
“赵筠、呃、筠妹妹”楚风觉得称名字太生分。既然人家叫他楚兄,他就打蛇随棍上,厚着脸皮叫妹妹了。“咱们找个茶馆坐坐,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如何?”
赵筠听了就想笑,小山丛竹的士子们,交往都是讲诗谈词、吟风弄月,这个楚兄就是奇奇怪怪地。叫他写诗,写首打油诗。这会儿又说什么人生理想,都是听不懂的词儿,叫人听了好生奇怪。红莺也在旁边撺掇:“小姐闷得慌,便和楚公子走走,不妨事的。”
走走就走走吧,但这暴露了身份,就不好走了。一大群人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