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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只是胡乱学些,不拘哪一家。听说这两年,厩里的外命妇中,只有那个探花梁家的妇人丹青妙绝,孩儿前些时日还命人去他家求画了。”
刘娥笑道:“你也算识货,那梁丰的丹青果然是本朝仅有。他的娘子,也是极好的。你让她们给你画些什么?”
赵妙元把前几天去求的画说了一遍,杨太妃在旁边忍不住笑了:“阿弥陀佛,妙元折磨起人来,也不手软哈!就(文*冇*人-冇…书-屋-W-Γ-S-H-U)这么画法,他家妻妾同心,怕也是要三五个月方可完成。人家不过日子了,专门给你画画?”
“正是呢,孩儿派去的人传话回来,也说他家妻妾两位脸上颇有为难之意。可还是应允了,想来是没问题的。”妙元笑道。李氏却在一旁板着脸说道:“你这孩儿好不晓事,人家是朝廷臣子家里,怎地这么随意差遣?赐了些什么没有?”
“啊,没有!”赵妙元吐吐舌头答道。
“真是失礼,这要让你皇兄知道,他同梁丰的情分不浅,岂不怨你?”
“那,孩儿回头给她们补一份如何?”妙元忙说道。
刘娥点头笑笑:“女孩儿娇憨,一时忘了,也不妨事。他家岂敢挑咱们的礼数?回头多多赐些物事吧!”
“唉,太后娘娘,孩儿已经错失了,好生惭愧。要不,这几日,趁她们官人当值之时,孩儿过去看看她们,也顺便瞧瞧进展如何,不知可使得?孩儿最近在宫里也有些气闷,此时春和景明,正想出去转转呢!”
杨氏和李氏从不关心朝政,全然不知最近发生的事。刘娥一世女杰,毅然撤帘归政之后,一方面专以休养身体,另一方面也忌讳旁人说三道四,是以也刻意回避朝政。于是三个老太太在外面逛了一大圈,愣是啥也不知道,误打误撞,竟被赵妙元小小丫头钻了空子。
刘娥沉吟半晌,道:“按说你堂堂公主,要去朝臣家里,原是不可。不过你既然说是趁梁丰当值时再去,我看!”她话没说完,李氏急忙阻止道:“姐姐休要纵了她。一个女孩家家的,这如何使得?实在不行,把梁丰娘子接进宫来说说话儿,也就罢了。万不能去的!”
刘娥哑然失笑:“呵呵,倒是我老糊涂了。妹妹说得很是。妙元,你不要去了,可以传旨把他家妻妾接进宫来,说笑一回也就是了!”
妙元心中失望无比,可嘴上不敢强辩,再说,怕是就要露了馅!只好低声答应。一会儿三个老太太都有笑了,要各自散去,杨、李都给刘娥道了乏,退出慈宁宫。妙元自然要陪着母亲,好好说一说亲密话。只好把心头事暂时放下,强打精神,奉承李氏。
夜深人静,赵妙元终于抽出空来,赶紧找来宫女们商量,如何能帮梁丰渡过难关。一夜计较,才知道自己虽贵为公主,手段却是有限得很,忍不住暗责自家无能,不能保护心上人,只能做一点,算一点了!
第二日一大早,消息没错,果然有附近除了封丘之外,祥符、开封,甚至东朔、陈留等地的读书人都纷纷赶来,渐渐聚在一处,只等时辰一到,就要声势浩大地朝启圣院梁家走去。
来的个个都是饱读诗书之人,还有许多居然携带书童侍妾,或挑着行李担子,或者坐着车马赶来,竟大有以示威游行为名,行游山玩水之事的意思。但更多的则是怀揣刀笔,预备着去到梁府,痛骂一顿之后,粉墙题句,揭开这厮欺世盗名的本性!
时辰到,吼声起,一路儒衫飘飘,酸气冲天,浩浩荡荡来到了梁丰家门口。刚有人要带头高声叫骂,忽然被眼尖的一把拉住。所有人一下子都闭上了鸟嘴。
因为门口停了一辆车,一辆轿车。
第四百六十四章 吾不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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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只是一种比较通俗的说法,认真说来,那不叫轿车,那叫安车。
在这年月,无论你是平头百姓还是高官显贵,要是不能记住五花八门的各种规矩,你都没法跟人家打招呼。当然,老百姓大概其知道一些常识也就罢了,但是眼前这些读书人,必须是熟读朝廷典章制度的,明确各种行为规范的。
说白了,他们必须具备熟悉中央下发的各种相关人员待遇文件,且能在最短时间对照使用。
安车,赤质,金饰,间以五采,刻镂龟文;紫幰衣,锦帷络带,红丝络网,前后施帘;车内设褥及坐,长辕三,饰以凤头,驾赤骝四。
这个说得够明白了吧?不够还有补充:内外命妇之车。唐制有厌翟车、翟车、安车、白铜饰犊车,而幰网有降差。宋制,银装白藤舆檐,内命妇皇亲所乘。
也就是说,眼前梁家门口停的这辆四匹大红马拉的豪华车,是皇宫内命妇最高级别之一,公主的座驾。前面几种属于太后、太妃、皇后、皇妃专门乘坐,配置上有增减。而这辆安车。无疑是公主级别的顶配。大宋的大长公主。不顶配。谁顶配?
何况从大门口一直延伸到里面,两排二十几个黄门静静地把守着。一个个默不作声,却显示出任何暴发户都无法模拟的皇家气派来。他们平静地看着这些读书人,既没有藐视,也没有惊惶。
但是这些书生们却被震撼住了,大多数人马上想到,今天这家里,难道来了大长公主?
光这条就够他们闭嘴的。因为他们来的人目的都很单纯。今后升官发财,高人一等。升官发财多半要靠自己努力,可是高人一等这事儿,眼看就要被姓梁的给坏了事,这才来骂的。
但是如果里面坐着个公主,那就挺麻烦了。你要这么一骂,吓着娇滴滴的堂堂大长公主,那咋办?现在没有功名在身,杀了你全家都不嫌多!
一个个缩头缩脑的,面面相觑。有几个带头的就互相嘀咕起来:“咋办啊?怎么会出这状况?”
“我哪知道啊?没说今天公主要来啊!是不是消息出错?”
“废话,消息要准。咱们现在能傻乎乎地杀过来么?”
“那怎么办?要不,改道?”
“改道去哪儿?”
“咱们干脆直接去国子监叫骂,反正那厮当值呢,也不在家啊!”
一听这话,商量的人里面就有人急了:“你他妈猪脑子啊,去国子监,那里去得么?要去早去了,干嘛上面大人们让我们来他家里?”
出主意的还是没转过脑子来:“为啥不能去?去了正好给堵上,多好!”
“好个屁,咱们来他家骂,那是私人恩怨,贴口号撒传单都是对他个人行为,怎么骂都可以。可是要去了国子监,那你就是冲击朝廷,搅闹国家机关,信不信殿前司派一队兵马出来,捅你两个明晃晃窟窿?”
那傻子被吓得发抖:“那咱还是走吧?可别在这儿戳着,万一他势力大,真调了殿前司来还跑得了?况且,还有公主的车在此呢!”
“好,一二三,跑!”
呜呼一声,乌泱乌泱的各地学生全都扯呼,散了个光光。
留下一地鸡毛,不是鸡毛,是纸条。
话说这些学子还真细心,要骂,可骂完风就吹走了,得留下点啥做念想。当然是手里的笔墨喽,而且,还怕京城的老百姓看不懂,特意用白话写了许多标语、打油诗,估计都是“打倒读书人内奸梁玉田”、“梁玉田败坏社会秩序,罪不可赦!”等等之类的东西。
等他们散去,有些本以为有热闹可看,远远跟着的市民就慢慢聚拢过来,捡起地下的条子议论。
“嘿,这条子字多,谁给念念啊?”
“我来我来,嗯,写的是‘纲常败坏是梁丰,匠人敢与书争雄!有朝圣人发了怒,叫他天打五雷轰!’”这就是书生们写的打油诗,为了广为流传,让老百姓家喻户晓,专门写的。
“我呸,人家梁探花是天上文曲星下界,这帮直娘贼们,也敢写诗骂人家,那不是耗子耍刀吓唬猫么?”有人怒道。
“是啊,梁探花说农工都该得到尊重,那是抬举咱们这些做手艺,吃力气饭的老百姓呢。操他奶奶的,许他们一天之乎者也地翘尾巴子,还不许咱们去国才院求个学,念个书了?”梁丰要建国才院的消息已经天下皆知,市民们从开始的诧异、惊惶,到慢慢觉得这是在为自己们争取权利,当然得到了广大基层人民的拥护。
“呵呵,这样的顺口溜,咱老粗也会啊。听着,一帮瘟生真操蛋,敢跟文曲对着干。爷不盖房种粮食,饿死你个王八蛋!”
“好!”听众们听了即兴发挥,纷纷鼓掌叫好,这几句倒流传了出去。
话说梁家大门里两个婆娘一大早听了消息,都被吓坏了。梁丰不知道啊,刚去上班不久,就咚咚咚有人来敲门。来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