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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反对,衮衣赤红,乃天子服章,官家不可混淆了!”殿中御史陈利东跳出来说话。殿中御史,专司纠察百官朝堂礼仪。也有匡正天子行为的职责。这时候跳出来最合适。
“王相公,你帮朕说说看,难道朕又没理了么?”赵祯对王曾说。语气中,简直和在资善堂做学生时对老师的口气无二。
王曾心中叹了口气,自己再不懂事让步,恐怕是真有挑拨官家母子之嫌的。只好低头道:“臣无异议。官家孝感动天,是我朝之福!”
散朝过后,刘娥在宝慈宫里坐着发呆。罗崇勋倒是喜滋滋地向前对太后庆贺,想不到原以为又要大费一番周章的衮服,居然被官家主动提出来,而且还通过了。正是天佑太后!
刘娥却不这般想,看着罗崇勋的一张喜脸道:“你说说,今天官家的话,不会是谁教的吧?怎地如此知我心意?”
“娘娘不须多心,官家孝顺也是该当的。奴婢看来,绝没人能如此教他。定是官家发自肺腑之言。”
“理由呢?”
“奴婢斗胆,请娘娘思忖,今日说的这两件事,都非比寻常,那些反对的要教,自然是教官家如何拒绝推诿此事。那些赞成的,自然恨不能当场说出以表忠心,何苦绕那么大一个弯子,通过官家口中说出?”
“嗯,有些道理,你长进了。不过,我还是不太相信官家会忽然如此懂事。你去查一查,最近有那些人接近过他。”
“诺。”
不到一个时辰,罗崇勋匆匆回来,汗流浃背,显然跑得很急。进来就道:“娘娘,奴婢查问出来了,近日官家召对过的,只有梁丰一人。”
“梁丰?他几时来过,作甚?”
“奴婢问了几个小的,呵呵,原来是梁丰前些时日发明了一种物事,听说极有趣的,叫做什么斗叶,官家这两天玩得不亦乐乎。”
“只有这么简单,没说别的?”
“好像没有,都有人在一旁伺候。”
“呵呵,这就不奇怪了,要说是梁丰帮他出的注意,那还真有些可信。唉,这小子,正邪难辨,看不出他靠哪头。”
“娘娘圣明,若官家的话真是出于梁丰所教,那也只说明梁丰对娘娘乃是一片忠心,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罗崇勋道。
刘娥摇头微笑道:“难说,看不透他。这世上有的是口是心非,两面三刀之人,还少了么?岂能一语而决之?须得再好生观察观察。按说他也马上就该赴任了,这样,你去传旨,令封丘知县先行离任,不须等他来交接了。然后再去传旨,要他赶紧赴任,不可耽误。时日将近,莫让他再留京城,生出是非来。”
太后口谕匆匆下到,梁丰须两日内赴任。
没奈何,只好赶紧打点行装,带了永叔、李达、板儿,准备上任。
起初时候,只当梁丰上任是件好事,一家人兴高采烈,如今真要离去,程程和小嫦无论哪个留下,都柔肠百结,依依不舍。于是二女死活要亲自送到封丘才肯依。梁丰被纠缠不过,只得依了。
七月初二,梁丰到吏部领了公文,带上吏部所派送行四个官差,两驾大车,两位老婆,并一大家子除钱妈、宋妈和来福外,其余全都跟着,浩浩荡荡直奔封丘。
第二百零三章 陈桥驿受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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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宋开国以来,还没听说过官员赴任,一家老小跟着送到目的地的,何况还有两位夫人相陪,香艳之余,更是助人笑谈。人人盛赞梁探花功名名符其实,简直不是县令坐衙,而是少爷出游!
谢小嫦跟随梁丰自襄州来到开封,现在又送郎君去封丘,已经有过经历,倒也觉得稀松平常。冯程程却是从小在京城长大,一步脚也没出过远门。一路之上新奇不已,坐在车中探头探脑望着窗外景物不断变换,兴奋激动,叽叽喳喳,声音又大,吵得梁丰很小嫦相顾失笑。
为了缅怀一下当年太祖黄袍加身的伟业,梁丰特意命车马小小绕了一下,先从东南行去,到了陈桥驿。
四十多里路程,从清早起身出发,到陈桥驿时已经是未时初刻了。车厢铺垫再厚再豪华,遇到那时候的老式铜钉木轮子,还是把两个女士颠得胃痛,全身如同要散架一般。梁丰其实自己也不好受,不过好在平日坚持锻炼,还能装得没事人一般。
永叔提前下车先过来支了马凳,梁丰扶着两个老婆下来,振振衣袖,掸掸灰尘,举目望去,云淡天高,烈日下一座牌坊耸立,牌坊后便是一扇红墙碧瓦三门洞开的门房,五级台阶,门房上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陈桥驿”,是赵匡胤的弟弟,太宗赵光义手书。果然好一座齐楚阁儿!
天下驿站多了去。只这一座驿站建制规格最高,能有皇帝御笔!
梁丰在门前站着,端详半晌不语。
小嫦笑道:“官人莫非也在遥想当年太祖爷的神采么?”
梁丰笑而不语,千载之后,他曾来过一次,这时故地重游,时光错乱。自己都不知道这该是如何解释。只记得自己当初是付了三十元门票进来的,如今金榜题名,算是到了自己的辖地。那种感觉,真有一种锦衣夜行还尽遇到瞎子的滋味。
永叔早就同四个差官进去叫人了,既然是来驿站打尖。自然该有驿站人员出来服侍的。兴冲冲进去,可再出来的时候就有些不爽。
只见永叔身后除了四个官差,还有两个铺兵模样的汉子在后面懒洋洋地跟着,似乎没睡醒一般,呵欠连天。一会儿走到跟前,上下打量了梁丰一眼,见这厮身穿青色纱袍,头戴黑幞头,背后两个娘子倒是国色天香,便忍不住眼睛一亮。有些色迷迷的样子。
梁丰心里窝火透顶,可是初来乍到,不便立时发作,只冷冷望着二人。好在那俩泼才还算没失了理智,收回目光。又恢复懒洋洋的神色,胡乱唱个喏道:“不知官人行礼何在?这便搬进去么?”浑没把梁丰放在眼里。
永叔方才进去,倒也没失了礼貌,张嘴就称哥子,言说我家老爷(外人面前自然要改口)来到驿馆,烦请出去迎接一下。说完还递上公文。哪知一个班头模样的汉子看都懒得看一眼公文。只拿眼睛斜睨着永叔,扯扯嘴角道:“来两个人,出去看看。”说完便不再理会永叔。这时汉子底下便有一窝铺兵、递夫你推我,我搡你,好半天才挤出两个倒霉鬼跟着出来。
永叔这时看见两个铺兵如此小觑自家少爷,心中大怒,忍不住骂道:“你这两人好生无礼,见了我家老爷,是这种口气说话么?”
“嗯,难道小的说错了么?还要如何说,请你老教我?”一个身材较胖的铺兵答道,语气中颇有不屑之意。
“嘿嘿,好叫官人得知,俺们这陈桥驿,东西交汇,来往频繁,也不知每天有多少官人、相公打此经过。便有些无事路过的,也要来瞻仰瞻仰俺们大宋太祖爷的发迹之地,官人今日却是来得有些晚了,我这兄弟刚才接了几个三、四品的官人,累的要死,才有些惫懒,还请官人恕罪则个!”另一个高一些的接话道。说完又唱了个喏。
原来实情的确如此,这陈桥驿,自陈桥而至长垣、澶州、大名、河间至雄州,是为东路;又从陈桥而至滑州、相州、洛州、深州,是为西路。又水路通达,漕运穿梭,因此自东北路进京的无论大宋还是北辽文武官员特别的多,真有些五A级风景名胜区的架子。因此陈桥驿招待所上到所长,下到各级服务员,都已经麻木得不能再麻木了。眼见他一个小小的不知八品还是九品低级官员,哪里还有心思奉承,没直接翻白眼就算是有礼貌了。
这铺兵一番话夹枪带棒,貌似赔礼,实则那神情,仿佛眼睛里都伸出了小指甲盖在梁丰面前晃悠,好似在说你算老几?还在爷们面前摆架子不成?
梁丰这还没怎么招呢,已经惹恼了一个人,站在旁边娇叱一声道:“你们俩什么东西?敢在我家官人面前无理?”
不是小嫦,是冯程程,这妮子从小在家里宝贝一般养大,他爷爷鼻孔长在脑门上一般的人,也没跟她说过半句重话。家里来往的,不是相公就是尚书、侍郎什么的,谁见了她不是客客气气说说笑笑?兼之嫁了个老公又是名满天下的探花郎,平日里跟官家勾肩搭背言语无忌的。哪里见过这么没有眉眼高低的狗才?忍不住便发起了小姐脾气。
“哟呵,小娘子着恼了!小的们已经陪了不是,还待怎样?难道还要我们吃棍子不成?”胖子铺兵语言调笑道。
以他的经验,这位少年小官如此拉家带口行礼仆人一大堆,多半是被派到边远地方任职路过的官员。大宋什么最不缺?当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