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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本想找他前来,狠狠的训斥一通,可听到李元吉提及娘亲的时候,心中一软。见到父亲面色稍霁,李元吉知道找到了父亲的命门,哭泣的爬过去道:“父皇,孩儿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回吧。”
李渊叹口气,挥手道:“起来吧。”
任何人都会有一段难以忘怀的情感,李渊也不例外。他现在后宫佳丽虽没有三千人,看似宠爱的妃子也不少,但是李渊自己明白,没有谁能够代替窦氏的一段情!
那段情,相濡以沫;那段情,给李渊从不得志的人生带来些许的温馨;那段情,让他终于能从利剑悬顶的窘境走出,到了今日的巅峰之境,他又如何能够忘记?
他最不得志的时候,遇到了窦氏,窦氏亦是陪他坚定的渡过了最难熬的日子。现在他辉煌了,绝顶了,可昔日伊人不在,每次思及,都不免黯然神伤。
树欲静而风不止,情尚在而人不在,风乱树意,情伤人心!
窦氏临死前,只有一个请求,‘余子皆懂事,元吉还小,请夫君多加体谅。’
只为了这一句话,李渊对李元吉简直到了溺爱的地步,可有时候,溺爱也是一种伤害!李渊虽对天下大势了若指掌,可对指掌之旁的儿子并不了然,等李渊明白这点的时候,开始想到了要纠正。
他不希望因为李元吉,导致父子反目。
见父亲沉默无言,李元吉心中惴惴,可他知道,只要他把母亲的这个杀手锏用出来,天大的错事,也可以得到父亲的原谅,这让他更坚信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他和大哥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
李渊见到李元吉还在装哭,眼中却闪动着狡黠的光芒,心中不喜。可想起窦氏最后的请求,挽住了儿子的手,轻声道:“元吉,为父只为大业,和你谈心的时候,越来越少,你不会怪为父吧?”
李元吉的眼泪流了下来,“爹,孩儿怎会?我只恨不能为你排忧解难。我知道我没用,太原随便哪个人镇守,都比孩儿要出色,可我……我真的怕见不到爹呀。”
李渊抚摸着李元吉的头顶,微笑道:“这世上,很多东西失去了可以再得到,比如说太原城。可很多东西,失去了再也无法拥有,比如说亲情……爹不怪你,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李元吉眨眨眼睛,一时间难以理解李渊的用意。
李渊望着李元吉,慈爱中带有肃然,“元吉,我知道……你一直不满世民,因为他占据了太多的荣耀!”
“他不是爹的儿子。”李元吉突然道。
李渊脸色一沉,“你知道什么?”
他这次并没有说胡说,只用知道来询问,双眸中有种很复杂的含义,抚摸李元吉的那只手有些僵硬。李元吉并没有见到李渊眼中的深意,迫不及待道:“杨广一直很疼爱器重李世民和李玄霸……李玄霸死了,我不想再管,但是爹……你不觉得这有些问题吗?”
见到李渊并不喝止,眼眸中含义千万,李元吉胆气陡豪,又道:“当初娘貌美如花,杨广又是个色鬼,每次爹有危难的时候,娘都会入宫为爹求情……娘对那个色鬼的喜好很清楚,她甚至劝你把最优秀的鹰马进献给那个色鬼,后来也果如娘亲所料,爹你升了官。杨广有什么鹰马得不到,可惟独对你的满意,那一定是娘亲事先说了……”
见到李渊的手有些颤抖,脸若凝冰,李元吉打了个寒颤,鼓起勇气道:“爹,我怀疑李世民是杨广的儿子!”
他话音一落,殿中死一般的静寂,李元吉甚至都可以听到自己一颗心怦怦大跳,打鼓一样,可他不后悔说出心目中的真相!
李渊的手已高高举起,看起来又要煽李元吉一个响亮的耳光。
李元吉觉得值,他终于说出了真相,认为换个耳光并不算冤。李渊的手终于落了下来,重重的拍在床榻之上。李元吉反倒有些意外,不知所措的望着父亲。
“方才若是别人说出这句话,我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李渊舒了口气,任何人都不知道他此刻想着什么,“可你说出来,只让我伤心莫名!你要知道,你娘最疼、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可你居然这么怀疑你娘?你可对得起你娘亲?!”
李元吉有些不安,又有些羞愧,可转瞬道:“娘疼我,因为知道我才是爹的儿子,大哥也是……”
“住口!”李渊厉喝一声,有如沉雷。
李元吉见李渊额头青筋暴起,少有的震怒,终于害怕起来。父子相对,有如仇敌!
不知过了多久,李渊寒声道:“元吉,从今天起,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你娘、有关世民的事情。我若是知道从你口中传出,我一定割了你的舌头,一定!”
他强调的说出一定两个字,李元吉一颗心也跟着剧烈的跳动两下。见父亲手按剑柄,李元吉终于放弃了申辩的念头,离开的时候,只说了最后一句,“爹,我知道你最清楚!”
他背对着李渊,说出这句话来,其实并没有什么深意,可李渊那一刻,脸色巨变。李元吉并不知道,终于离开了皇宫,虽是担惊受怕,却是心满意足,因为他终于说出了憋在心中的怀疑,他认为李世民从此以后,想要再风风光光的就难了。
李渊望着李元吉的背影,脸色那一刻极为难看。他嘴角不停的抽搐,眼皮亦是在跳动,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平复下来。
他身边并没有人,因为在找李元吉的时候,他已经将宫人宫女遣到一旁。
孤单的坐在华丽的大殿中,四周虽是灯火通明,李渊只感觉到难言的孤寂,站起来走出去,招呼宫人道:“召郡王李孝恭见朕!”
如今已是深夜,常人都已安歇,可李渊命令发出去没有多久,李孝恭已经趁夜而来。
他现身在大殿之中时,身上满是风雪的寒气。李渊见到他的时候,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引他到椅子上坐定。
关中能得李渊如此礼遇之人并不多见,可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艳羡,只因为李孝恭瞎了双眼!李孝恭双眸处蒙着白布,就算脸上,亦是如此,可李渊并不怪责他的失礼,因为从他露出的脖颈处,可见到淡淡的黑色。
现在李孝恭的一张脸,简直比鬼还要恐怖。
大苗王的蛊毒亦是恐怖,李孝恭被蛊毒折磨,生不如死。李渊当然已请人向苗王请求解药,可就算黄金珠宝,大苗王不为所动,只说蛊由罪生,只要李孝恭修心养性,再无罪业,当会完好如初。
李渊听到时候,恨不得将大苗王拎来,斩个十段八段,可他不能下手。
蛊毒虽是厉害,但是毕竟挡不住千军万马,只要李渊下令,就有死伤,也能踏平苗寨。可他还是不能轻举妄动,因为他还不想和萧布衣交锋,或者说,李孝恭的性命,还不值得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解决,所以他只能看着李孝恭痛苦下去,面带同情之意,就算是说话,都满是怜悯。
李孝恭听到李渊的问候,并没有受宠若惊,他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平淡。
可若大苗王说的是真,李孝恭显然心中满是怨毒,无法消解。因为他现在瘦骨嶙峋,看起来一日不如一日。
谁是李孝恭,都不可能心平气和,修心养性。所以大苗王虽说有救,但实际上,李孝恭已经无药可救。
说了一堆不相关的废话后,李渊见李孝恭有些木然,终于道:“孝恭,其实朕一直把你当儿子来看待。”
李孝恭没有激动,平静道:“谢圣上。”
“其实在巴蜀,以你之能,萧布衣本来不是你的对手。”李渊又道:“可他有很多人帮手,这些人,并不像他们所说的那样遵守诺言!”
“胜就胜,败就是败。”李孝恭道:“这世上……不遵诺言的人多了,我们何必耿耿于怀。”
李渊坐在床榻上,忧心忡忡,“孝恭……要知道你和……本来……可很多事情,好像不对。”
他说的很奇怪,旁人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李孝恭静静的听,半晌才道:“天机难测!”
听到天机两个字的时候,李渊身躯微震,转瞬恢复了正常,“我从不信天机!”
李孝恭讥诮的笑道:“我现在也不信了。”
他们说的极为古怪,李渊嘴角又是抽搐下,脸色在灯光下,有些铁青。李孝恭虽是瞎了眼睛,可还是定定的望着李渊的方向,这让他看起来有些诡异。李渊亦是望着李孝恭,并不畏惧,二人沉默无言,可好像已说过千言万语。
不知过了多久,李渊缓缓道:“若依你的主意,你认为,我们应如何对付萧布衣?按理说……按理说……”
李渊欲言又止,李孝恭却接了下去,“按理说他应该是个死人。”
他这次说的更加奇怪,李渊竟然点头道:“可他显然比谁活着都精神。”
李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