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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的不止是金乡的西梁军,远在数百里之外的西梁军,亦是无眠!
徐昶接到求援信的时候,其实并不知道,就在周文举出发前,雷泽城已被攻克。在徐昶的眼中,雷泽城坚固非常,粮草充足,再加上郓城遥相互望,守个几个月不成问题。
可守城绝非想想就可以,徐昶把自己身边的事情想的太复杂,又把刘复礼那面想的很简单。
绝望之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刘复礼已濒临绝望,守城的徐家军也很是绝望,他们看不到一点能有救援的迹象,他们满目看到的只是西梁军的前仆后继,惊涛骇浪。
从正式进攻的那一刻起,西梁军就开始展现出极为强悍的作战能力。他们攻城器械充足,攻城车、投石机无不用极。
和城高的攻城车,西梁军竟然准备了数十辆,推到雷泽城对面之时,造成的压力难以言表。无论攻城车,还是地面的西梁军,以极强的攻击能力压制着徐家军。羽箭如雨,压的城头兵近乎喘不过气来。
可如此猛烈的攻势下,西梁军并没有迫不及待的攻城,他们只是填土。
成百上千的虾蟆车蜂拥而至,推车填土,城上的守军就是眼睁睁的看着城下的泥土一寸寸的变厚,一寸寸的增高。
张镇周人虽老迈,可若说随机应变,丝毫不差。对于萧布衣的建议,他亦认真考虑过。萧布衣说的没错,这次战役看起来寻常,却有着极大的不同之处。最少眼下看来,他们处于一个战争转折点,他们从以前的固守保卫家园,到主动攻击旁人的家园。徐家军毕竟不同江都军,江都军是丧家之犬,四处奔走,但是徐家军却有着自己的家园,为了保家,这些人可能激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力。
两军交战,当然不是比拼阵法、人数、装备精良那么简单!萧布衣的每一个对手,都可以说是有着迥乎不同的特点,避其锋锐,击其惰归可以衍化出更多的情况。
现在的西梁军,并不和士气正酣的徐家军正面接触,却是用垒土这种方法,一点点的摧毁着徐家军的信心。
只是用了一天一夜的功夫,西梁军已经将泥土堆的有城墙三分之一的高度。
这种压迫的感觉几乎让徐家军发疯,他们后继无援,看着西梁军垒土,感觉自己是被西梁军一分分的活埋,对于这种攻城方式,他们束手无策。唯一的方法当然是出城抗敌,可他们这个时候,又怎能敢开城出击?
西梁军以极猛的攻击,极少的代价,第三天的深夜的功夫,搭出了一条扑向城头的土路,然后西梁步兵,持枪操盾,开始向城头进攻!
徐家军已经傻了眼,看着眼前一排排的兵士大踏步的冲上了墙头,不知道如何应对。
萧布衣说的不错,没有了城池的庇佑,徐家军就和在荒野中赤身裸体对着虎狼一样。西梁王说了,七天就能推到墙头,结果西梁军只用了三天!
徐家军并不知道,西梁军中有着无数有经验、高效的兵士,回洛仓大城就是一夜间崛起,九营连环也不过是用了数天的功夫。雷泽城虽不算矮,可在西梁军眼中,绝非不可逾越!
攻城战很快就变成了攻坚战,西梁军扳回了地势的劣势后,没有任何停歇,就开始向城头发动了如潮的攻势。就算地势倾斜,就算环境迥异,就算这一次作战和以往统统不同,可他们还是保持着队列,保持着变化。
铁血纪律永远是他们取胜的第一要素。
无论什么环境,乱即是败,败就是死,他们不能败!
长枪手、刀斧手、盾牌手、弓箭手前后呼应,组成了铜墙铁壁,虽缓慢,却坚毅不可抵抗的推到了墙头……
城头飞箭如蝗,竭力的进行着最后的抵抗。无数的西梁军倒下去,但是更多的西梁军补充上来。在徐家军眼中,西梁军已经汇成了洪流,夹杂着热血,不可思议的冲到了墙头,冲过了城楼!
城头争夺战,惨烈非常。
这一场大战,从深夜开始,足足战了一个时辰,徐家军终于崩溃!
崩溃的缘由很简单,他们已看不到希望,他们发现面对的西梁军,有着钢铁一样的意志!
※※※
西梁军攻城的时候,萧布衣并没有身先士卒,现在的他,的确不需要每次都要勇猛在前。适当的鼓舞士气,剩下的,交给手下的兵将去做就好。
这是必经阶段,亦是一种信任。
他知道,张镇周不会辜负他的信任,天下之大,他只能尽力做最有用之事。眼下夜凉如水,他也没有悠闲。
月光如雕塑般的立着,和主人一起望向雷泽城西。它已敏锐的知道,主人又要再次出征。
萧布衣身后,是千余铁甲骑兵,黑夜中,宛若幽灵,让人难以察觉。千余兵马,悄无声息,这本身就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千余铁甲骑兵,攻其不备,战斗力比万余步兵还要恐怖。
雷泽城三面都是喊杀震天,只有城东还很安静。萧布衣、张镇周一如既往的执行着攻三方、放一面的策略。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人要是退无可退,也是件可怕的事情,所以他们为了避免死战,还是给徐家军留了一条退路。
这条退路是徐家军的生路,亦是西梁军的生路。
因为这条路,徐家军不会全身心的抵抗,西梁军可以再次减少损失,远远处,不时的有徐家军偷偷撤走,有的向北、有的向南,却少有向东之人。向南的当然准备回转鲁郡、琅邪,因为那里是徐家军的根基所在,徐圆朗、徐昶还有十数万大军,可图一战。向北的却因为那里有历山,西梁王说过,在历山投降,降者不杀。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西梁王有不杀降者的习惯,除了李密、宇文化及那种罪魁祸首外,就算翟让、王儒信、秦叔宝、程咬金等人,投降过去均是安然无恙。在很多人看来,只要能好好的活着,在谁手下其实都是一样!
向东,就是奔郓城,可唇亡齿寒,现在已没有谁认为,郓城能够守住。
所以郓城虽然离他们最近,可去投奔的反倒最少。
对于散兵游勇,萧布衣并不在意,他目光炯炯的望着西城门,他在等刘复礼。他知道刘复礼忠心耿耿,绝不会降,可还有生机的话,他应该也不会刻意求死。
不知过了多久,远远处,陡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呼声,呼声中悲壮夹杂着喜悦,萧布衣双眉一扬,知道雷泽城西城已破。
西城一破,剩下的事情水到渠成,他萧布衣为了对徐圆朗开仗,准备了数月之久,结果用了五天,就攻下了徐圆朗东平重镇的第一座城池。
当然,这不过是个开始,徐圆朗、孟海公、王薄占据了山东之地,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充足的准备下,尽快的击败徐圆朗,收复半数山东之地。
远方欢呼声未歇,城东马蹄急劲,萧布衣目光一凝,已看到一队铁骑从城东逃逸出来。略作犹豫,却是径直向东而来。
“西梁王,刘复礼来了。”孙少方一旁道。
萧布衣点头,“他还想要去郓城。”
“是呀,多半想和郓城的张光耀负隅顽抗,这等狂徒,顽固不化,当杀不赦!”孙少方恨恨道。
萧布衣却笑了起来,“无论如何,他还是个有坚持的人。”二人谈话的功夫,蹄声隆隆,刘复礼带逃兵已近。
夜深人不静,雷泽城火光熊熊,他们仓惶而出,并没有注意到,黑暗中,杀机四伏。
萧布衣没有一丝紧张之意,他意态悠闲,宛若看着羊入虎口。
萧布衣不动,铁甲骑兵不动,萧布衣长枪挥起,铁甲骑兵波浪般的蓄力……
夜幕重重,深秋中带着萧杀的浓重。微风过,红叶飘零,陡然间风向陡转,暗夜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黑甲铁骑从准备到冲出,有如怒海狂涛般的凶猛无俦,空中红叶、地上黄尘蓦然而起,席卷冲向前方。
刘复礼心胆俱寒,徐家军惊慌失措。他们蓦地发现黑暗被撕开个口子,铁甲骑兵冲出之时,秋风扫落叶般。
徐家军逃兵也是数千之众,可只是被这一冲,已经不成阵型。萧布衣带兵趟了逃兵,冲散了徐家军,只是一转,铁甲骑兵再次回转冲锋。
徐家军已经胆寒,他们虽也有骑兵,可和威震天下的铁甲骑兵一比,简直是骑着木马在作战,他们不战已败!
刘复礼醒过神来,不再向东,却是带兵折而向南!
萧布衣既然在东城外有埋伏,想必到郓城亦有伏兵,前方险阻重重,要想活命,只能放弃郓城。逃命途中,当然来不及详细规划,所有的主意,可以说是转念之间。
刘复礼带兵落荒而逃,转瞬湮没在黑暗之中,这让他们有些庆幸,夜幕很好的掩护了他们的行踪。
众人一路南奔,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