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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柴绍心中痛苦不堪,却终于不敢说出真相。他宁可去死,也不想让李采玉知道他的欺骗。撒一个慌后,通常都需要一百个去弥补,也终于会有被怀疑揭穿的时候。
李采玉望了柴绍良久,“柴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父亲难道有了什么……”
柴绍连连摇头,“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李采玉追问道。
柴绍不敢去看李采玉的双眸,扭过头道:“我想事急从权,若令尊知道我们这里的紧迫,也不会责怪我们。”
李采玉也满是痛苦,“可有时候……”
她话音未落,扭头向长街尽头望过去,有些失色道:“怎么了?”柴绍望过去,也是变了脸色。长街的尽头,一人沉凝的走来,身后跟随着如潮的人群。
人群很是古怪,有将士、有兵士、有翩翩士族、有市侩商贾、更多却是平民百姓。人群成分杂乱,可是众志成城,步伐坚定,蕴涵的力量让人心惊。
“是萧布衣!”李采玉低声呼道。
柴绍顾不得嫉妒,奇怪道:“他要造反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跟随他造反?”
萧布衣路过二人的时候,并没有去望,却是径直向东城的方向走过去。身后如潮如海的人群跟从,亦是脸色凝重。李采玉跟着走了几步,听到不远的百姓问,“你们做什么?”
“萧将军为东都百姓请兵抗击盗匪!”
“这些人跟随为什么?”
“奸臣当道,排挤萧大将军,任由盗匪横行,却不出兵击匪,我们是跟随萧将军一块请兵出击盗匪!”
“出兵向来由朝廷决定,哪有百姓请兵的道理,你们不怕坐牢吗?”
“我们死都不怕,还怕坐牢吗?”
“你还有一家老小,你不怕死?”
“萧将军位高权重都不怕,我怕什么?人这一辈子,总要轰轰烈烈活一次吧?你看,这里的人哪个不比我们高贵,哪个性命不比我们值钱?他们都是为了东都不怕死,我们还用考虑那么多吗?”
“那,我也去!”
※※※
越来越多的百姓竞相涌入,和着了魔一样。李采玉见到人潮过去,迈了几步,终于停下来,回头望向柴绍,皱眉道:“萧布衣若真能请兵抗匪,东都之围说不定能解。”
柴绍冷哼一声,面色铁青,却只是想到,萧布衣这种做法形同造反,朝廷岂能容他?只是嘴唇嚅动两下,终于没有说出来,因为对于萧布衣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不能用常理形容。
萧布衣带着众人已经到了东城的宣仁门,这里城门紧闭,城头上早就密麻麻的站满了兵士,挽弓搭箭,严阵以待。
萧布衣止住脚步,回手一挥,众人戛然而止,鸦雀无声。萧布衣沉声向城墙处的兵士喊道:“右骁卫大将军萧布衣在此,不知今日卫守东城的是哪位郎将?”
刘长恭探出头来,墙头高叫道:“萧……将军,你要做什么?”
萧布衣沉声道:“萧布衣请见越王,商讨出兵平匪一事。”
“那你身后那么多人做什么,要造反吗?”刘长恭冷笑道。
众百姓哗然,痛骂狗贼,有的捡起土块碎石向墙头扔了过去,可城墙实在太高,何况还隔着护城河,又如何扔的到?但百姓的群情激愤不言而喻,刘长恭见状更是不肯开城,高声道:“萧布衣,你身为朝廷的右骁卫大将军,却带着一帮人想要造反,实在辜负朝廷的器重,速速退却,束手就擒,我可向越王说情,如果不然,只怕跟随你造反之人无一人能够活命。”
百姓更是愤怒,坚定了这小子该死的念头,萧布衣心中暗想,老子就希望你这么说,这场请见也绝非你这小子能拦得住。你越是阻止,就越证明了百姓的论调,也就越让百姓支持自己。世上总有这种人,只是一时斗气,看着眼前的蝇头小利,却忘记了大局所在。
“刘郎将,我们并非造反!”解释的不是萧布衣,而是舒展威。舒展威就在萧布衣的身侧,皱着眉头,大声道:“如今黎阳仓被占,洛口仓被占,方才有军情禀告说回洛仓又被盗匪占领!洛阳周围已无粮仓可用,诺大东都何以生存,请问越王何以对之?兵荒马乱之际,盗匪横行,已经杀到东都城内,嚣张气焰令人发指,而东都二十多万精兵按兵不动,任由瓦岗盗匪横行,请问皇甫将军有何感想?今日瓦岗盗匪来攻,已经轻易攻破外城,百姓受尽苦累,请问朝廷是何看法?今日瓦岗众匪轻易破了外城,烧杀掳掠,若非萧将军出来抗击,早让他得手而去,请问这时候皇甫将军在哪里?今日……”
“够了!舒展威,你想反吗?你可知道,只凭今日之言,你就是砍头之罪?”刘长恭怒喝道。他是虎贲郎将,舒展威是虎牙郎将,若论职位相若。可他守内城,又和皇甫无逸交好,朝中的地位比起舒展威自然要高上一些,兵败洛口后,越王急需用人,只罚了刘长恭的俸禄,却没有免去他的职位,毕竟这种郎将的军事才能,是寻常百姓和兵士不能替代。这时候听舒展威旧事重提,又说洛口仓一事,难免有被揭疮疤的隐痛,不由恼羞成怒。
舒展威并不畏惧,上前一步道:“舒展威并不想反,这里所有的百姓也不想反,舒展威怕死,可若是能以死换取越王的醒悟,舒展威虽怕死,可愿死!”
他话语铿锵有力,斜阳一照,拖了长长的影子出来,悲壮凄凉。话音落地,舒展威已经缓步向东城的方向走过去,虽不快捷,但从未停顿。
萧布衣见到舒展威长长的影子,心中微颤,抬头望过去,心道原来已近黄昏。
这一天过的好快,众人多半都是饿着肚子,可这时候,胸中一股愤懑不平之气充斥,没有谁会感觉到饥饿。
心思转念,萧布衣快步上前,已经走到舒展威的身边,微笑道:“要请命,怎么能忘记了我。”
他在城兵虎视眈眈下,却如闲庭信步般,视生死于不顾,舒展威心下敬佩,沉声道:“萧将军,听你年少成名,展威本不信服,可经今日一事,展威就算去死,结识了你这种将军,也是值得。”
萧布衣沉声道:“越王虽是年少,却是聪颖,明大是大非,我信他必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要请命,算上我!”张小牛窜了过来,和萧布衣并肩,见到萧布衣望过来,不由退后一步,喏喏道:“萧将军,我知道我不配……”
萧布衣伸手挽住张小牛的手,微笑道:“像你这种轻生重义的汉子,任谁都要仰头视之,何来不配?!”
得萧布衣一语评价,张小牛容光焕发,胸中蓦然有了诺大的勇气,并肩和萧布衣一起,再无话语。或许这时候,什么豪言壮语也比不上站起来、站出来要重要!
三人并肩而行,冒着被万箭穿心的危险,全不畏惧。身后终于有了动静,先是将领一个个站出来,然后是兵士,接着是商贾百姓,众人的脚步不再急促迫切,而变得沉凝有力,宛若山岳。这时候的他们,众志成城!
※※※
萧布衣三人已到了护城河边,弓箭射程范围之内,刘长恭城头冷笑道:“萧布衣,你犯上作乱,聚众造反,威胁东都的安危,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举起手来,刘长恭大声道:“放箭!”
他手势一落,东都百姓稍有慌乱,萧布衣却是动也不动,城头却没有利箭射出。
刘长恭扭头望过去,盯着身边的弓箭手,恶狠狠道:“你们做什么,也想造反吗?”
弓箭手喏喏道:“刘郎将,下面是……自己人!”刘长恭可以硬下心肠,守城的兵士却不能,因为他们的亲人也在外城居住,这城外请命之人就有他们的亲人,试问如何下得了手?再说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些守城兵士早就愤懑已久,其实也想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可偏偏碰到皇甫无逸这种只顾争名夺利,却是不思进取的主儿,早就心中不满。萧布衣等人为民请命,稍微有点良心的兵士都是不忍放箭。
‘嚓’的一声响,刘长恭已经拔出腰刀,怒声道:“我再说放箭,若有敢不从者,立斩。”
他单刀举起,寒光森然,牙缝中迸出两个字来,“准备……放……”
“不能放箭。”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刘长恭霍然回头,“大胆!是谁不让我……”只是脸色陡然变的恭敬,还刀入鞘道:“原来是卢大人!”
卢楚脸色凝重,“刘郎将,我有越王之令,请萧……进城。”他伸手拿出一块令牌,金光闪闪,刘长恭一见,慌忙跪倒。卢楚不理刘长恭,探身出了墙头,大声道:“萧将军!”
“不知道卢大人何事吩咐?”萧布衣恭敬道。
“越王请你入城,一人!”卢楚道:“百姓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