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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布衣一直想要分辨出李渊说的有几句真话,可是他发现自己分辨不出。
李渊很动感情,眼圈发红,老怀欣慰的样子让见到他的人都觉得,此人的确对大隋忠心耿耿。他现在的表现,所作所为都是在为大隋着想,就算生病了也是一样。
“李大人实在高看我了,其实对大隋而言,李大人这种老将才是,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最宝贵的财富?”李渊有些错愕萧布衣的形容。
萧布衣咳嗽声,“我是说,有李大人这等忠心耿耿的大臣,实在是大隋之福。”
李渊冒汗的脸上终于露出点笑容,这让他看起来像个受尽委屈,苦尽甘来的童养媳,“萧将军说笑了,其实在老夫眼中,萧将军这等青年才俊方是我大隋之福,老夫老了,可老夫能见到萧将军这等人物的崛起,也是三生有幸。”
二人真真假假的互捧了几句,试探着虚实。李渊又是咳嗽了几声,这才说道:“萧将军眼下颇解圣上心意,不知道有句话当问不当问?”
“李大人请讲。”
李渊看着眼前的萧布衣,觉得他和从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可唯一相同的是,他永远不要希望能从萧布衣说的话中得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而且依照他的直觉,总觉得萧布衣对他好像有种很奇怪的表情。
“这太原留守的位置……”李渊又咳了声,“不知道萧大人觉得谁会适合?”
萧布衣摇头道:“李大人,太原留守当然要圣上任命,不过圣上的心意我也不甚了然。不过以我看来,李大人用兵沉稳,不急进冒失,应该比潘长文将军适合一些。”
李渊脸色有些发白,摆手道:“老夫绝不适合,这个萧将军可莫要开玩笑。说句实话,老夫正在为此事烦恼,恰逢萧将军前来,这才想要一吐心声,只希望萧将军莫要怪老夫啰嗦。”
“李大人请讲。”
“这太原留守的位置,依照老夫看来,非萧将军莫属。”李渊很真诚的望着萧布衣,“萧将军,老夫老了,唯一想的事情就是安度晚年。只是圣上重托,这才不敢懈怠。萧将军以数千隋兵大破贼兵的十数万之众,实在是这太原留守当仁不让的人选,如果真的有一天圣上问起老夫谁适合太原留守的位置,老夫定当举荐萧将军!”
他说的斩钉截铁,情真意切,萧布衣心中琢磨,这个老鬼空头人情做的不错,你也知道圣上不会问你,所以才这么拍胸脯说话。我方才见到你病的要死,这会儿倒也精神,看起来做戏的可能倒是极大,可你我现在都是不能掌控这个位置,你卖我空头人情又有什么意思?
转念一想,萧布衣有些恍然,心道李渊果然老奸巨猾,他知道自己势大,不想得罪自己,可又觉得他自己很有希望得到这个位置,不然也不会亲自来到太原城,说是抚慰大使,可这些天不走也说不过去,这才装病留下静观其变?无论李渊能否做上太原留守的位置,他显然都想两面讨好,当不上自然不用多说什么,可要是当上了留守,也不至于和他萧布衣翻脸。想到这里的萧布衣再看到李渊的一张很诚挚的脸,也想诚挚的印上个鞋印子。若论急智,他不让旁人,若论花花肠子,这个老鬼也绝对不是吃干饭的。
见到萧布衣不语,李渊反倒拿不定主意,“萧大人难道不同意老夫的看法?”
萧布衣含笑道:“其实我是被李大人的热心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李渊也搞不懂萧布衣说的真假,只能干咳几声,“老夫实乃肺腑之言。”
其实按照李渊的想法,萧布衣这时候应该感动的跟他说几句,这本来就是礼尚往来的事情,萧布衣要是也说圣上要问,会举荐他李渊的话,那实在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如果这个太守的位置要落在他李渊的头上,他当然不会推辞,可被压抑鄙夷的久了,难免考虑的要多一些,见到萧布衣不咸不淡的回了句,李渊心中倒是空荡荡没底,好像真的害着病。
※※※
“爹,你该喝药了。”房门响了下,一个女子端着药碗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女人身穿白底青花的长褂,发髻斜挽,插着一只玉簪,显得素雅洁净。进屋的时候,才发现房间有人,轻啊了声,美目一转,诧异道:“原来是萧大人。”
萧布衣见到李采玉的时候,多少也有些愕然,“还不知道采玉姑娘也到了太原城?”
来的女人正是萧布衣在东都有过一面之缘的李采玉,相比东都之时,李采玉少了分忧伤,多了分凝练。俏丽灵秀不减,眼眸讶然的时候,颇有楚楚动人之意。
李渊目光从萧布衣身上飞快的掠过,又咳嗽了几声,心疼道:“采玉,这熬药送药的事情交给下人做好了,怎么用你亲自动手?”
李采玉摇头道:“爹你有疾在身,做子女的怎么能不在身边服侍,再说我怕下人们不用心,这才自己熬药。萧大人,我也才来太原城不久。”
她最后一句话是对萧布衣所说,当然是不想冷落了萧布衣。
萧布衣起身道:“既然李大人要喝药,再说还要休息,我就不再打扰……”
“萧将军等等,”李渊慌忙叫道:“我还有点事情要和萧将军说。”
萧布衣只好止步,李采玉坐到床榻前,埋怨道:“爹,有什么事不能病好再说吗?”
李渊咳嗽两声,几乎要把嗓子咳裂,摆手道:“女人家懂得什么,我和萧将军不常见面,再说萧将军事务繁忙,怎么好总是麻烦他?”
李采玉蹙眉,不知道父亲要麻烦萧布衣什么。秋波漫过,看了一眼身旁的萧布衣,站起身来,“萧大人请坐,怎么好让你站着?”
“多谢采玉姑娘。”萧布衣客气句,见到李渊终于喝完药,忍不住问道:“李大人不知道何事吩咐?”
李渊喘了半晌,这才说道:“吩咐不敢当,只是我才到太原城的时候,听说萧将军想要过去看望吾儿玄霸?”
萧布衣倒有些惭愧,“的确如此,只是因为这些日子忙碌,一直无暇去拜祭,再加上我并不知道玄霸兄的拜祭之地……”
“萧将军有此心意,老夫真的感动莫名。”李渊眼圈又有些发红,“不知道萧将军何时有空,我倒可以让采玉带你前去。”
李采玉愣了下,萧布衣想了下,“这几天都有空暇,如果可以的话,就在明日如何?只是麻烦采玉姑娘了。”
李采玉听到拜祭的时候,神色有些黯然,轻轻摇头道:“萧大人太过客气,那明日采玉就带萧大人去玄霸的墓前。”
※※※
等到萧布衣走了后,李采玉端着药碗要走,李渊突然叫道:“采玉……”
“爹,什么事?”李采玉觉得父亲这几日总有些心事的样子,听闻父亲出征,她特意从东都赶了回来,没有想到父亲竟然病了,而且整日卧床不起。
“你觉得,你觉得,”李渊犹豫了下,终于摆手道:“没什么了,明日你带着萧将军去玄霸墓前,记得莫要得罪了萧将军。现在他如日中天,得罪了他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
李采玉皱眉道:“爹,好好的,我得罪他做什么呢?”
李渊点点头,“那样最好。”
李采玉端着药碗离开后,门口见到了李世民,见到他又拎着一包药,忍不住问,“世民,萧大人才走,你见到他没有?”
李世民点点头,伸手将药递给了姐姐,“姐姐,这药还是按照前法煎熬就好,我去见爹。”
“爹最近不舒服,你不要到处乱走了。”李采玉吩咐道:“多陪陪爹好了,对了,药方在哪里,我看爹好像还没有好转的样子,不如我再去找个医生看看方子?”
李世民摇头,“不用了,医生说爹这病是心病……”
“心病?”李采玉诧异道:“爹忧心什么?”
房中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姐弟冲了进去,屋内李渊满脸通红,狠狠的瞪了李世民一眼。
李世民有些尴尬,不等说什么,李渊已经吩咐李采玉道:“采玉,这里没你的事了。”
女儿一走,李渊就皱眉道:“世民,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眼下还不到和你姐姐说的时候。”
李世民倒是满不在乎,“她迟早要知道,早说晚说又有什么关系?”
李渊摇头,“世民,你姐姐性格倔强,还是让我来说的好。对了,你建议的事情都办妥当没有?”
李世民点头,神色露出丝狡黠,“爹,我做事,你放心!”
李渊多少有些疲惫,轻轻的叹息声,喃喃自语道:“我这辈子,从来就没有放心的时候。”
※※※
东都,上林苑,御花园内。
又是入冬时分,寒风萧杀,天色灰沉,仿佛杨广此刻的心情。
自从雁门关解围后,又快到了新年,只是这个新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