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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李孝恭强调问道。
“你说呢?”李渊反问道。
二人沉默下来,久久无言。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聪明人,显然不用说太多废话,李渊认定的事情,当是有十足的证据。李孝恭是个聪明的人,亦知道最好的回答就是沉默。
见李孝恭不语,李渊终于放缓了口气,“孝恭,朕也知道,玄霸不再甘心寂寞。毕竟这世上,和你一样,不求功勋,只为天下安定着想的人不多了。”
李孝恭这才道:“圣上明白这点就好。”
李渊自言自语道:“其实朕一直记得玄霸的好!若非玄霸提醒朕,说不定朕早就死在东都,若非玄霸装死博取杨广的同情,朕也不能轻易到了太原,若非玄霸暗中筹划,铲除强敌,联络突厥,朕说不准还在关中鏖战。玄霸的功劳,朕当不会忘记,若朕一统天下,玄霸之功,当在众人之上!他若是真的以为朕忘记了他,那可是大错特错。”
李渊言辞恳切,情深意重,李孝恭却没什么表情,“既然如此,他暴露身份,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吧?”
李渊为之一滞,“关键是河北因他一事,让朕的大军全面处于被动之中。不过呢……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孝恭,朕今日对你所言,并非不满和抱怨……”
“那……是什么?”李孝恭犹豫道。
李渊诚恳道:“朕只想说,朕若能天下一统,绝不会忘记你……和玄霸的功绩!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的好。”
李孝恭释然道:“圣上如此想法,微臣甚是高兴。我做的事情,实在微不足道。只要圣上能和卫王尽释前嫌,唐之幸事。”
李渊哈哈大笑道:“孝恭言重了,我只是对玄霸所为不解。我和他毕竟是血浓于水,有何芥蒂不能化解?孝恭,眼下朕之大军失利,不知道玄霸有何建议?”
李孝恭在怀中摸索出一封信来,双手递上去道:“此为玄霸这次所言。”
李渊接过,缓缓展开,认真的看下去,脸色微变。
李孝恭道:“玄霸说,圣上若依他的计谋,当可挽回先手。”
李渊放下书信,沉声道:“这么说,玄霸已着手准备此事了?”
“卫王自从河北成行后,就一直开始运筹此事。圣上也应该知道,卫王若无八成的把握,绝不会出手。河北虽不利,但责任和卫王的关系并不算大,若非……”李孝恭欲言又止。
“若非什么?”李渊淡淡问。
李孝恭道:“臣只怕说出来,圣上不喜。”
“但说无妨,朕绝不怪责。”
李孝恭犹豫片刻才道:“若非秦王急于求胜,也不会让萧布衣抓住这个漏洞!要知道卫王已请动突厥,本来和唐军联手,就算不败对手,要对河北划而治之,也非难事。卫王本意是想让秦王挟河东平定刘武周之勇,扫平河北余盗,再以气势取胜,可是……”
李渊缓缓道:“你是想说,河北的过错,都在秦王了?”
李孝恭摇头道:“微臣不敢。只是在我看来,若用太子对付萧布衣,可求稳妥。太子眼下一直在郩谷对抗张镇周,似乎有些大材小用。”
李渊沉吟良久,“孝恭,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不过……我若让建成去河北,我只怕萧布衣就会攻打潼关。此子狡猾至极,算是看透了世民!”精神一振,岔开话题道:“孝恭,不知道玄霸何时会实施此计?”他双眸闪过振奋之色,显然是李玄霸的提议让他感觉到极佳。
“玄霸要出手,当然看天时地利。不过玄霸出手前……还想请求圣上一事。”
李渊嘴角抽搐下,“何事?”
“卫王想此行若是成功,当请一队唐军为先锋,出征中原,为圣上排忧解难,荡平天下。”
李孝恭说完后,抿着嘴唇,静待李渊回答。
他这个条件说简单也简单,可说玄机,当然也有。李玄霸说的忠肝义胆,但终究还是要从幕后到了幕前,李渊若是应允,当然是正式恢复李玄霸的身份。
李渊目光来回不定,从李孝恭的脸上,移到跳动的灯烛上,又从红泪垂落旁,移到桌案的书信上。凝望那封书信良久,放在案上的一只手在烛光映照下,有些瑟瑟抖动。不知过了多久,李渊这才道:“好,朕答应玄霸,只要此举成行,就让他亲自领兵,为朕征伐中原。”
李孝恭并不激动,缓缓站起,“圣上,那我就将今日所言话于玄霸知了?”
“一言为定。”李渊坚定道。
李孝恭点头,转身摸索离去,李渊望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又望向了桌案的那封书信,嘴角又抽搐下,自语道:“好,你真的很好!”
※※※
严冬,东都雪舞,天下苍茫,萧布衣人在东都,坐在金銮殿,听群臣禀奏政事。
从河北水淹李唐军后,转瞬又过了月余。已入寒冬,唐军当然不会放弃辛苦打下的幽州,在易水、巨马河一线和西梁军坚持对抗。
萧布衣知这时出兵,并不占优,知道李世民大军占据幽州,粮草却是问题,是以和秦叔宝定下策略,派舒展威、苗海潮、徐绍安等人扼住幽州和河东的交通要道,断了李世民的粮道以及和河东的联系,然后秦叔宝对抗李世民,程咬金对抗李道宗,深沟高垒,避而不战。
此举倒也和李世民、李道宗暂时不谋而合,西梁、李唐对抗幽州,再次呈僵持状态。
萧布衣行军多年,知道这种僵持,其实就是为下次对决蓄积力量,趁河北僵持之际,他已返回了东都。
群臣、百姓早知河北大捷,知晓萧布衣回转,无不精神大振。
今年的冬天,很有些冷。可今年的东都,却热情高涨。
自从击败李密后,东都就再没有受到过战火的侵袭,如今的东都,欣欣向荣,已和当年隋朝大兴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马周才从江淮回转,虽又瘦了几圈,但精神极佳。向萧布衣禀告南方赈灾一事,百姓恢复稳定,群臣自然交口称颂。
萧布衣心中喜悦,虽征战疲惫,但听天下太平,已是他最好的安慰。
民部尚书韦津启奏道:“启禀西梁王,今年新年,东都繁荣,江南稳定,百姓安乐,四海前来朝拜的小国有八十九国之多,名单在此,请西梁王一阅。”他奉上奏折,萧布衣接过一览,看到朝拜的小国难以尽数,北到契丹、室韦,南到六诏、林邑,东到百济、新罗,西到吐谷浑、高昌、西域各国,还有什么铁汗国、努失毕五部、咄陆五部、吐火罗、呼拉珊等国,少有听闻,对于很多国家,萧布衣甚至都不知道处于何方。当初杨广费尽心力才开的百寮宴,为求四海敬仰,满足自大的虚荣心,如今时机到了,萧布衣并没有太过招揽,却是水到渠成。
萧布衣暗自欣喜,又有感慨,将奏折返回去,让韦津将各国念上一遍。群臣听韦津将朝拜国家、奉上礼品一一念上,虽是冗长,却听的大有趣味。这是一种强者的姿态,也让群臣心中升起自豪之意,这些国家显然还是以东都为天下之心,是以赶来朝拜。当然还有一点颇为重要的原因是,东都眼下政通人和,经商天下。四海各国或求依附,或求利益,均赶过年之时前来朝拜,打通关系。
八十九国中,就算西突厥都有使臣前来,可东突厥却一个使臣未到,想必就算有使臣,也只会前往关中,这些都是萧布衣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奇怪的是,可敦那面竟然也不派使者前来。
萧布衣暗自皱眉,寻思虞世南前往突厥,寻求可敦的支持,本来一直都是不差,这几日突然没有了消息,可敦也不派使臣前来,难道是有什么变故?
把担忧压下来,萧布衣尽量保持从容,耐着性子继续听群臣禀奏。韦津念完名单后,问道:“启禀西梁王,不知道这些使臣前来,应该如何招待?”
萧布衣道:“依循旧例,不求奢侈,但要隆重。”这规矩很是古怪,但韦津已习以为常,萧布衣的意思就是,花小钱办大事。
韦津问,“各国使臣均想请见西梁王,不知西梁王可否在新年抽空见见这些使臣?”
萧布衣点头道:“你来安排就好。”
韦津退下,徐世绩上前,徐世绩一直坐镇东都,总揽兵权,眼下任左右卫府的大将军,兼兵部侍郎。兵部尚书是为李靖,如今仍在江南和沈法兴僵持,看似并无进展,兵部的职责,就由徐世绩担当。
“启禀西梁王,如今年关将至,轮换出兵制中,河北的八万兵马已到期限,但仍和唐军在僵持,请问是否调回换兵?”
萧布衣沉吟未决,因为这时候换兵,的确有很多顾忌。
吏部尚书萧瑀道:“想年关将至,这时调兵,只怕东都精兵不愿,上场杀敌,难免不能尽心。”
群臣都是点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