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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布衣心道,你不知,我倒知晓。又问了些事情,发现徐昶对太平道也了解不多,只知道跟随徐圆朗起事,本身算是碌碌无为。
知道徐昶所知不多,萧布衣突然问,“你爹死在我手,你可在恨我?”
徐昶吓了一跳,慌忙摇头道:“不会,绝对不会!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我爹不自量力,自取灭亡,小人……小人……只有痛恨我爹的不识时务,还请西梁王看到小人盲从之下,饶了小人的狗命。”
他说的卑微之极,萧布衣望了他良久,这才摆手道:“好了,我会安排你在东都做个买卖,若是发奋,倒也饿不死。只是要记得,不可离开东都半步,更不要让我知道你惹是生非。”
徐昶喜出望外,叩谢出门。思楠这才冷哼道:“此人好没有骨气。”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他。”萧布衣道:“这世上,好汉并不算多。”
“你不怕他报复?”思楠又问。
萧布衣朗然笑道:“我若是怕这种人物报复,也不配一统天下。他若是聪明人,这一辈子循规蹈矩,还能善了,若是不守规矩,只是自取灭亡罢了。”
他笑声满是豪气,思楠望了他良久,水灵的眼中闪过奇异之色。萧布衣却是捕捉到,问道:“你在想什么?”
思楠道:“眼下真相大白。罗士信原来是太平道徒,这才离开了张须陀。不问可知,一定是李玄霸手握人书,知道天下的太平道徒,这才伪昆仑之令,让罗士信背叛,让徐圆朗起事,这才造成今日的局面。可有一点很奇怪,昆仑为何不制止呢?孙思邈当然没有受到李玄霸的控制,但以他的聪明,早就应该发现李玄霸的小动作。”
“这里面多半有个关键,我们并不知情。”萧布衣苦笑道。
“可有另外一个关键,你一定想得到,不然你不会亲自来见徐昶!”
萧布衣露出狡猾的笑,“说来听听。”
“裴矩牛口杀你,还用符平居之名,一方面还在混淆你的视线。更重要的一点,却是不想旁人知道他的底细。听徐昶说,罗士信已对太平道深恶痛绝,你说他要是知道裴矩的底细,会如何应对?”
萧布衣舒服的伸个懒腰,含笑道:“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事情。罗士信不知道不要紧,我会派人通知他!然后,我们就可以看好戏了。”
第五三一节 大战黎阳
罗士信如今正在黎阳!
他被裴行俨一槊击断了几根肋骨,伤势颇重。
可罗士信这种人,一辈子都是在受伤中打滚,恢复的也比别人快一些。窦建德从牛口退守黎阳,可屋漏偏逢连夜雨,罗艺见天下鼓噪,不甘寂寞,亲自领兵从幽州南下,命大将薛万钧、薛万彻为先锋,直奔易水,遥望乐寿。
窦建德这次妄想克荥阳、抢淮南,可说是孤注一掷,所以将手上多数将领都带在身边。纳言宋正本、祭酒凌敬,重臣齐善行还有曹旦守在乐寿,窦建德手下大将高石开、廖烽、齐丘等人坚守易水,苦苦支撑。
当年窦建德曾想取幽州,可却被罗艺击败。听罗艺再次南下,难免恼怒交集。他知道高石开等人不见得能抵抗住罗艺,若让罗艺等人过了易水,取了乐寿,那这里的兵士,可说是不攻自破。
要知道河北军的家眷多数都在乐寿,乐寿亦是河北军的老巢,若是落在罗艺的手上,窦建德实在比死还要难受。
所以窦建德决定回转,他不能失去根本之地!
他感觉幸运的是,杨善会总算投靠了他。不然他三面受敌,再难支撑。可窦建德显然还不明白杨善会的底细,他也太相信杨善会,并不知道这是身边最可能给他致命一击的人。
窦建德两面为敌,不放心乐寿,更不放心黎阳。因为黎阳若失,萧布衣大军当长驱直入河北,魏郡、武阳、武安等地均在他的攻击范围内,那河北军就全面的处于被动状况,所以窦建德留罗士信,王伏宝、姜阳、曲师从等将镇守黎阳,他却带着刘黑闼、杨善会、窦红线三人,再加上数千精兵赶回乐寿安抚军心。
现在他手下的将领,实在已经不多,可窦建德认为,只要王伏宝、罗士信还在黎阳,再加上七八万的精兵,要守住黎阳一年半载,并非难事。罗艺虽勇,可有杨善会对阵,要败他当是易如反掌!
虽然萧布衣几次离间窦建德和王伏宝的关系,可反倒让窦建德坚信,萧布衣更想除去王伏宝,是以更加信任,委以守城重任。
窦建德安排妥当,计算周密,却忽略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有时候,就是一点小事,都能影响大局,他把窦红线带回了乐寿,那黎阳就没有能控制住罗士信的人!
罗士信这人的确领军不差,但脾气太差,他留着罗士信、王伏宝在黎阳,其实已埋下了不合的因素。
罗士信醒来的时候,心情烦躁,他这些日子,总是觉得心惊肉跳。当初离开张须陀的那晚,他就是如此的心情。所以他觉得,肯定会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他不信杨善会会归附窦建德,但是他说话的分量已经不足,所以他只能让窦红线跟着窦建德回去,偷偷告诉窦红线,让她提醒父亲,提防杨善会。
窦红线对他的提议倒是百依百顺,告诉他会提醒父亲,可罗士信却从窦红线的眼中看出,她也不信自己。她还是爱自己,所以就算不信,也不会把那种感情表露出来。
罗士信如笼中困兽,无处发力。也不洗漱,径直出了府中,拖着病体登上了城楼。
远望处,西梁大营旌旗招展,连绵不绝,气势森然,他知道那是秦叔宝的手笔。粗中有细,布局宏伟不失攻守兼备,他太熟悉秦叔宝,就像秦叔宝熟悉他一样。
当初秦叔宝就胸有大才,可一时不能舒展,因为敌手不强,又有张须陀在前,是以一直都是中规中矩。这次得萧布衣信任,将大军完全交付他统帅,秦叔宝这才能一展胸中的抱负。
罗士信城头远望,心中不知何等滋味。当初他东征西讨,心中的伟业不也和秦叔宝此刻一样?
如今萧布衣除了黎阳外,已尽收失地,甚至还抢了他们山东的地盘。罗士信只能眼睁睁的看,无从抵挡。
河内、长平大军已连取汲县、卫县、隋兴三地,势如破竹。
秦叔宝也轻易的破了清关,兵临黎阳城下。他在黎阳城外十里下寨,明显是不把黎阳守将放在眼里。
这种轻蔑的态度,让河北军发狂。王伏宝却只想守城,不想另起事端,所以早早派姜阳、曲师从在黎阳城外再下一寨,和黎阳守军成犄角相望,互成守卫。这样城寨交互出兵,倒可遏制住西梁军的攻势。
秦叔宝攻城数次,可均是无功而返,突然改变了策略,只命老弱病残搦战。
王伏宝倒是不受激将法,曲师从狂傲的性格,不经王伏宝的命令,带兵去打。结果被秦叔宝一退一圈,伏兵四起,杀的大败而归。
罗士信心急如焚,却知道这种用兵之法,看似简略,却是建立在绝对服从的基础上。秦叔宝用兵的套路他都知晓,可偏偏自己手下的兵士士气低落,不服命令,那就是什么方法都不能发挥到最大的功效。
窦建德留王伏宝、罗士信守城,却以王伏宝为正,罗士信不过是副手。知道曲师从惨败,王伏宝却没有重责,只是亲临营寨吩咐了几句,然后再回到了黎阳,自此之后,任凭秦叔宝百般搦战,但姜阳、曲师从再不出兵。
罗士信知道王伏宝在军中还是颇有威信,他这快回转黎阳,当然还是不信任自己。若是以往,想到这点,罗士信多半会和王伏宝大吵一场。萧布衣几次来信,王伏宝置之不理,虽窦建德不起疑,可罗士信早有忧心忡忡,暗中猜忌王伏宝。
但眼下大敌当前,不可内乱,罗士信也就压下了心事。
秋风起,落叶黄。罗士信突然感觉身上有些发冷,一阵剧烈的咳。一人在不远处道:“罗将军,你重伤未好,其实更应该好好休息。”
罗士信扭头望过去,就见到王伏宝一张忠厚的脸。
从那张脸上,只能看到关切和信任,罗士信再是乖戾,亦是无法拒绝他的好意,“秦叔宝、史大奈、裴行俨三将均在,我放心不下。”
王伏宝缓步走过来,和罗士信并肩望向了远方的大营,轻声道:“秦叔宝果然非同凡响,他的下寨之法,简直无懈可击。”
“不是无懈可击,而是无能出击。”罗士信落寞道:“其实天底下,没有攻不破的营寨,也没有攻不破的城池。若是……”他欲言又止,长叹一声。
王伏宝道:“若是我们气势正锐的时候,取他们应该不难。”
“多说无益,徒乱人心。”罗士信问道:“其余的城门都安排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