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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士信心中愤懑,空有十万大军,却被这些人搅的风声鹤唳。
在他想要出兵的时候,声音突然静下来,在他刚要歇息的时候,声音却是再次响起。罗士信再不犹豫,点起两千骑兵,让手下守住营寨,自己奔过汜水,奔呐喊声冲了过去。
汜水对面没人。
在罗士信踏过汜水的时候,对岸死一般的沉寂。黑夜甚浓,浓的他看不清远处的距离,众人点着火把,心中惴惴。
因为如此一来,暗中若有埋伏,他们毫不例外的成为埋伏的靶子!
可他们虽怕敌人,却更怕罗士信,他们有功,罗士信会重赏,可他们若有过错,只怕罗士信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们。
罗士信不怕,他只有怒火中烧,他想喊、想呼、想战,可四野……只有死一般的沉寂。望着远方的黑暗,不知多少人在埋伏,罗士信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悲凉,心中已有了不详之意。
他出离了愤怒,但是敌人,显然冷静的有如千年寒冰,万古凝岩。
他人未战,心先乱!明日若出击,还能有多少把握?
刘雅急匆匆的再来寻找窦建德,因为罗士信冲出营帐,他无法拦住。河北军中任何一个兄弟,都会听他的劝,可罗士信不是他的兄弟。
罗士信的一颗心,没有谁能够理解。可罗士信若是出了事情,他肯定有责任,刘雅不想担负这个责任。
窦建德不在营帐,刘雅微愕,记得方才来找长乐王的时候,他亦是不在营帐,向刚才遇到他的方向走过去,见到一女子茫然四顾。
刘雅诧异道:“红线,怎么是你?”
女子水红衣饰,黑夜中宛若静静盛开、然后独自凋零的山茶花,虽是浓染的夜,却遮不住女子忧艳的清容。
女子正是窦红线。
原来窦建德征战河南,窦红线却是回转了乐寿,一直和祭酒凌敬、纳言宋正本和大臣齐善行镇守根本之地。这次突然来到了荥阳,却不知道有何事情。
“我爹呢?”窦红线问道。
刘雅见窦红线虽忧郁,却没有惶恐之色,心下稍安,“不知道,我也在找他。”
“何事?”窦红线随口问道。
刘雅皱了下眉头,心道你没有看到这里乱做一锅粥了吗?
“西梁军袭营!”
“西梁军在哪里?”窦红线问道。
刘雅这才注意到,原来鼓噪的杀声,鼓声都已消失不见。有些心惊问:“红线,你从哪里来,没有碰到西梁军吗?”
窦红线摇头,“我从牛口的方向赶过来,本来远远的时候,还听到颇为鼓噪,没想到走近了,人都见不到一个。”
刘雅皱眉道:“这……就奇怪了。是呀,喊杀声有一段时间不见了。罗将军出去查看,和长乐王的命令不符,我这才过来请示。”
窦红线一惊,“士信带兵出营了?西梁军狡猾多端,要有埋伏怎么办?不行……我要去找他。”
她才要举步,却被刘雅一把抓住,急声道:“红线,你这么冒失的去找,若有了事情,我怎么和你爹交代?”
“一切事情,我来承担。”窦红线心已乱,顾不了许多。
刘雅放开了手,窦红线才要走,又是止步,叫道:“爹……”
窦建德不知何时,已站在窦红线的身后,双眸中的忧愁,有如汜水之流,昼夜不休。
※※※
萧布衣悄然来到张济帐篷前,有三人起身施礼道:“参见西梁王。”
萧布衣低声道:“免礼,张济如何?”这三人就是汜水河边剩下的三个亲卫,亦是有着过人的武功。
要知道在那种惨烈厮杀下,还能存活下来,无疑都有着过人的勇气、应变和反应。
萧布衣已知道,这三个人中,高瘦的叫做展擎天,敦厚的那人叫铁江,彪悍的那人叫做唐正。
他失去了二百勇士,却磨砺出最锋锐的四人。展擎天等人本来和张济算不上朋友,因为彼此很多时候,都是分开执行任务,可这次经过生死之战,早就肝胆相照。
想到二百人只剩下四人的时候,萧布衣不知道心中何种滋味。
他的血显然更冷,这场他赢了,影响深远,可却是以勇士的性命来换得。虽说战场之上,多有死伤,可今日汜水河畔,总不能让人开颜。
听萧布衣询问,展擎天回道:“醒过一次,又昏昏睡去,可太医说,应该不妨事了。”
萧布衣在帐外倾听半晌,终于掀开帘帐,走了进去。展擎天几人虽跟随萧布衣已久,可素来少有如此见面,不由心中振奋,守卫着营帐。
不到片刻的功夫,萧布衣走了出来,轻声道:“我看他一眼就好。”
他口气中,满是感慨,三勇士却都是满面激动。疆场百战死,壮士难得归,他们出来战,就已经抱着去死的准备。激战汜水,他们亦是只想着如何杀伤敌手,而没有想到太多,可今日见西梁王亲身前来探望,已觉不虚此生。
他们知道西梁王,更知道西梁王亦是百战才得今日的威望,他们没有期冀和西梁王一样的地步,可却希望有西梁王一样的威风。
“你们……怪我吗?”萧布衣离开毡帐几步,突然问。
他抬头望天,让人看不清脸色,天正黑,萧布衣仰望苍穹,突然觉得,自己就算是什么西梁王,在天地间也是如此渺小。
三人齐齐施礼,摇头道:“属下岂敢。”
“是不敢?”萧布衣转过身来,双眸炯炯闪亮。
唐正上前一步,正色道:“战场百战,有谁不死?若无西梁王当年号令天下,征伐瓦岗,我等怎有今日征战机会?若无西梁王浴血几度,我等家人如何会有今日的安乐?若无西梁王,亦没有今日的我们。我们不敢、也不会、更不能抱怨西梁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们就能承受的住!”
“是汉子,就没有抱怨!”铁江憋出一句。
萧布衣鼻梁微酸,转过身去。
展擎天道:“我们知道,兄弟们战死,西梁王当是心中不乐,可既然上了战场,早知今日的结局,相对先帝在时,我们后顾无忧,死而无憾!”
展擎天话音落地,铁江跟道:“西梁王,我等后顾无忧,死而无憾!”
唐正凝声道:“我等其实也有憾事。”
“你说。”萧布衣并不转身。
唐正道:“今日决战,我等只恨不能多杀几人,也能多活几个兄弟。”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眼角已挂泪光,唐正请求道:“西梁王,谁无家小,谁无父老?死难的兄弟,或许尸体不能收回,可我只希望,不要奖赏,将所得分给死难的兄弟。”
其余二人均道:“我等亦是一样的想法,只请西梁王成全!”
萧布衣叹息声,转过身来,望着三人。
三人眼角带着泪痕,脸上满是恳求。他们少有求人,可不惜为素不相识之人来恳求。
萧布衣脸色带着尊敬道:“你们其实已值得为自己骄傲,因为……你们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的事情!”
三人满是诧异,不解其意。
萧布衣唏嘘道:“当年窦建德一战成名,你们可知晓?”
三人不明萧布衣为何提及,展擎天道:“我只知道,当年窦建德带着二百八十三名手下,从一百四十里外,星夜袭击薛世雄的大营。薛世雄数万大军,竟然被二百多人袭击的一晚崩溃,薛世雄重伤逃命,一蹶不振,窦建德这才如日中天。”
萧布衣舒了口气,沉声道:“薛世雄之败,原因很多,但是不能否认,当年敢加入死士,冲击薛世雄大营的人,均是骁勇善战。当年窦建德带着二百八十三名手下,回来的不过一百七十七人。而经过这些年的征战,到和我们对抗的时候,这些当年的死士又少了几十人,剩下不过一百零二人!”
他对河北军的情况如数家珍,展擎天等人面面相觑,还是不解。
萧布衣又道:“这一百零二人,均是千锤百炼,是为河北军军魂,每人都是铁骨钢筋,少有人敌。要知道,大浪淘沙,战场不同别处,能活下来的一定要比别人强上一筹,没有半分虚假!除去窦建德手下三员名将王伏宝、刘黑闼、苏定方外,阮君明、曹子琦、范愿、高雅贤、王小胡、曹康买等人都是骁勇难敌。”
唐正叹道:“张济大哥以一己之力,杀了窦建德手下阮君明、曹子琦两员大将,非我们能及。不过……河北军还有这些能征善战的勇将,我等有心杀贼,却是难以双手擎天。”
萧布衣摇头道:“河北军能征善战的勇将已不多了。”
三人齐声问,“西梁王此言何解?”
萧布衣沉声道:“本王虽是自号勇猛,可这半年来,不过杀了个范愿,高雅贤之死,还让我莫名其妙。可今日一战,你等除了杀了阮君明、曹子琦外,还杀了四十八名当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