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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王世充还不肯放弃最后一次反击的机会,但在很多人眼中,只要萧布衣稳扎稳打,不急于求成,王世充败亡已经不可避免。
既然迟早败亡,显然是早投靠比晚投靠要好。
因为每一场仗下来,消耗均是巨大,每一仗下来,说不定谁的亲人会送命。
六合城在王世充的掌握下,程嘉会的威严下,没有人敢反叛,或者说,缺乏个带头人,可墨愈手起刀落,激起了军民的无数热血。从牢房出来不过数百人,到了郡丞府后已有千人响应,等到杀了程嘉会后,到了城门的时候,可以说是万人空巷。
六合城灯笼火把照耀下,亮如白昼,军民夹杂的洪流,在张亮、墨愈的带领下,冲上了城头。
或许还有不情愿归降之人,可见到这种声势,早就悄悄的躲到一旁。
墨愈吩咐开城的时候,意气风发。可再不可一世,还不会忘记谁最大,墨愈恭敬道:“张大人,在下斗胆,请李将军入城。”
墨水紧跟大哥步伐,大声道:“我等斗胆,请李将军入城!”
“我等斗胆……请李将军入城……”
欢呼声,呐喊声传开去,城中满是振奋、激情洋溢,一发不可收拾。无数人加入呐喊声中,请李将军入城。
因为他们知道,李将军就是李靖,李靖实乃西梁王手下第一名将,西梁王代表东都,东都……就意味着太平!
他们动乱太久,忍受太久,等待太久,就是这个太平,让他们求之若渴。
城门大开,众人在狂热的心情下涌出城池,等见到西梁军一列列、一排排,齐整严明,都是心生敬畏之意。
李靖一骑在前,沉凝如岳。墨愈早早带众人上前,跪倒道:“李将军,我等愿降,请李将军入城。”
李靖嘉许的望了张亮、张济一眼,二人下马施礼,低声道:“属下幸不辱使命。”
“你们做的很好。”李靖赞许道。走过去搀扶起墨愈等人,李靖沉声道:“六合城军民开明大义,通达事理,西梁王知你等归降,当十分喜悦。入城之前,本将军和尔等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者抵罪、盗窃者判罪。此法一视同仁,不论六合城军民抑或西梁大军,都要严守不怠。”
西梁军齐声呼喝,“谨遵李将军吩咐。”
大军欢呼,声动四野,墨愈也带人高呼道:“谢李将军。”
军民欢呼阵阵,李靖一挥手,沉声道:“入城!”
※※※
有人幸福,当然就有人痛苦,而且很多的人的幸福,往往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萧布衣、王世充就是其中很好的例子。
萧布衣眼下算不上很幸福,可在王世充拼死拼活的抢占些弹丸之地的时候,萧布衣却轻而易举的得江淮军投靠。
如果让萧布衣解释的话,那当然就简单的很,因为他资本浑厚。用他现代的理论来说,用一块钱赚另外一块钱不容易,但是若有一万块,想赚一块,简直是太轻松的事情。
取历阳、下六合,萧布衣虽称不上势如破竹,可也是一帆风顺。王世充听到魏王被抓的时候,真的希望将萧布衣活活的掐死。
他这一辈子,算是毁在了萧布衣的手上。
王世充已兵临太湖,围困无锡,眼看就要对沈法兴发动进攻。在王世充看来,只要给他几个月的时间,他就能击败沈法兴,尽取沈法兴的地盘。
这不是狂傲,这是王世充多年征战得出的结论。沈法兴残忍好利,虽是江南大族,可要说用兵,比起他王世充,差的太远!
王世充只要几个月的时间,可惜的是,他连几个月的时间都没有。
李靖、萧布衣无疑早就算准,无论这时候取胜的是谁,他们都要到发动总攻的时候。
王世充前门驱狼,没想到后门进虎,在他大肆向江南扩张的时候,萧布衣却在蚕食着他的江北。王世充知道不妙,匆匆的从毗陵赶回了江都。
到了江都,他就听到了第二个噩耗,六合城的郡丞程嘉会被杀,六合城已经落入了萧布衣之手。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世充无疑像被敲了一记闷棍,半晌反应不过来。
六合城兵精粮足,正和历阳接壤,王世充占据江都后,第一件事就是在江都西面的六合重兵把守,又让王弘烈、杨公卿伺机而动,图谋历阳,这才安心去征伐长江南岸的沈法兴。如果说王弘烈惨败才是意外的话,六合城短时间失守简直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可事实不会骗他,王世充坐在帝王宝座上,脸色灰白,嘴角抽搐,眼皮子亦是不停的跳。
他老奸巨猾,可一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杨公卿站在王世充面前,脸色苍白,请罪道:“圣上,罪臣有负重托,还请圣上赐予一死。”
杨公卿侥幸逃脱性命后,终于赶回了江都。这刻满面羞愧,极为内疚。
旁边一人怒声道:“圣上,弘烈惨败,杨公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还请圣上将此人推出斩首示众。”
那人一张马脸,怒不可遏,正是楚王王世伟,他才和王世充一起从毗陵赶回。王世伟是王世充的大哥,王弘烈是王世伟的儿子,儿子被抓,老子当然会怒火攻心。
杨公卿更是惶恐,跪倒在地道:“启禀圣上,萧布衣用疑兵之计,是我劝魏王退兵,暂时回六合城坚守,没想到却中了萧布衣的诡计,山谷遇险。楚王说的不错,此战罪责全在末将,还请圣上重罚。”
“来人……”王世伟一声令下,已有兵士上前。
王世充不悦,摆手道:“退下!”
兵士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王世伟怒道:“圣上,有过不罚,难免军心不满。”
王世充皱眉道:“杨将军撤守六合城,本和朕意相合,就算有过,也是朕的过错。”
杨公卿差点流出眼泪,哽咽道:“末将无能,有负圣上重托。”
王世伟甩袖离去,王世充却起身扶起了杨公卿,叹道:“公卿待朕,赤诚一片,朕又怎能忍心,为一小错,重责于你?”
见杨公卿感激不尽,王世充眼中露出满意,转瞬消逝,痛恨道:“朕还是小瞧了萧布衣!”他说了这句话后,感觉好像在东都的时候,也说过这句话,不由有些惘然。
他好像一直都是小瞧了萧布衣。
从第一次见到萧布衣,刻意拉拢,却多少带着不屑,到后来扬州相逢,被他眼皮底下偷走了宝藏,然后就是东都惨败。
可他又知道,每一次他都竭尽心力。他真的不想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不是小瞧了萧布衣,而是真的不如萧布衣!
虽然很多事情,事后看起来,不足一道。但就在对决之中,却是拼死也想不出关键所在。他每次遇到萧布衣,都是束手束脚,这已经不能用小瞧来形容。
高手对决,棋差一招就能致命。
想到这里,王世充握紧了拳头,眼中露出了恨意。杨公卿忙道:“圣上,萧布衣这人极为狡猾,再加上个老谋深算的李靖,这二人联手,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过去的事情,多谈无益。”王世充回过神来,有些懊丧道:“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知道萧布衣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杨公卿满是颓唐,半晌才道:“末将不敢擅自揣度,乱了圣上的心思。”
王世充一听,不由大为皱眉,输了不可怕,就怕输掉了信心,那就是无法挽回的事情。他王世充屡败屡战,这才有今日的成就,可杨公卿只是一战败北,就对萧布衣、李靖畏惧如此,连意见都是不敢提出,那他还留着杨公卿何用?
压制住不悦,王世充环望身边几人,期待问道:“不知道诸位爱卿有何建议?”
王世充虽是称帝,可身边的文武百官并不健全,甚至有点说是可怜。毕竟他鸠占鹊巢,李子通的部下多数离散,除了他的儿子王玄应、子侄王行本、王泰外,能够用的也就是些当年杨广留在江都的旧臣。
而宇文化及北上,当然带走的都是有些才能之人,剩下的旧臣,王世充也是看不上眼。他虽是个皇帝,可眼下竟少人手可用。
想到萧布衣眼下兵多将广,王世充忍不住有了悲哀之意。
那些旧臣都是沉默无声,不知道在为王世充谋算,还是在为自己想着退路。
太子王玄应见气氛尴尬,上前道:“启禀父王,若依孩儿所见,萧布衣才收历阳,又取六合,他虽兵多将广,但毕竟地域广博,调动缓慢……”
王玄应侃侃而谈,王世充不等他说完,轻叹声,“吾儿所言大有道理,可我当初就是这般想法,这才觉得公卿、弘烈应无大碍。没想到只是缓了几日,就导致今日的局面。六合城一失,虽对江都而言,不到十分之一的损失,可我们西面门户大开,江都对战,再无屏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