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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后,冯骥果然没有马上离开,他默默的跟上我,阴沉的脸色足以让我知道他此时的心情。
我放他跟我到了御书房,自己在书案后坐下后,我并没有让他坐,只静静的等他先开口。
我现在也看明白了,除非是让他坐上皇位,否则,我永远都没有办法让我这位冯爱卿高兴起来。
“皇上不该答应让楚修容陪皇上一起南巡。”冯骥严肃的板着脸,一付正直敢谏的神态,此人一向不苟言笑,所以才骗得我把他当成了正直之人。看样子,他现在支持我南巡,只是不支持我带上阿南。
“欧?”我故意显得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
“臣知道,昨日犬子的事让皇上不快了。”冯骥飞快地说,同时装做恭敬的样子,垂了头,“犬子小儿心性,心里藏不住事,,因为曾听说过楚修容的一点旧事,昨日猛一看到楚修容本人,便一时兴起,站住问了她几句。”
“噢。”
“他那些言语全是因臣口风不严,被他听去。这是臣的错。但,那些话,臣可不是虚言。”
“啊!”
“楚修容从小生长于金陵。皇上也知道,金陵风物简易,男女杂游而不知避讳,多多少少还留有蛮俗。楚修容身为公主,在金陵时,多有风言,想来皇上应该也有所耳闻。”冯骥此时抬了一下眼,看看我。
他说话简单直接,过去一向为我所重。但此时入我耳中,却只觉得格外刺耳。如今我可是已经知道,看似耿直的语言也有可能是谎言。而且表面的耿直,也许更有欺骗性。
但我的手还是不自觉的,在袖管里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皇上这次若带了楚修容回南方怕是不妥,皇上就不怕那些王、谢、邓、陆诸大姓的年青公子们蠢蠢欲动吗?”冯骥一脸的正义,向我深深一揖,“皇上三思。”
我呆坐着。看着冯骥。他此时说这话,希望得到什么效果?是想让我只带冯嫣儿去南巡?还是索性就此至阿南于死地?
若放在以前,他肯定能够如愿以偿的。那么现在呢?我只觉得我紧握的手掌间,此时全是汗水。
冯骥也沉默着,依然恭敬的拱手低头。他在等待,等待我问她阿南在南方时的旧行迹。
我不会让他遂了心。
“冯爱卿放心,”我终于开了口,自己也觉得十分的艰难,“南巡的事还没有定下来。除了嫣儿,究竟谁去,谁不去,现在说还太早。”我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想知道。一切只朝着既定的目标前进,没有人能阻止我,就是阿南也不能。
冯骥听我这样说,居然也就不再多言,他只向我拱了一下手,就痛痛快快的退了出去。我觉得他似乎能看穿我,看穿我此时内心的百感交集。奸臣果然有他的长处,李济那些老东西,哪有冯骥这样的涵养。
冯骥走了,我又呆坐了很久。无数奇奇怪怪的念头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但最终,我觉得我什么也不能做。耐心与坚持,无论对谁都是一样。
我终于可以安下心来,搞定冯嫣儿。
我知道,冯骥没有极力反对我南巡,绝对与我说我要带冯嫣儿同行有关。
但,我根本不可能带冯嫣儿同行,带了她,我肯定是会被人掣肘,一切行动全都落和溜+达x。b。t。x。t他冯骥安排好的圈套之中。我必定得摆脱冯家,今天的七夕之夜,就是我特地为冯嫣儿准备的。、
☆、22铜雀
后宫是另一个战场。
在我发愣的当口,如意几次看着我欲言又止。
“什么事?如意?”
他忙上前一步,“启禀皇上,是钱昭容托人带话来,她今天不去铜雀台了,她要留下来陪林美人。”
这我倒没想到。
后宫的女人们此时正是最紧张热闹的时候,这样的大雨,一点也不防碍后宫各位出游的兴致,反正她们有车,铜雀台有敞轩。没什么会防碍她们的好心情。她们要梳洗,要打扮。我不用看也知道,各宫的宫女此时都急忙忙的跑来跑去,打水借东西,忙得一团乱。我甚至怀疑,御沟里的水涨了几尺,不全是下雨的功劳。
“钱昭容还说,请皇上保重,入秋大雨,天气说凉就凉了,皇上别忘了添衣。”如意如实的传着话。
“好!”我赞了一声,“你去取两套细珠宫花,叫人分别送去赐与钱昭容和林美人。”我说,“她们不去也好,这样的天气免得劳碌!”我抛去了原来的虚荣之后,现在喜欢实实在在的人。
“钦天监说,这雨下午能停。”如意回。
“还是别停吧。”我笑,“我倒希望它下得更大一些。”
我习惯了那些女人为了让我看到她们一眼,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比如各种假装与我偶遇的戏码,再比如在我路过的地方唱歌的戏码。她们不过是想得到皇帝的青睐,这本无可厚非。只可惜,我现在算是明白了,知道她们要的是我能给她们的尊荣和地位,而不是我这个人。一旦大难临头,她们自然是各自飞去。到时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所以,如今她们是白费心思,说实话,我后宫这么些女人,我真正正眼看过的,也不过十数个而已。现在,怕是连十数都没有了。
钱宝宝再一次让我刮目相看。她居然在这种时候会主动退让,再一次证明她是个不一般的女人。
“还有,”如意放低了声音,“何昭仪也不去了。”
我只干笑了一声。她肿着张脸没脸见人,自然是不去了。
雨,还是停了,在如意从钱昭容处回来后就停了。此时后宫诸人各安其位,除了阿南这小东西在装死人。她明知我今天干的事对她十分有利,却也不来向我表示一下。还不如钱昭荣来得乖滑。难道冯骥说的鬼话还真有几分为真?
我心里发闷,可又无处发作,看看时辰不早,我让如意为我更衣。
我昨天向华太医要的小瓷瓶此时已经掖在了腰带里。华太医问我有什么用时,还被我狠狠瞪了一眼。
其实今天的安排,我全是冲着冯嫣儿一个人来的,其他人参合进来只当是个幌子而已。我不想带冯嫣儿南巡,而且不想让她舒服。不得不费这翻手脚。对她只算是小小的惩戒,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雨后的空气凉了许多,天空并没立刻有放晴,阴沉沉的,庭院里的芭蕉都洗成了浓浓的墨绿。风有些急,推着天上的浓云飞奔急走,打得我院子里的柳条迎空乱舞。
今天是七月初六,已经入秋六天,秋风秋雨使人愁。立秋以后的雨总是很凉的,只是我希望能更凉一些,凉到有人穿不住薄纱的地步。
两仪外已经叽叽喳喳吵成一片,宫中的女人是多么耐不住寂寞啊。我的嫔妃,还有些前辈的太妃、太皇太妃们,都是些寂寞的女人。她们的生活太无趣了,以至于难得出一回宫,都变成了争先恐后。
我突然起了裁撤后宫的心思,这么多寂寞的女人,留着毫无意义。与其以后等我快死了才放她们出去遭罪,不如早早给她们一条生路。不过,这些事,得等我南巡回来后再作区处了。此时,我还顾不上她们。
不一时,我听到辚辚的车声响起,而且不绝于耳,渐渐的出了宫门,越行越远,终于出发了。百姓又该骂我昏聩了吧?让他们骂吧,现在骂,要比我死后对我的冷漠好得多。
我闻到了馥郁的香气从老远的地方飘入了我的耳鼻,叮叮当当的环佩之声从门外传了进来,该来的终于来了。
冯嫣儿一见我就有些羞涩的样子,轻轻盈盈的向我一拜,花蝴蝶似的飘到了我的面前,“皇上,奴家这样好看吗?”她轻快的在我面前打个旋子。她那身银红的衫子轻飘飘的,像是一抹霞光划过了我的眼前。阿南不去了,没人和她争美,她很得意吧。
“好看!”我由衷的说。我不知她是怎样做到的,她的身子总有一股子轻盈劲儿,好像能随时随风飘去似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对此非常的迷恋。
她上来抱住我一只胳膊,腥红的嘴唇一嘟,“我要和皇上同乘一辆车。”
“好,好,”我拍拍她的手,今天我也没打算让她离了我的眼。
我们的马车渐渐行出了城,天空中居然出了一点太阳。不过此时已经天色已近黄昏,太阳那一点蛋黄般的暖色已经没有了威力,只是给铜雀台那高大的阙楼凭添了一点苍茫。
城南的铜雀台已历百年,我的父皇又曾经修缮,它临河而建,台高十丈,上起五层高楼,最高处设敞轩,飞檐若鸟翅欲飞,因此得名铜雀台。此台可居高望远,临天下至美之色。不过这里后来因为冯嫣儿而毁了,她有一次向我发脾气,嫌这里居然敢与摘星阁比高,我便干了蠢事。
前世的我总是这样,毁灭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