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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妙的气氛被一带而过,因为我的哈欠,大家终于有了借口相互告别,于是呼呼啦啦地起身,又热热闹闹地出了酒楼。
外面仍是渔舟唱晚,车水马龙。我和云弄被兮远仙人安排到他的一处别院落脚,居元和莫迁在这里分别有自己的宅邸,一棵树姑娘也要回去祠堂继续她的解读连理果工作,临别前她拉住我的一对耳朵好一顿揉搓,末了还酒气熏天地趴在我耳朵边跟我说悄悄话:
“小雪凌……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可爱?变成人以后一定是个漂亮姑娘,到时候别忘了来连理树旁边的祠堂找我哦,我偷偷地……偷偷地给你看你们的连理果结局……”
我扭着头看一棵树东倒西歪远去的背影,心中却在想一个问题:
她何以知道我就会变成人?只要云弄还是云弄,我便只能是兽身,不是吗?
“小白,在看什么?”
我将目光收回,快走几步跟上云弄,在他身边安静地低头走着。
不错,除了刚刚那片刻的尴尬,今天晚上的气氛很完美,好像这只是一场最普通不过的平常酒席。老友会面,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只是那一颦一笑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深意在里面,云弄如此,几位仙人也如此,我看不懂他们,或者说我根本不想懂,但我知道,有些事情要发生了,平静的日子不会这样持续下去。
就像在连理树下看到云弄那双冰蓝的瞳,就像在荒海之岸看到教官,一切的迹象都在暗示某种东西。
该来的总该会来,而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守护好这个人,不让他违背自己的意愿。
没有人能逼我们,既然已经逃到了这里,我们便绝不会向命运妥协。
……
接下来十几天,我和云弄几乎玩遍了荒海彼岸每一处好玩的地方,吃遍了每一家有特色的菜馆,因为这里不像外面的世界对飞禽走兽有严格的限制,所以街道上时常可以见到珍奇的灵兽出没,有些品种甚至在外面已经绝迹,因此我和云弄在城中并不显眼。大多人不知道神兽为何物,我也仅仅被当做普通的坐骑。
没有追兵的跟踪,没有身份的顾虑,我们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自由与放松。
这期间,莫迁偶尔来找过云弄,他们每次见面都刻意避开我。但一天晚上,还是让我偷听到了他们在花园中的一段对话:
“你真下定决心了?打算抛下外面的一切?”
“我觉得我并不适合做王。”
“那是因为你的王魄被分离了!”莫迁的语调有些激动,在庭院里来回踱步,“你可知现在外面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莫迁,为什么……你要这么执着地帮我登上王位?仙人是不插手凡俗的。”云弄突然问。
“嗯?这……这是我们九大仙人的事……”莫迁有些支吾。
“我的存在便是一个逆数,是当年青罗仙人的插手留下的祸根。”
“……你什么意思?”
“芸氏王族本应覆灭,这是天命,而你们仙人是遵从神的旨意行事,却还是要帮我……”云弄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只是倚在水榭边上,安静地望着着庭院里那池幽幽的湖水,白色的袍子依旧动人。
莫迁倒吸一口气,“你……你竟然会知道……”
“神兽选主……这本就是一个不安定的存在,历代王朝更迭免不了一番血雨,神恐怕很早就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秩序了,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云弄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仿佛他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而不是参透了不可为外人道的天机。“只要上川近这个人不存在,神便无法推动他的计划,不是吗?”
莫迁不吭声,云弄转过身看了看他,微笑着问:“那么……我可以回去了吗?”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
云弄没有回答,已经离开水边的小亭子,开始往回走。
“可是只要你不让王魄回归,雪凌兽永远都不会变成人,这对她不公平!”莫迁急道。
云弄继续走,莫迁又道:“分割灵魂有违天道,这次我们来……就是助你魂魄归一的,你的全部记忆都会回来,这样岂不很好?你这样下去,永远都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云弄终于停了下来,他的眼中又开始有蓝色的微光,身体在不住颤抖。
“你看……这样是何苦……”莫迁忙过来扶住他。
云弄竭力压抑住身上的疼痛,一贯温和的他,此时此刻眼中有一种令人敬畏的威严。他回头看向莫迁,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雪凌再次成为牺牲品。”
那一夜,荒海彼岸的天空没有星光,我在庭院的角落里呆了很久,直到看着那白衣的男子捂着胸口慢慢撑回了房,看着莫迁在原地望着离开的人默默叹气,自言自语:
“你终究会改变主意的。”
……
“公子,给你家长角的小白马买一个铃铛吧!”
这天中午,我和云弄刚刚吃完了点心逛到街上,一个小贩笑眯眯地凑过来推销货物。
在这里几乎每天都会碰见这样的情形,对方对我的称呼通常都是“马”“白马”“坐骑”之类的。云弄的回答通通都只有一句:“她叫小白。”然后便抿着嘴带着我转身离开。
如果是以前,我会觉得他过于偏执,其实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以前被叫做“骡子”“牲口”之类也是常有的事,又何必跟无知的人生气?
但自从那一晚在庭院听到了他和莫迁的对话,我却渐渐理解他的心情。
而每当路过诸如胭脂水粉店,丝绸制衣店,金玉首饰店这类地方,云弄都会在这些店门外驻足,直到没有察觉的我慢慢走远,停下来回头看他,他才晃过神来跟上,若无其事地微笑着,只是看向我的目光愈发深沉,那隐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缓缓攥紧在一起,连指节也微微发白……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云弄并没有对小贩重申我的名字,而是很反常地买下了铃铛,并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什么用意。
他给我戴铃铛的手微微发抖,最近他愈发憔悴了,脸色也不大好,每天晚上我都能听见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因为承受灵魂被分割的痛苦还是因为过重的思虑。而那一抹幽蓝的王魄,也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他的身边。
“小白,你看,这样你便会真的被当做一只兽了……”云弄轻抚着我的脸颊,眼神很深邃。
我稍微动了动,脖子上的铃铛便叮叮当当响了起来,引得街上的人纷纷向我看来,发出友善的微笑。
在他们心中一定是这样想的:看,多好的一匹骡子啊。
“如果这样平安的活一生,却永远体会不到做人的精彩,你还会愿意吗?”云弄似乎有些迷茫。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城中湖边上响起一阵急促的擂鼓,本来悠闲自得在街上溜达的人纷纷跑了过去,在拥挤的人流中,通过只言片语,我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每年一次的水镜被开启的时刻。
水镜,通过它可以看见荒海之外的世界。
第六十一章
湖边,巨大的水镜如人界超高亮度的电子显示屏,将荒海之外的情景历历展现在人们面前:
大地干枯皲裂,农民颗粒无收。飞沙走石掩埋了村庄的枯井溪流,偶尔卷过一阵污浊的风,掀开几垛枯草,露出下面腐朽的白骨……城与城之间的官道上横着人,不知是死是活,地上随处可见飞行军经过后留下的坐骑粪便,城池边缘的老树上吊着瘦骨嶙峋的逃兵和交不上军饷的乡官,两个目光空无的难民正在用他们肮脏的手去剥绞死者身上的衣服。
天空再见不到蓝色,只有荒野中巨大的飞禽瞪着犀利而贪婪的眼睛,盘旋着入侵这些昔日的城池。
死一般的天地之中,人们看见山坡旁趴着一个男孩。
男孩在跪拜,这个姿势只要是在荒海之外生活过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在向神兽祷告。
男孩很虚弱,却仍保持着谦恭的跪伏。
他在祈求他心中的神明。
一声尖锐的啼鸣,天空划过翅膀的痕迹。
男孩抬起头,却没有等到他的神。
来拯救他的是一对锋利的爪,那是死亡,也是解脱。
男孩看世界的最后一眼,是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广阔视角。山之巅,水之遥,却都是不被祝福的土地。
这里已被王抛弃,连同他们所敬重的神兽,也早已遗忘了这里。
淡淡的血雾挥洒在弥漫着飞沙的空中,飞禽餍足的啼鸣久久不绝。
这个男孩真的太虚弱了,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他竟然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哪怕是轻微的呜咽……
怎么……会这样……
才短短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