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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用铁船磨药,清兰守着紫铜锅煎膏,周围还有一群小丫鬟打杂。我被锅子里的热气熏得鼻尖冒汗,用袖子随意蹭了蹭,伸手向一旁道:“给我弄碗水喝。”
有人给我递过来一杯清茶,我头也不抬地接过来一口闷掉,然后抹抹嘴嘴,继续和杵桶奋斗。
多日不曾锻炼臂力腕力,退步了不少,借着捣药的机会倒可以练习练习,于是我将杵桶里的烂药渣当做上川近的脸,一锤锤下去猛砸……
砸着砸着我渐渐觉出不对,原来不知何时屋里的一众宫女竟全部退了出去,我余光里瞥见门口站着的人,旁若无事地继续捣药,心里却默默感叹王宫里的人深藏不露,各个身手敏捷轻盈,都是懂得如何淡化存在感的好手,就连我这个曾接受过职业训练的也自愧不如。
上川连也不说话,只是倚门静静看我,我兀自捣了一会儿药,然后停下来活动活动脖颈手臂,待要站起身活动一下腰肢,才将目光投到上川连身上,故作惊讶。
“累了吗?”上川连还穿着执政官的玄色朝服,走到我身后,不由分说地将我按在椅子上,大手覆上我的肩膀,帮我轻轻推拿,“早就跟你说过,这些粗活就交给下人去做,又何必自己动手。”
“药也是有灵性的,只有亲自精管才能在用药时事半功倍。”我想起了以前云弄说过的话,直接搬过来用。
“每次你都这样说。”上川连微微笑了笑,阴沉的脸色也有了些许晴转,语气中饱含宠溺。
我倒是有些意外,不想随口一说却和慈美人不谋而合,想必是因为天下医者都有些共通的原则。
上川连身上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我又明显感觉到他两只手的力道不太一致,于是抬头看他,目露担忧,“听人说昨日有刺客行刺,可否受伤?”
“只是几个流寇而已,如何能伤得了我?”上川连垂眸看我,目光温和,这让他看上去完全像换了个人,感觉不到丝毫戾气。
我舒了口气,作势站起身,却“不小心”将旁边的紫铜锅撞翻。滚烫的药汤泼出来溅在地上,我惊呼一声向上川连怀中一躲,“不由自主”抓紧他的右臂,只听上川连一声闷哼,眉间微蹙,玄色的袍服袖子上绽开一朵暗色的花。
袍子的底色盖住了花的颜色,我却知道,那是血染的印记。
“不是说没受伤吗?”我惊慌地覆上上川连的右臂,抬头看他,声音微颤,“怎么会这样?”
上川连将右手背到身后,甩了甩袍袖,“只是擦了点小伤,无妨。”
我红着眼圈转身去柜子里翻出药箱,轻轻拉过他的手坐下,“一定是我刚刚碰到了你的伤口,我先帮你简单包扎,一会儿再让御医瞧瞧。”
上川连任由我帮他挽起袖子,拆开绷带,深可见骨的刀伤正在流血,我低头帮他上药,他却面色如常,似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只是有些入神地看着我,淡淡的斜阳将他的侧脸映得柔和,驱散了所有阴沉,那眼神似是能望到人的心底,甚至让我不敢回视。
“阿慈。”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我在路上捡回来的那只断腿的白兔?”
我心里咯噔一声,最怕的事来了,最怕他要提起什么旧事。
“嗯。”我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那时你都不肯拿正眼看我,却对那只兔子呵护有加,我当时就想,什么时候也能变成你手中的兔子就好了,不想今日却得以实现。”上川连说话的时候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但看得出来,他此时心情很好。
我不经意间抬头瞥了眼他的笑容,那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挺缺德的事。
心里虽这么想,但我还是沉默了一会儿,寻了个契机小心问道:“殿下,我最近听见了些传闻……”
“嗯,听了什么?”
“听说……听说神兽被你毒杀……这是真的?”
上川连沉默地看着我,神情莫辨。
“殿下若不想说便罢了。”
“没错,是我派人毒杀神兽。”上川连将衣袖理好,神色坦然地看着我,“又如何?”
“可是……可是这要遭天谴的啊……”我皱眉道,不过说实话,刚刚那一刻的上川连很是让我佩服,那敢作敢当的气势倒是比某些阴险狡诈的人强得多。
上川连冷笑一声,神情倨傲,“天谴?那便由我一人来承担好了。什么神兽选王,简直荒谬,我偏要让这愚蠢的制度从我这里断绝!”
“那一百年前的传闻……”
“传闻说当初让雪凌兽幻化的是国师云弄,不如说其实是所谓的大王子上川近。”上川连面露嘲讽,”云弄……他甚至都不算做一个完整的人,又有什么能耐让神兽幻化?”
“可是雪凌兽却在天下人面前尊你为王……”
“所以说神兽不过是头愚蠢的牲畜,一百年前的雪凌被上川近当做夺权的垫脚石,一百年后的将离也不过如此。”
“将离?是说将离殿的将离?”我微微蹙眉,对于被叫做牲畜深感不满。
“将离兽从出生起就被我日日喂毒,若不是后来云弄将它掳走,用芍药花的露水喂了它整整五十年,它哪里会来的本事闯到王宫里,造成我今日腹背受敌的局面!“上川连说这番话时面色阴郁,眼中渐有杀气。
我乍一听他说神兽在王宫,不由心里一惊,还以为自己在他面前穿了帮,待看他只是寒着脸看向窗外,才知道他并没有怀疑到我头上。
“神兽将离就在王宫内,我必叫她有去无回。”上川连掷地有声,我却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
“阿慈,今日的话我只对你一人说,我也只说一次,从此以后便再不要提起。”上川连似是感觉到了我畏惧的神情,便将语气放得温和一些,他轻轻握起我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坚定地看着我,一字一句道:“阿慈,我的狰狞永远只对别人,但对于你,只要上川连活一日,便护你一日周全!”
第三十八章
又是一夜繁星满天,窗外的芍药花随着晚风轻轻摇曳,送来阵阵清香。我托着下巴在桌前翻书,从宫廷正史到民间野史,对于一百年前的那场宫变无一例外地都是几笔带过,没有过多记载。
面前摊着一本《灵神外传》,是我近日让展眉去宫外的书摊上淘来的,讲的是历代神兽的传奇故事,没想到最后一页竟然还记着几行有关将离的事迹:
“七王之乱后,二王子连执政,新有神兽自芍药中降生,名将离。然将离兽自出世后神迹不显,无知无觉,行如躯壳。将离五十年,神兽失踪,自此下落不明……”
我看了之后不禁长吁短叹,心道要不是我白十七被人干掉之后刚好穿到这只神兽的身体里,这悲催的将离还指不定窝囊到什么时候。
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我用发簪拨了拨灯芯,正准备换一本书继续看,窗外突然黑光一闪,一只黑鸟落在案前。
自从上川近离开王都之后,这只黑鸟每天晚上都会飞来,带来一张纸条。最初的几天我都是将纸条拆下来直接撕碎扔进恭桶,后来忍不住好奇,想知道上川近究竟都给我写些什么,于是才拆开来看。
上川近告诉过我,王与神兽之间存在感应,所以他能用王令直接与我对话,但是知道我不喜欢,因此以后便用这只玄鸟和我传递消息。
我拎起玄鸟的爪子将纸条拆下,但见今天上面只简简单单写着一句话:
卧龙山已入了秋,前几日经过教场,突然想起你射箭的样子。
他每天都这样,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给我,有时说自己午饭吃了什么,有时又跟我说他备战的情况,粮草到了哪里,兵将准备调到哪里,倒是没把我当做外人,似是完全不怕我将这些信息捅给上川连。
我照例将纸条用灯火点燃,看着那白纸一点点化为灰烬,这时听到有人敲门,黑鸟则一闪不见。
杏儿端了一碗莲子羹进来,说是二殿下听说慈美人近几日夜读劳累,特意派人送来的。我接过莲子羹,用勺子舀了一点放进嘴里,香甜微涩,甘苦留香。
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首诗,想不起全部,只记得最后一句是“莲子清如水”。
莲子清如水。
怜子情如水
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教官给我讲解这句诗的情景。
杏儿退出去之后,玄鸟又闪身现了出来。它每天送完信都会留下来待一会儿,仿佛是期盼什么,我也不理它,有时候心情不好还会抓住它直接扔出窗外。但是这一日我却看着它那对亮眼睛思量许久,回忆起昨天上川连跟我说过的话,慢慢提起笔来,找了张纸条写了几个字。
那玄鸟看到我拿着纸条看它,激动得爪子都微微颤抖,蹦跶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