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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裸男“后宫”正式形成气候。
二,大批土匪进入光棍候选行列。
三,卧龙山杀人越货的成功率上升四成,被劫者的负伤程度上升五成。
四,愁眉苦脸的兵器库掌事准备下山采买大批刀剑棍斧,替换那些已被扔到后山的废铜烂铁。
果然,欲求不满有害身心健康。
裸男的回归严重打破了山上女人的供求平衡。
而伴随着巡检结束,我的土匪实习期也正式完成,开始真正的土匪生活。
我被分到裸男直接负责的主峰,因为主峰的女匪只有我自己,所以一个人占了个四人住的独院,心情十分舒畅。
和大多数人的印象不同,土匪生活其实很单调:
吃饭,睡觉,打土匪(操练时需要对打)。
周而复始。
不过这种日子并没过多久,便有了细微的变化。
这日傍晚,我刚刚从教练场回来,便有小土匪来通报说,大当家要我忙完去书房找他。
我一直没想明白,上山三个月,为什么裸男每日都要抓我陪着他一起去巡山,我又不是他的金毛犬!难不成就是因为当初在温泉池推了他一下,便要利用职务便利肆意报复?
本来以为巡检结束便不用再天天见他了……每次见到他就觉得很紧张,很窒息,很压抑,这种感觉让我很不爽!→文·冇·人·冇·书·冇·屋←
但小土匪说的两个关键字却被我敏锐地抓住了:忙完!
裸男说,等我忙完再去找他……
我慢吞吞地去厨房的潘师傅那里要了一只山鸡腿吃,慢吞吞地蹭到燕老三那里讨了一壶酒喝,慢吞吞地绕到山脚找屠大娘要了半斤瓜子,又慢吞吞地回住处洗了个澡,甚至还慢吞吞地去后山喂了喂野猫,最后才慢吞吞地往裸男住的院子走,途中碰到了打三更回来的刘拐子。
“呦!十七,大半夜的这是去哪儿啊!”
所以,当我推开裸男的院门,发现里面仍然灯火通明,不能不说是十分惊讶的。
“十七来了?怎么不进来?”裸男拿了卷书在看,神色平静,似乎并没有发觉我来的时间有点晚。
“当家的还没睡?”极度失望。
“嗯。”完全没有察觉。
“当家的找我?”不情愿地迈进屋。
“嗯。”不抬头继续看书。
“有事?”。习惯性地四下查看,确认只有我们两人,这是以前的职业病。
“嗯。”仍在看书。
什么书那么好看?春宫图么?
“坐。”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不用,我站着就好。”
一直专注于阅读的裸男终于抬起头,冲着我微微一笑,“会有点久,还是坐着好。”
在那双黑眼睛望过来的一刻,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那笑容异常邪恶。
于是我只好找了把椅子坐,等着裸男发话。
然而,裸男又低下头去看书。
寂静无声的书房,只有灯花燃烧的轻微劈啪声,和偶尔的书页翻动。
斜眼瞥了裸男一眼,但见他坐得端正,都半个时辰过去了,除了翻书便没有别的动作。穿着暗紫色的宽袍,墨发垂散,低垂的眼睫在烛光的映照下晕出淡淡的影,倒是敛去了不少王霸之气。
夜很静,也很长,书房里只有我们两个,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理谁,他看他的书,我发我的呆。
更漏里的浮标慢慢指向四更。
一只飞蛾绕着挂在屋角的灯飞了良久。先是从左到右绕圈飞,再是从右到左绕圈飞,向着火光试探地接近,又被热浪迫得远离,然后再绕圈飞……重复以上步骤。也不知它是不是厌倦了,终于,它奋力振翅,在半空停留了几秒钟,似是蓄势待发,然后义无反顾地扑向火光的正中!
噗!一缕青烟。
呆头蛾子终于如愿把自己送上西天。
我惋惜地叹了口气。
然后寻找下一个解闷的目标……
目光再次落到裸男身上,只见他仍在看书,还时不时提笔写点什么,神色专注,似乎完全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在旁边眼巴巴等着。最开始我还刻意咳嗽两声以示提醒,但见他连眉毛都不曾皱一下,仿若未闻,便作罢,只老实坐着,不再出声。
窗外浓厚的黑夜渐渐变得浅淡,隐隐发出青蓝色。刘拐子的铜锣当当当的连敲了五下。
五更天了……这裸男还要跟我磨到几时啊……
直到天大亮,鸟儿出来觅食的叽喳声响个不停,裸男才轻轻将书合上,站了起来。
我本来在闭目养神,却在听到声音的一刻,蓦然睁开眼睛。
但裸男已经站在我面前。
好快!这样便被人近身了……
“天亮了。”裸男说。
我抬头盯着他不说话。
“回去吧,很快要操练了,别误了时辰。”
我微微眯起眼睛,胸中郁积。让我干瞪眼等了一晚上,就这么让我回去?
裸男全然不顾我眼中的凶光,只是若无其事地回头看眼漏壶,悠然道:“再不走恐怕你就没时间吃早饭了。”
我握了握拳头,咬牙忍住一口气,不停警告自己,这里生活很好三餐顿顿有肉,可别一时冲动得罪了长期饭票。于是跳下椅子,一声不响地向门外走去。
“今天忙完了再来山顶的操练场找我。”临出门前,裸男在后面说。
我停下步子,回头看他,“有什么事,现在不能说?”
裸男笑着摇头,“早点来,别让我等得太久。”
于是,是在报复么……
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忍不住微笑。
以前连着三天不睡觉也是有过的,这可是最基本的蹲点训练呢。
所以,当我“忙完”来到山顶操练场找裸男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熬通宵的准备。
裸男正在练射箭,山顶的劲风将他的黑袍吹动得猎猎作响。听见我来了他甚至都没回下头,仍专注地瞄准着箭靶,只是勾着嘴角笑道:“昨天你让我等了三个时辰,我便也让你等三个时辰。”他手中的弓被他拉得很满,但手臂却端得很稳,“想不到今日竟还敢迟到一个时辰,性子还真倔!”
嗖!箭矢离弦而去,在风势如此大的情况下,依然能正中把心!
我默默站在一旁不接话,只是在看向裸男手中的弓箭时,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恐惧。
“但是,”裸男转身看向我,漆黑如夜的眼睛向我淡淡望过来,“昨天你是让我坐着等了三个时辰,我便也让你坐着等,今天你却让我边射箭边等了一个时辰,那么……”
我的手心里已满是汗,下意识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盯着裸男。
他不会这么恶毒的他不会这么恶毒的……
还抱以最后一丝希望。
裸男挑挑眉,然后把手中的长弓递给我,很温和:“那么,十七就先射一个时辰的箭吧!”
啪,最后一丝希望,断了。
这……这无耻的狠毒的卑鄙的龌龊的裸男……
女匪十七,刀剑擒拿样样精通,唯惧怕拉弓射箭,卧龙山人人皆知!
长弓在手,我凝神盯住前方的箭靶,取出一支箭搭上。弓满弦绷,而我的手却一直在发抖。
不知为什么,我从小就一直惧怕发散性的射线,惧怕那破空而去的流光,箭如此,子弹如此,激光更甚。虽然曾用短剑,用匕首刺穿过无数人的喉咙、心脏,但只要一想到那种划破长空的锋芒,穿越遥远的距离直击某人要害,夺取鲜活的生命,在久久的对视中看着对方轰然倒地,我就会痛苦不堪。
那种场景是我所忍受不了的。
因此上辈子做杀手的时候总是害怕开枪,因此我才会在最后一次枪击暗杀中失手,然后被人干掉。
夕阳西下,映红天边的薄云,淡淡金光将一个个箭靶的影子长长地托在地上,就像一个个站立的活人。我嘴唇发抖,额心冒汗,几次欲放箭,却终究没有出手。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熟悉的幻像:
一片绝望的惨白,带着死亡与毁灭的气息,刺目的强光中花瓣飘零,零落的花香被血的甜腻淹没,面前的人一一倒下,唯留一双震惊的眼睛,我惶恐地退后,回首间,依稀见到一角飘逸的白袍……
那时在基地里,每次射击之前都会看到这种幻像。
……
九岁那年,我被陌生的女人用糖果骗到了一座小岛,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要在这里经历怎样的生活。只是在蔚蓝的大海边看到一个美丽的少年,海风吹乱了他黑色的发,遮住深邃的眼,他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摇头。他想了想,摸摸我的脸,“那以后就叫你十七吧。
我那一批被带上小岛的孩子一共有十七个,最后只有我一人活着离开。
加入卧龙山那一日,裸男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脑中闪过男人常常轻唤的“小白”,心里突然有一点点难过,遂回答:
“白十七。我叫白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