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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和我看中的必然是好的。我又特意问她年纪大些如何,你猜她怎么说……她竟是惊诧地问我,莫非哥哥要把我嫁给什么老学究做填房?”
张越一时大笑,而怀中的杜绾亦是笑得岔了气。夫妻俩你眼望我眼,最后忍不住又是一番小温存,临到末了,张越才松开了手。
“那最后你是点明了?”
“是啊,菁丫头听说是小方哥哥,呆成什么似的,脸上也有些红了,随即竟是岔开了话题再也不说这个。两人相处的虽不多,可曾经彼此见过,她也不是没听我们说过他的性子,至少还不排斥……对了,你对小方提过不曾?”
“问了……那更是个呆子,出门的时候懵懵懂懂,下台阶险些一脚踩空,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抓了他一把,恐怕他今天就倒霉第二回了,最后只红着脸对我说怕配不上菁儿。两人年纪虽相差不小,要等成婚还得至少两年,可看他原本那样子,只怕他哥不成婚,他等上十年八年也无所谓,所以只要两人你情我愿,这一点倒是不成问题。他哥前两天捎信给我,让我帮忙置办田庄宅院,又说自个的婚事也在筹办了,要不是这个,小方只怕还得拖。”
“你和爹当初去了交阯,虽说儿子听了你的话小大人似的听大人议事说话,可不少事毕竟需要男人张罗,小方就是为了这个才误了会试……论人品,确实是没得挑了。只若是如此,便得尽快定下婚书,毕竟京里希望和咱们家结亲的人家太多。可男方毕竟势孤,你若是能够,还是能请动英国公才是最好。”
夫妻俩在床头计议良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了过去。如今皇帝不在,也没有早朝,便不用平日那样寅初起身,所以,张越勉强睡了一个半时辰,便被一阵轻唤叫醒。虽说此时仍觉得疲惫,但他还是勉强起身,抬眼一看就瞧见杜绾已经在妆台前梳妆了。在中衣外头加上一件纱衫,他下床趿拉着鞋子走到杜绾身后,便问道:“那么晚才合眼,怎得不多睡一会?”
“天天都是这习惯,就是想睡也睡不着了。再说,午间总能偷个闲,哪像你这么忙?”
从铜镜中看见张越正在丫头服侍下戴乌纱帽穿那大红官袍,杜绾随手指了一支简简单单的玉钗让丫头给自己插上,随即转过身来,亲自帮丈夫束上了那条金花腰带。
须臾秋痕琥珀便同抱着儿女的乳母一块来了,张越嘱咐了几句,见牵着三三的静官进了门来,少不得又考问了两句功课。一家人去见过父母,简单用了早饭,张越便出了门。
他还是没能拗得过母亲的执意,这会儿前呼后拥,看着气派十足。大街上,尽管尚未到卯时,天气又冷,但行人却不少,尤其是到江米巷的时候,他就看到前头全是赶着去六部和翰林院等衙门点卯理事的各级官员。其中有骑马的、骑驴骑骡的、走路的、坐车的,唯独没有坐轿的。毕竟,如今去开国不远,洪武年间不许坐轿的严令仍然高悬在所有人头顶。除却特赐坐轿的公卿之外,其余人都没这资格。
只不过这么冷天,文官但使家境稍好的,几乎都是坐骡车,像张越这样骑马的极其少见。一路上其他马车给他让路的时候,不时有官员从前头车帘中探出身子瞧看,认出是他方才不觉为奇。所幸这一路上张越没有遇上需要让路的尚书和五府都督等高官,于是他在别人一再让路之后,很快就到了兵部衙门,还没下马,他就看见前面有人正下了一头小毛驴。
虽没有下雪,但早上的寒风却极大,所以文武百官都在官帽之外再加上了暖帽,有钱的是貂皮银鼠皮羊皮,没钱的则多半是用毡毛之类的料子,可那人却只是戴着极其单薄的乌纱帽,官服外头罩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夹袄。眼看那人在衙门前头把驴子丢给了皂隶照管,随即匆匆入内,张越这才到了下马石边下马。
“这么冷的天,柴枢曹还是那么一身单薄的衣服,几乎是光着脑袋,连脸都冻青了……当官当到这份上,有什么意思?”
“能这样子就不错了,这次武选司出了那么大纰漏,他逃得了责任?他永乐年间就是兵部的老人了,结果内内外外折腾一通,到宣德初才又从岳州知府的任上调回来任郎中,这一回恐怕就没那么走运了。要说起来,钱塘人是不是都爱折腾,前头都察院那个御史也是。”
“谁都以为那位于侍御不时罢斥就是贬职,要么便在诏狱里头苦熬,谁知道不但放了出来,还到了苏松主持清丈田亩,要说也是咱们少司马胆大,连这种人都敢荐……话说回来,你说这回少司马会不会连柴枢曹一块保下来?”
正小声说话的是兵部衙门的两个门子,说得兴起时,两人都没注意到有人过来,待瞧见沿台阶上来的是张越,他们这才闭嘴不提这茬。知道张越的坐骑素来是留一个马夫下来到马厩照管,以便随时使用,两人自是脸色殷勤地随侍上来,直到送到二门,张越摆了摆手,他们才止住步子,往外走的时候仍在窃窃私语。
两人刚刚的话语虽轻,但张越耳朵最是灵敏,已经是捕捉到了一个大概。由二门四司办事的司房到三门最里头那一进院子,他站在空阔的院子里,突然叹了一口气。尚书张本随侍北巡,冯侍郎昨天又一下子昏了过去,看样子今天也未必能来,这么大的一个地方就是他一个人把持了。再加上外头武选司缺席的两个人,这一次的加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
张越不过是苦叹加班,但他这里不过是缺了人手,责任他这个侍郎担上一半,别人就得说他厚道,东厂和锦衣卫那边却已经是形同在烈火上烤。行刺朝廷命官就已经是天大的事情,若是在这行刺上头再加一个杀人灭口,那事情的严重程度就不单单是陡增一倍。昨天晚上,两个衙门的头头脑脑几乎是彻夜未眠。
这会儿,陆丰便带着几个心腹亲自赶到了江米巷锦衣卫后街的锦衣卫官署。王节革职充军之后,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一直空缺着,王瑜随了北巡,房陵坐镇京师,一时谁也不知道会是在这两位锦衣卫指挥佥事当中选择一人,还是会从外头另调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人出任锦衣卫指挥使,就连陆丰自个也吃不准。
即便没有这些顾虑,他此时也无心摆什么架子。听几员锦衣卫官把这边查出的情形报了一遍,他只觉得脊梁骨一阵恶寒。昨日逃去的十二人中,如今已经查到了四人,那四人逃去是因为胆小怕事,生怕没了性命,按例革职也就罢了。但剩余的八人如今却下落不明,从登记的住处到城郊各县到京师各客栈旅舍,全都没有任何踪迹。这些都是京卫袭职的武官,编户自然都在顺天府,如今已经派了人去查,结果如何虽然暂时还没到,他们又怎会没有猜测?
“东厂侦缉的人手还太少了。”陆丰拿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随即抬起头来淡淡地说,“这次的事情要能顺当查办了,咱家一定向上头请命,多增添人手眼线,也好把方方面面周全起来。还有,锦衣卫的坐探也太少了。虽说武选司的弊病那是陈年旧事,可也不能蒙着上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及早有个记录,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大!”
“是我的疏失。”
房陵主管北镇抚司,眼下当然知道不是一两句推搪就能让事情过去的,遂只是言简意赅地吐出了几个字。接下来,两人便谁也不说话,四下里站的锦衣卫众官和东厂两个宦官更是不敢吭声,一时间房内异常寂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传来了一个急切的声音。
“大人,冯喜回来了!”
说话间,已经是有一员三十出头的锦衣卫官匆匆进了门,见陆丰和房陵都在,他忙跪下磕头参礼,随即奏报说:“卑职带人连夜查了那八个人登记在册的住处,结果全都是子虚乌有。早间又去查了他们的亲属关系,虽说暂时还只查了四个人,但冒名顶替已是确凿无疑。这四家人都是早就断绝了后嗣的,但在官府疏通了关系,给了四邻一些银钱。要不是卑职报出了锦衣卫的名字,又动了鞭子,那些刁民恐怕还不肯如实招来。”
“果真如此!”
陆丰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看了看同样面沉如水的房陵,这才说道:“房指挥,事情有了眉目,咱家先进宫去见太后,你继续追查。”
“陆公公且慢。”房陵上前一步挡在了陆丰的去路上,见其面露不悦,他却没有让开,而是压低了声音说,“眼下只是有了线索,还不曾有真正的突破,公公这就去见太后,若是太后问那些人的下落怎么办?这边我继续带人追查剩余八个人,公公不妨走一趟兵部,请张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