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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全都给我老老实实的!跟着本爵打仗,不会亏待了他们,去吧!”
等那书吏行礼之后匆匆去了,他才在水盆中洗了手,随即由亲兵给自己解下了甲胄和头盔。脱下靴子舒舒服服在藤椅上一躺,他就不耐烦地挥手把那亲兵赶开了去。闭上眼睛正预备眯瞪一会,谁知道就在这时候,他却听到外头传来了一个禀报声:“侯爷,平安回来了。”
“进来!”他陡然之间睁开了眼睛,见顾平安匆匆进来单膝跪下行礼,他就直截了当地问道:“这些天忙着征讨打仗,留着你在武靖州处置那些事情,我也一直没有过问。你既然过来了,想是徐家那边把之前拖欠了的钱送了过来?”
发现顾兴祖的眼睛死死瞪着自己,顾平安不禁心中忐忑,好半晌才屈下了另外一条腿,竟是双膝跪下磕了几个头:“侯爷恕罪,小的无能。徐家那边来消息说,张元节竟是从都司各卫所借调来了两万多石大米,硬是将广州肇庆各府县的粮价全部打压了下去。如今来自湖广的粮船已经陆陆续续到了,粮价竟是在斗米九十钱上头再也不动了。徐家因为之前高价屯粮,累计亏空了上万贯钱,一时之间凑不足,就想在码头的番商接货上头打些主意。谁知道,就在前几日,市舶公馆和布政司衙门忽然联手起来封了码头,把原本那帮人都逐走了。还有,原本他们私底下弄到了二十个男女,原本打算卖到海外去,如今竟是东窗事发,就连剩下的上百个人也不敢再往外送……”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到一只脚猛地迎面而来,一时之间也不敢躲避,竟是硬生生被这猛地一脚给踹翻了。好容易爬起身来,他慌忙俯伏贴地不敢抬头,又听到了上头传来了粗重的喘息,继而又是一阵愤怒的喝骂。
“废物,真是废物!这么一丁点小事都干不好,亏我扶持他这么多年!都司衙门调粮这么大的事情,他就一丁点都没察觉,这还算什么地头蛇?他张越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卫所存粮的主意,他就不怕巡按御史找他的麻烦,他就不怕按察司揪他的短处?还有,什么时候轮到他这个布政使去管市舶司了!张谦也就罢了,不外乎就是和张家穿一条裤子,可那个都指挥使李龙是怎么回事,他和张家什么时候也攀上关系了?”
尽管知道这并不是在质问自己,顾平安还是感到心惊胆战。已故追封为夏国公的顾成共有九子,顾兴祖的父亲被建文帝以附逆罪名斩杀,自小就跟在祖父顾成身边,这打仗学到了顾成的勇猛,性子却不曾继承顾成的温厚,一发起火来简直是让人胆战心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咆哮声方才渐渐低了下来,他总算松了一口大气,这才低声答话。
“回禀侯爷,张元节确实是胆大包天,不过,据小的得报说,如今都司和臬司都是唯他马首是瞻,都指挥使李龙在这一回的平粜中至少得了两三千贯的好处,再加上此前他派兵在码头捉拿秦怀谨有功,听说这回张公公还带来了褒奖。至于按察使喻良,更是因为和广东巡按御史弹劾了一大批官员而得了都察院顾总宪的青眼,据说这一任期满就能调都察院……”
“好,很好,看来张杀头不但会杀人,还会收买人心!”
顾兴祖冷哼一声,心头杀机乍现,旋即就缓步走到位子上坐了下来。细细沉吟了一会,他就命顾平安起来,旋即突然问道:“你之前提过,秦怀谨金蝉脱壳的时候,还曾经有刺客谋刺广州府衙的一干官员,而且都是黎人?”
“是。侯爷为何问这个?”
“这些黎人曾经供述过和广西瑶人有往来?”
得到顾平安肯定的回答,顾兴祖顿时眉头紧皱思量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淡淡地吩咐道:“广州之事你让人注意就好,暂时放一放,不用去联络徐家那一头。心贪又无能,要不是顾家的钱大多数都是他们经营,我懒得再管他们的事。覃公旺之前我已经拿到了,你如今带两个妥当人去审。记住,什么刑都可以用,甚至可以许他活命。只要他招认和广东琼州府的黎人有勾结,妄图彼此呼应谋叛即可。有了这供词,我就可以打擂台,你可明白?”
顾平安原本还不明白主人的这番吩咐是何用意,等听到最后方才醒悟了过来,心头不禁直冒寒气。只是他眼下只求不迁怒于己就好,其余的一概顾不上,答应一声就立刻蹑手蹑脚地退出了屋子。等到了外头,他忍不住抹了抹额头,却发现手上已经是湿漉漉一大片,背上头上全都是汗津津的,黏黏糊糊异常难受。
而留在屋子中的顾兴祖来来回回走了几步,最终发出了一声冷笑。要说杀头,那个小毛孩子还差远了!虽说张越来不了广西,可他倒要让对方看看,什么是尸横遍野!
九月初,镇远侯顾兴祖的捷报明折拜发。报曰思恩县克复,覃公旺等叛党悉数落网。为平蛮患安定民心,斩覃公旺以下附逆党羽一千零五十余人。
京师清水胡同英国公府。
入秋的京城已经渐渐凉了,因而府中下人早早地把窗户上的绿纱换成了结实的绵纸,又趁着天气好把众多大绒大毛的衣服翻检出来搁在太阳底下晾晒。而王夫人除了打理内宅事务,还常常亲自到书房悄悄看一番几个读书的孩子。
由于张越曾经提过家里那些孩子年纪相仿,不如放在一块读书,如今张辅便依从了此议,收拾出了一间宽敞的书房,让一群孩子一同听讲,却是给梁楘送上了一把银戒尺,定下了严格的规矩。如今,在这儿一同听讲的除了张菁张恬这一对堂姐妹,还有孟昂和年纪尚小的天赐,以及不时来旁听请教功课的张赹。
梁楘如今二十出头,人虽年轻,却毕竟是出身书香门第,根底打得扎实,经史也读得精熟。虽说他重男女大防,但毕竟两个女学生尚不到十岁,因此他也就没什么不自在的。原本他还担心世家子弟顽劣,结果这几个孩子中除了较大一些的孟昂有些顽皮,张菁古灵精怪,其余的都是一个赛一个的老实,就连天赐也都是坐得端端正正。久而久之,他也就喜欢上了这群懂事的小家伙,闲来无事还教着他们写写画画。
这天下课的时候,因明日乃是九九重阳放假一日,梁楘在课业之外自然又布置了一道作业,却是让众人回去合力画一幅画,只要切重阳之题就好。一听这话,几个小家伙全都是面面相觑,等离开书房那个院子不免叽叽喳喳议论了起来。张菁更是鼓着嘴说:“先生之前就教咱们画过花草,如今却要画什么重阳节,难道咱们还能画出什么重阳登高图?好容易放一天假呢,竟是布置了这么一个难题。”
张恬轻轻拉了拉张菁的袖子,低声说:“菁姐姐,背后说先生的坏话可不好。”
“好好好,知道你尊敬先生!”张菁笑嘻嘻地挽了张恬的手,随即便冲孟昂笑道,“昂哥儿,你鬼主意最多,这儿就属你和五哥年纪最大,这想主意的事就交给你了!”
孟昂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只见张菁已经拉着张恬和天赐一溜烟跑了,忍不住没好气地一跺脚道:“三姨,你真是太狡猾了!”瞧见张赹正若有所思地站在那儿,他少不得上前埋怨道,“五舅舅,你可是当哥哥的,也该好好管管三姨,每次总让他欺负咱们!”
虽说年纪最大,但张赹毕竟只是张信庶子,最初在族学,如今过来也不过旁听,哪里敢和这些堂弟堂妹争执,此时见外甥孟昂埋怨自己,他不由讷讷难言。孟昂却是人精,一看他这模样就醒悟了过来,不禁装着大人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头张菁拉着张恬和天赐顺着白石小路跑进了穿廊,瞧见几个丫头婆子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她便对两人笑道:“昂哥儿和五哥一个是机敏的快嘴,一个是闷嘴葫芦,这两个人搭起来可是绝配,咱们就省心了!眼下我们绕过窗子后头从角门进院子去,吓大伯娘一大跳!”
张恬人老实,天赐终归还小,向来都是唯张菁马首是瞻,再加上一边一个被人紧紧拉着,两人更说不出什么反对话来,于是只好跟着她。等到三人气喘吁吁地绕了一个大圈子到了王夫人院子的后边窗户时,就听到里头传来了一阵说话的声音。
“老爷,之前皇太后不是提过,说是皇上年轻,请您尽心辅佐。如今您刚刚晋了秩位,这就要请辞中军都督府都督,是不是太仓促了?”
“进光禄大夫,左柱国,朝朔望,这无疑就是那些荣养老臣的待遇。而朝夕侍皇上,谋划军国大事,这又几乎形同于内阁的阁臣。暗示到了这个份上,我若是再不识趣,那就着实没意思了。久握兵权毕竟是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