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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你。他们都是拖儿带口的人,我不想带到辽东去,陪着你练武正好。”
孙氏虽说看红鸾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可好歹张倬和她夫妻多年,亲生儿子出息,女儿也大了,所以倒是从不曾苛待了那母子俩。而张越对于这个庶弟也很是看顾,练武的师傅是彭十三,各种饮食等等也全都是大好的补物,如今张赴才不过十岁,就已经窜得老高,身体也极其结实。而张赹如今的日子也好过了,父亲和嫡母一块去了四川上任,兄长对他的贴补从暗地变为明面,又引着他拜在了翰林院一位侍从学士名下,只等明年参加县试府试院试,看看能否夺一个秀才功名回来。
因此,对于张起的好意,两人慌忙谢过。张起交待完这些,便伸出巴掌在石桌上用力一拍,随即亲自把剩下的酒全都筛到了一个大酒斗中,竟是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个一干二净。酒酣之际,他忍不住一边用手轻轻拍着石桌,一面唱了起来。
“今年果起故将军,幽梦清诗信有神。马革裹尸真细事,虎头食肉更何人。阵云冷压黄茅瘴,羽扇斜挥白葛巾。痛饮従今有几日,西轩月色夜来新。”
也不知道张起是在哪里学来的那曲调,一首苏轼的《闻乔太博换左藏知钦州以诗招饮》唱得雄浑豪迈,再加上那带着醉意的沙哑嗓音,听得张越不禁悚然动容,其他兄弟三个也都是沉默了下来。等到张起一曲唱完,大醉着又说了几句胡话,张越不由分说地上前将人搀了起来,又朝张赳使了个眼色,兄弟俩便双双架着人出了草亭,一直把人送回了房。
回自己家的路上,杜绾忍不住说了二嫂赵芬身怀六甲的事,随即低声叹了一口气:“他们夫妻俩一个是最讨厌拘束的性子,一个是争强好胜不让人,二嫂虽怀了几胎,最终活下来的就只有一个女儿。刚刚咱们妯娌几个在一块,素来嘴上厉害的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大嫂四弟妹轮番相劝都没用,最后我扶着她去后头梳妆,她却对我说她后悔了,后悔不该把事情做绝。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看着她这么伤心也不敢问,之前我应该多留心他们那边的。”
“没事,我倒觉得二哥是从小练武,心里憋着一股气。大哥终究还去杀过倭寇,他却几乎就没出去过,所以如今膝下有儿子有女儿,这才想出去闯闯。二嫂脾气不好,分开几年兴许会好些。刚刚我和小四搀扶着二哥回房,我还听见二哥轻声叨咕,说是绝不会学二伯父往家里带那么一个女人……总之,都是大人了,他们的家事,自然会自己料理好,咱们越俎代庖未必就是好事,而且说实话,也管不了。”
张越是想起在云南自尽的方水心,又想起张超昔日情关难过,心想这一家哪怕不都是情种,但在女人一事上却都栽过差不多的跟斗,于是忍不住摇了摇头。归根结底,他们没有自己的福气,夫妻之间最重要的那一份信赖,哪里是凭借简简单单的盲婚哑嫁就一定能建立起来的?想到明日就是元宵灯节,他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绾妹,明天带上孩子们,咱们出去看灯吧?”
杜绾没想到张越会突然提起这个,一愣之下倒是有些意动。她长在乡间,等大了些又曾经出过远门,自然也喜欢外头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如今虽闷在大宅门里头相夫教子当当贤内助,但这等透气的机会也是巴不得的,因而想了一想就问道:“那爹娘和菁丫头呢?还有,灯会人多,我如今这身体……”
“你嘛……大不了我去把小五叫上,有她在就什么都不怕了,反正她也不是没当过……”说到这里,张越把电灯泡三个字吞了下去,笑呵呵地看了看天,“你不用管咱爹娘,别看他们老夫老妻,只要我提一句,指不定爹也会起意带上娘出去看花灯。至于菁丫头……叫上小方,挑几个妥当人跟着他们出去!”
饶是杜绾知道张越胆大,可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胆大,若不是这会儿是在家里的中庭甬道上,她几乎都想伸手去探探张越的额头,看看人是不是发烧了。可张越仿佛能感应到她的白眼似的,又扭过头笑嘻嘻地看着她:“别担心,这世上既然有柳下惠,小方的人品就可信的。再说了,我又不是让自个的妹妹大模大样往外走,有人跟着呢,只不过就多叫上一个小方罢了。咱们没成亲之前,可不但只是见过面而已……”
话没说完,他就感到胳膊一痛,见杜绾已经是怒目以视看了过来,他赶紧岔开话题再不说这个。正如他所料,在父母面前只是那么一提,张倬就立刻转头去问孙氏是否愿意一块去,紧跟着,夫妻俩就自顾自地商量了起来,张越不论说什么他们都只是嗯一声。倒是张菁,张越把她拉出去对她分说那些的时候,她险些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哥,你不是……不是开玩笑?他……他看到我就一个劲脸红!”
“什么开玩笑,你和你小方哥哥在一块的时间也不多,正巧有这机会,还不能趁机多说说话?他是腼腆人,可也不能是一辈子腼腆人,他脸红你不脸红不就完了?”
张越撂下这话就拉着杜绾丢下张菁走了,也没去看这大冷天里自己的宝贝妹妹有没有大红脸,等回到屋子里他再对上上下下一说,顿时激起了一片欢呼。静官是纯粹的高兴,三三是跟在后头瞎凑热闹,秋痕琥珀是欣喜许久没出家门,如今总算能去看上元节灯会了,至于屋子里其他人,则是因为杜绾说接下来五天内院子里的丫头轮休,可以几个人成群结队一道去看看花灯,只不许晚归。于是,整座宅子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
张府准备欢欢喜喜迎元宵,小时雍坊的杨府就没那么热闹了。赐假固然是一模一样的,但因为日理万机,杨士奇却直到这天傍晚方才回到了家里。他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杨稷叫到了书房,却一个字都没说,只是冷冷看着他。直到儿子跪了下来,一五一十自陈了先前那桩事,他原本紧皱的眉头才舒展了少许。
“知道错了?”
杨稷想起张越之前让人带来的讯息,使劲攥紧了拳头,随即才点点头说:“我知道错了,不该以为自己不四处拿爹的身份去招摇,别人就不认得我;也不该觉得自己能够不靠爹成事,别人也会奉承我的本事……我是杨家人,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如果事情宣扬开去,连累的就是爹爹。我哪怕不想靠读书有成仕宦,也该多读两本书明理的。”
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自是不足为奇,可这却是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杨士奇只觉得心头那股恼怒一下子消解了七成,原本想要用家法的冲动也有些动摇了起来。又问了杨稷几句,见他的回答再也不是从前那种满不在乎漫不经心,他终于叹了一口气。
“一个月内,你给我留在家里不许出门,好好侍奉你娘。要不是为了你,她也不至于病成这个样子!好好反省,要是有下次,你就别想像这次那么容易过关了,多亏你还有肯帮忙的朋友,否则……你这次就真要铸成大错了!”
第八百八十四章 灯市
北京的灯市起自于当初永乐皇帝朱棣的御令,原本是每年初八到十八为灯节,正月十五日为正灯,期间百官赐假夜禁解除,皇宫内廷举行筵宴,施放烟火,而京城市肆亦是广为张灯。灯市最初设在五凤楼前,宣德初挪到了东华门外。一整条绵延二里的长街,因为每年上元节的灯市,原本的胡同名渐渐被人遗忘了,京城人多半直呼这条胡同为灯市胡同。
由于此次京师刚有动乱,大多数人原以为赐假和放灯兴许也会取消,因而皇帝下令额外赐假,全城放灯,自然是满城欢喜。从正月初八开始,满城便是华灯璀璨,灯市上天天人头攒动,据说是每日清晨打扫时,被人踩下来的鞋子都是不计其数,就连落在地上的汗巾指环扇坠等等小物件也让一些人发了笔小财。
夜幕降临时分,白天的集市摇身一变,路上的行人和车马却丝毫不见少,因为各家店铺前头无不挂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灯。那些做大买卖的店铺多半是挂着用绢纱抑或烧珠明角做的彩灯,而身家不足的则是用麦秸、通草等等,放眼望去,只见这么一条二里多长的街道上彩灯璀璨人流如织,甚至还有鼓乐焰火杂耍等等。
这会儿,一个正在敲锣打鼓的杂耍摊子前围满了人,居中的大汉在这大冷天里仍是赤裸上身,手中拿着一个熊熊火炬,吞吐间烈焰从他的口鼻吐出,一时间四周围观人等叫好不绝。一旁的一个女子则是在高高木桩间系着的绳子上表演各种动作,亦是引来连番掌声。当表演结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