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另有个丫头已经端来了四个小小的果碟子,两把极精致的小茶壶。在烟盘上放好,随即使坐在小凳子上打烟。装好一筒黄、松、高的烟泡,把那支镶翠的象牙烟枪往孙瑞珍唇边送了过来。
孙瑞珍当仁不让,一口气把烟抽完,拿起滚烫的茶壶喝了一口,再拈一粒松子糖塞在嘴里,然后慢慢从鼻孔喷着烟,闭上眼睛,显得飘飘欲仙似的:“人言为官三代,穿衣吃饭。嘿!诚是不虚啊。”
翁心存端起小茶壶也喝了一口,翻身坐起,挥挥手让几个丫鬟下去,这才低声问道:“英公,今日过府,可是有什么见教吗?”
孙瑞珍慢悠悠的坐起身子,似乎很是奇怪对方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铭公,这番话倒应该是我问您才是的吧?今天在庙堂之上,……”
看他虽是一副雍容神态,却语出轻佻,翁心存心中不喜,不过在这样的时刻他能过府探望,倒是也应该感念,沉吟了一下,他问道:“英公,老夫之事,可有什么消息吗?”
“此事议论者甚多,看法嘛,也大致相同,都说是曾涤生搞的鬼。”
翁心存也曾经仔细想过,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曾国藩的地方啊?他入部视事之后,自己知道他帝眷正隆,公事上几乎一概不管,便是底下人有事找到自己,都知会他们去请示曾大人,想想并没有得罪他啊!何以出此落井下石,砸得人头破血流的毒手?
心里想着,嘴上讷讷的问了一句:“他也是……,理学之士,这等不与人为善,却是为何?怕也是悬测之词,不足为凭吧?”
孙瑞珍心中苦笑:翁心存真正是忠厚得糊涂了!旁的不论,只是这侍郎、尚书二字之差,难道还不足矣吗?话当然不能这样说,只是摇头一笑,又拿起了茶壶。
翁心存迟疑了一下,好一会才开口:“英公,你能不能助我一臂?”
“是何事?”孙瑞珍问,“只愁力薄,不能为公之助。”
“此事非劳英公鼎力不可,他人无用。”翁心存放低了声音,“你跟曾涤生有数年同僚之谊,上年又曾经一起赴江宁办差,说来关系匪浅,可共机密……”
孙瑞珍有些发愣,他了解对方的言外之意,是要他到曾国藩那里去做一次‘探子’。这个要求颇出他的意外,但仔细想一想,易地而处,自己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这确是个‘舍我其谁’,别人干不了的任务。当下斟酌着点点头:“同舟共济,我自不惮此行,但有什么成就,却不敢说。”
“偏劳,偏劳!”翁心存连连拱手,“此事还望缜密。”
“老夫晓得的。”
看书的同时,不要忘记投票啊!
第节 党争初起(1)
答应了翁心存要打探其中的消息,不过具体怎么做,却是要很认真的筹划一番的。曾国藩在新君登基的一年之中红得厉害,便是有上年谢恩折一事惹得皇上大怒,却也不过是借题发挥,用意只在收权而已——这样的事情是瞒不过朝堂群臣的。
这一年来,曾国藩受皇上器重,招对之勤,宠信之专,令群臣侧目。论起帝眷之隆,自己是怎么也比不来的。而自己若是贸贸然过府探望,言语间只要有半点的反侧缺漏,不但救不得翁心存,怕是自己也会遭曾国藩的忌,若真是那时,就真的成了从井救人了。故而,一定要想到一个万全的法子,方可着手。
考虑了几天,终于给孙瑞珍想到了一个办法:曾国藩是道光十八年的进士,座师是穆彰阿,房师是季芝昌。前者不提,后者却是军机处南派的中坚。不如去探听他的消息,再做道理!
军机处从雍正十年成立之初(关于军机处的成立,很多人有不同的观点,这里,笔者是按照铸造军机处银印的雍正十年八月的上谕为根据设定。本书是网络文学,不是什么正统史书,读者毋须较真)就从来都是以旗人领班,多年沿袭,下面四至五名汉臣,又分为南北两派,如同现今军机处的祈隽藻,周祖培分属北方,何汝霖和季芝昌分属南方一般。不过这时候,军机处中的南北对峙,势同水火的局面尚未形成气候,还能做到同舟共济。
话是这样说,南北两派彼此心中抵牾,也是尽人皆知的秘密,赛尚阿半通不通,虽是以旗人领班,凡事拱手相让,不过伴食而已。他下面的祈隽藻也就经常可以在面君的时候慷慨进言,这样一来,北派的势力大涨;而南派,也就只能选择敛迹消声了。
这种情况自然为从来以南派领袖的季芝昌不满,又无可奈何,一直在想办法重振南派之威,不过没有机会而已。
孙瑞珍是北方人,不过他身居礼部尚书,在六部之中身份最为超然,若是由他向季芝昌进言,也不至于会为人误解。打定了这样的主意,便开始寻找机会。
季芝昌是江苏江阴人,从高祖起就在清廷为官,其祖沧苇在康熙朝做到左都御史之职,算是朝中南派重镇,江阴之地又是富庶之乡,略略扯得上寅、年、乡、世谊的,每一年的三节两寿都要致送红包,十数年积蓄下来,宦囊颇丰。给后世子孙留下了一笔相当不小的资产。
季芝昌自幼聪慧,道光壬辰年以第三名进士及第;癸巳散馆应大考,又是第三名;到了乙亥再一次大考,居然还是第三。
后来才知道,第三次大考的时候本来应该是第一名,不过道光帝认为这样一来的话:‘第一不若第三巧合上次名数’,才御笔‘移至’第三。也算是一段轶事。
他的服饰,在京里是很有名的,夏天扇子,冬天皮衣、常年的朝珠,讲究每日一换,从无重复。便是在道光帝的时候,明知道皇帝天性崇尚节俭,他却也混不当回事。道光帝知道他家相当富裕,这些东西并非是搜刮而来,更且是名士派头,倒也不以为非。
这一日退值回府,门下人来报:“回老爷,孙瑞珍孙老爷过府拜望。”
“哦?请!”季芝昌心中奇怪,自己和孙瑞珍虽是同朝为官,彼此却并不相熟,好端端的过府,所为者何?
孙瑞珍换了一声便装,从软轿中低头钻出,笑呵呵的在原地请了个安:“给中堂大人请安!”
“不敢,不敢!”季芝昌心中一愣,孙瑞珍这般谦恭,更让他暗生警觉,很是客气的行礼如仪,把对方延请到了正厅说话:“英公,这一次过府,可是有什么见教吗?”
“此来见教不敢,到是有一事,正要请中堂大人的示下!”
“哦?是什么事?”
“今年六月间,英夷即将再度前来,于进城一事重启争端,瑞珍身为礼尚,责任攸关。”孙瑞珍苦笑了一下,他说:“身为臣子,为君父分忧本是应当之分,只是,英夷入城,其中礼法相系,我又势必不能不争!这其中关碍甚大,故而来请教大人。”
“诚然。诚然!”季芝昌很有同感的颔首点头,他说:“皇上之意,不要说我等尽知,便是六部廷臣,也无不心知肚明,不过到今天,仍然没有人出言捅破这一层。也正是为孙老兄口中所说的,礼法相系,关碍甚大八字!”
“那,中堂大人的意思呢?”
“很难办啊。”季芝昌也真的是觉得这件事有点难为人:“皇上总是年轻人,希望可以不用讲究这么多繁文缛节的办事,不过祖宗成法摆在那里,天下人众目所望,又不能不讲究。”
“老夫有时候也想上折子,于商谈一事放开胸襟,只不过话到笔端,每每又心中瑟缩。说起来,还是堪不破‘名’字一关啊!”
“也毋需如此忧怀。想来,真等到了时候,皇上圣明,于老兄为难之处,自当会有旨意下发。”季芝昌用带着很浓重的江淮口音的官话解劝了几句,他说:“倒是日后,等到英夷入城之后,更要老兄多多操劳呢!”
孙瑞珍破颜一笑:“这是下官分内之事,不敢推搪万一。”
谈完了这件事,季芝昌吩咐摆下酒宴,请孙瑞珍在府中做客,后者还有很多话要和他说,当下也不拒绝,含笑点头入席。
季芝昌的饮食相当的讲究,而且他是南人,又在京中呆久了,也学来了一些北方人的饮食习惯,可谓是兼通南北之风俗。便说饮酒吧:黄白皆备,而且酒量甚宏。
季芝昌是好酒量,端起酒壶为对方满上了一杯:“尝一尝这个。”他解释着:“这是年前乔高目托人给我送过来的,贵州产的茅台酒。”
在喝酒这一点上,孙瑞珍就远远不及了。他倒是也好杯中之物,不过量很浅,更兼着心中有事,越发的不敢多喝,只是浅酌一杯,以为敬意。
“九公(季芝昌字云书,号仙九),近日可曾见过曾涤生吗?”
“前数日来过。”提起学生,喝了点酒的季芝昌